你是我的梅雨季07

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的那天，姜雨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出考场，额头滚烫，视线模糊。昨晚复习到凌晨三点，今早又淋了雨，现在高烧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她的全身。

"姜雨晴？你脸色好差。"陈悦从后面追上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天啊，你烧得好厉害！我送你去医务室。"

姜雨晴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吟："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挣脱陈悦的手，跌跌撞撞地爬上通往天台的楼梯。雨已经停了，但地面还是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雨水蒸发的气息。天台空无一人，姜雨晴靠着水泥护栏慢慢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栏杆上。

模拟考她考砸了，完全砸了。数学三道大题没做完，英语阅读理解看串了行，最拿手的语文作文甚至没写完。而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三周。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合着汗水滚落。姜雨晴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抽泣还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她想到了父亲失望的眼神，想到了省艺术学院那张被扔进垃圾桶的名片，想到了许晏清...如果她考不上好大学，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远？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雨晴慌忙擦眼泪，但已经来不及了。许晏清蹲在她面前，眉头紧锁。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钢琴松香味。

"你发烧了。"许晏清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温暖的触感让姜雨晴想哭，"我送你去医务室。"

姜雨晴摇摇头："不...不用...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在这里一个人哭？只是发着高烧硬撑？"许晏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气，"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不舒服？为什么总是自己扛着？"

姜雨晴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许晏清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幻影。"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许晏清的表情软化下来。他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姜雨晴肩上："你不是负担。"他轻轻拉起她，"能走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雨晴虚弱地点点头，任由许晏清搀扶着她下楼。他们没有去医务室，而是来到了那间熟悉的音乐教室。许晏清让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自己则走到钢琴前坐下。

"听一会儿音乐，会好受些。"他轻声说，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姜雨晴就认出了这首曲子——《梅雨季的邂逅》，许晏清在艺术节上演奏的那首。但这次，旋律更加柔和，更加私密，像是只为她一个人而弹。阳光从西侧的窗户斜射进来，给许晏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姜雨晴蜷缩在沙发上，高烧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下，音乐像是有了实体，轻柔地包裹着她。她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雨天，图书馆的窗户上蜿蜒的水痕，潮湿的空气，还有她素描本上匆匆勾勒的身影...

曲子结束时，姜雨晴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许晏清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感觉好些了吗？"

姜雨晴点点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许晏清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温暖而干燥。姜雨晴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许晏清..."她轻声唤道，声音因为高烧而有些沙哑。

许晏清看着她，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眼睛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像是能看进她的灵魂。他慢慢靠近，近到姜雨晴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糖味道，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

但最终，许晏清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他们的手掌紧紧贴在一起，心跳通过相连的皮肤传递，快得不可思议。

"高考结束后..."许晏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不敢大声讲出来的梦，"我们一起去海边吧。就我们两个人。"

姜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许晏清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有弹钢琴留下的薄茧，此刻正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好。"她轻声回答，声音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

他们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也不需要说。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刻，在这间充满回忆的音乐教室里，十指相扣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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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的最后两周像一场梦。姜雨晴的高烧退了，但那种恍惚感却一直存在。她和许晏清见面的次数变少了——许晏清的父亲加强了管控，每天亲自接送他上下学。但他们还是能找到短暂的片刻，在图书馆的角落交换一个微笑，在走廊擦肩而过时手指短暂相碰，在放学后的电话里低声诉说一天的疲惫。

高考那三天，天气异常晴朗，仿佛连梅雨季都特意为他们暂停。姜雨晴每场考试前都能收到许晏清的短信："加油"，简单两个字，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校园爆发出欢呼声。姜雨晴走出考场，看到许晏清已经在教学楼门口等她。阳光下，他的白衬衫几乎透明，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结束了！"许晏清一把抱住姜雨晴，转了个圈，"我们自由了！"

姜雨晴惊叫一声，随即笑了起来。许晏清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头晕目眩。周围都是欢呼雀跃的学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短暂的拥抱，但姜雨晴会永远记得这一刻——高考结束的喜悦，夏日的阳光，还有许晏清心跳的声音。

"我爸爸今晚要出差。"许晏清压低声音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明天，海边，记得吗？"

姜雨晴点点头，心跳加速。他们约好了明天早上六点在车站见面，带上简单的行李，去往两小时车程外的海边小镇。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旅行，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许晏清已经被北京大学录取，而姜雨晴只能留在本省的普通大学。这个事实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姜雨晴心里，即使在最快乐的时刻也会隐隐作痛。

毕业典礼那天，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姜雨晴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人群中寻找许晏清的身影。当她终于看到他时，却发现他被一群老师和家长围着——他的父亲正骄傲地向众人展示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许晏清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他们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相遇，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姜雨晴轻轻眨了眨眼，许晏清微微点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信号——明天，海边，不见不散。

典礼结束后，姜雨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雨丝轻柔地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手机突然震动，是许晏清发来的消息："收拾好东西，明天见。我有话要对你说。"

姜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话？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她正要回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爸爸发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手机被没收了，这是借同学的。明天见。"

姜雨晴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想起许晏清父亲那天的怒吼："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分心，尤其是和那个女生来往，你知道后果。"

回到家，姜雨晴开始收拾明天要带的行李——一条蓝色连衣裙，防晒霜，素描本，还有...她犹豫了一下，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精心制作的干花书签，用的是许晏清送她的茉莉花。她想在明天，在海边，把它送给他。

夜深了，姜雨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她拿起手机，给许晏清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我都会等你。"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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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姜雨晴四点就醒了。雨还在下，但已经变成了温柔的细雨。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背包，留下一张字条说去同学家玩，然后悄悄出了门。

五点半，她到达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去海边的车票。候车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和背着行囊的旅人。姜雨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紧盯着入口，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六点...六点十五...六点半...许晏清没有来。

姜雨晴的手机安静得可怕。她拨通许晏清的号码，听到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七点，开往海边的巴士开始检票。姜雨晴站在检票口，不断回头张望，希望能在最后一刻看到许晏清奔跑而来的身影。但入口处始终空无一人。

"小姐，要上车吗？"检票员不耐烦地问。

姜雨晴咬了咬嘴唇："再...再等一分钟..."

一分钟后，许晏清还是没有出现。姜雨晴慢慢走上巴士，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子启动时，雨水顺着车窗流下，像是天空在哭泣。她紧握着那个装干花书签的小盒子，眼睛死死盯着车站入口，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两小时的车程像一辈子那么长。姜雨晴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许晏清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联系他——电话、短信、社交软件，甚至给陈悦发了消息询问，但都没有任何回应。

中午时分，姜雨晴独自站在海边，望着灰蒙蒙的大海和铅灰色的天空。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浑然不觉。手中紧握的小盒子已经被汗水浸湿，里面的茉莉干花也许永远送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姜雨晴慌忙掏出来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许晏清的妈妈。请不要再联系我儿子了。他已经决定专心学业，你们不适合。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放手吧。"

姜雨晴盯着这条消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雨水打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些残酷的文字，但它们已经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

她慢慢蹲下来，抱紧自己的膝盖，任凭雨水和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远处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心脏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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