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去冰岛看极光了06：莫斯科的囚徒

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的灯光刺得林昙晞眼睛发痛。连续飞行加上时差变化让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她吞下两粒药片，向出租车司机展示手机上的地址："这个警察局，快。"

司机瞥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和手背上未拆的医院留置针，踩下油门。窗外的莫斯科阴沉压抑，乌云低垂，像是随时会砸下来。林昙晞紧握着沈寂川留下的素描本，指节发白。

警局比想象中更破旧。走廊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咖啡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林昙晞用蹩脚的俄语向值班警官询问："沈寂川，中国公民，昨天被拘留..."

警官懒洋洋地敲击键盘，然后挑眉："啊，那个疯子。"他做了个飞机坠毁的手势，"试图在航班上攻击著名设计师克莱尔女士。"

"不可能！"林昙晞脱口而出，"他是聋哑人，怎么会..."

"他有这个。"警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林昙晞的工作室门禁卡，"一直指着上面的监控摄像头比划，没人懂他想要什么。"

林昙晞的胃部拧紧。沈寂川一定是发现了克莱尔篡改监控的证据，想找回原始录像还她清白。

"我能见他吗？我是他的...雇主。"

警官耸耸肩："十分钟。别指望今天能保释他，法官明天才上班。"

穿过三道铁门，林昙晞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探视室。沈寂川坐在对面，头发凌乱，嘴角有淤青，灰蓝色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亮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手铐哗啦作响，却被警察按回椅子上。

"你疯了吗？"林昙晞压低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寂川急切地比划着，但警察看不懂手语，不耐烦地打断："不许打暗号！"

林昙晞从包里掏出纸笔推过去。沈寂川立刻写道：【克莱尔偷了监控硬盘 她在莫斯科有同伙 我想拿回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昙晞声音发抖，"我可以帮你..."

沈寂川的笔停顿了一下：【你病得太重 不能再操心】他犹豫片刻，又补充：【而且我和克莱尔...认识】

林昙晞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什么意思？"

沈寂川的眼神飘向别处：【三年前 我是她的模特 她...】

探视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哦，看看这是谁？将死的天才设计师亲自来捞她的哑巴宠物。"

克莱尔·杜波依斯站在门口，金色卷发完美无瑕，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她身后跟着两名律师模样的男子和一名警察。

"你对他做了什么？"林昙晞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也浑然不觉。

克莱尔轻笑："我？是他发疯一样冲进头等舱休息室，指着我的包尖叫。"她夸张地模仿沈寂川嘶哑的声音，"像个野兽。"

沈寂川的手铐再次哗啦作响，灰蓝色的眼睛燃起怒火。林昙晞注意到他的右手腕红肿得厉害，可能是挣扎时弄伤的。

"放了他，"林昙晞咬牙道，"你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仗着他无法为自己辩护。"

克莱尔走近一步，香水味熏得昙晞头晕："亲爱的，你该操心的是自己。医生说你还能活多久？六周？"她假惺惺地拍拍林昙晞的肩膀，"别浪费在捞一个骗子身上。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我——我们分手时不太愉快。"

林昙晞的视线模糊了。是药效过了还是心脏又出问题了？她扶住桌子，看到沈寂川疯狂摇头，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不信？"克莱尔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年轻的沈寂川搂着她的腰，表情是林昙晞从未见过的放松，"他背上的疤很性感，对吧？知道怎么来的吗？"

林昙晞的耳边嗡嗡作响。她应该转身就走，却像被钉在原地。

"他父亲是个酒鬼，"克莱尔继续道，声音甜得像毒药，"专门做了套铁钩'教育'儿子。我发掘他时，他正在莫斯科街头卖血换面包。"她凑近昙晞耳边，"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因为我告诉他，接近你、毁掉你是他欠我的。"

林昙晞的胸口剧痛起来。她看向沈寂川，后者脸色惨白，双手比划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谎言 全是谎言 除了我父亲的部分】

"够了！"林昙晞推开克莱尔，转向警察，"我要保释他。现在。"

克莱尔大笑："用你哪来的钱？Dior已经取消和你的合作了，亲爱的。"

林昙晞从钱包抽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家族信托基金。够保释他一百次。"

警察的眼睛亮了起来。克莱尔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宁愿相信一个骗子也不信同行？"

"我只相信事实，"林昙晞强撑着不倒下，"而事实是，你偷了我的设计，篡改监控，现在还想毁掉唯一愿意站出来指证你的人。"

克莱尔的红唇扭曲了一下，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泼向林昙晞。冰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落，但更冷的是胸口蔓延的疼痛——她的心脏又开始罢工了。

"医...药..."林昙晞摸索口袋，却抓了个空。药瓶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药片散落一地。

沈寂川发出一种可怕的、不成调的吼叫，疯狂撞击隔离玻璃。警察试图按住他，却被他用肩膀撞开。林昙晞模糊地看到他隔着铁栏杆拼命伸手，灰蓝色的眼睛充满恐惧。

她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但黑暗已经吞噬了视线。最后的意识是膝盖撞击冰冷的地板，和远处克莱尔刺耳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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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这是林昙晞醒来后的第一个认知。第二个是手腕上的束缚感——静脉输液管。第三个是枕头上湿润的痕迹，好像有人刚哭过。

"医...院？"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干得像沙漠。

一张熟悉的脸进入视线——沈寂川的眼睛通红，嘴角的淤青变成了紫黑色。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递上一杯温水。

"你...怎么出来的？"林昙晞问。

沈寂川比划：【你的信用卡很管用】。他的动作比平时轻柔，像是怕惊动什么。

记忆如潮水涌回。克莱尔的话，那些照片，关于寂川父亲的可怕描述..."都是真的吗？"林昙晞轻声问，"你曾经和克莱尔..."

沈寂川的双手悬在半空，然后缓缓落下。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掏出素描本快速写道：

【三年前我在莫斯科街头快饿死 她发现我当模特 后来想让我当情人 我拒绝 她伪造我偷窃的监控 让我失去所有工作 我逃到西伯利亚】

林昙晞的心脏抽痛，但这次不是因为病情："你背上的伤...真的是你父亲？"

沈寂川的眼神变得遥远。他慢慢转身，掀起病号服。那些疤痕在苍白的灯光下像一幅恐怖的地图。他指向其中一道特别深的：【十岁 因为我打翻了伏特加】然后是另一道：【十二岁 因为母亲偷偷给我买生日蛋糕】

林昙晞的眼泪落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你母亲呢？"

沈寂川的肩膀垮了下来。他写道：【十三岁生日 她试图阻止父亲 被推倒撞到桌角 当场死亡】笔迹越来越重，几乎划破纸面：【父亲说是我害的 用新铁钩惩罚我 邻居听到惨叫报警 我被送去孤儿院 十六岁逃跑】

林昙晞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沈寂川。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

"我们去拿回监控，"林昙晞最终说，"还你清白。"

沈寂川摇头：【不重要了 你的健康更重要】

"对我来说重要！"林昙晞抓住他的手，"我不能让克莱尔毁了你刚起步的事业。"

沈寂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写道：【没有你 事业毫无意义】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克莱尔说的只有一点对——我接近你确实有目的】

林昙晞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目的？"

【偷走你的心】沈寂川比划完，耳尖立刻红了。

林昙晞想笑又想哭。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用俄语说了什么。沈寂川点点头，对林昙晞比划：【医生说你必须休息 明天回巴黎】

"那你呢？"

【我订了旅馆 就在医院对面】

护士离开后，林昙晞突然抓住寂川的手："带我一起去。"

"什么？"沈寂川惊讶地写错了字。

"我不想一个人在医院，"林昙晞轻声说，"而且...你的手腕需要处理，背上可能也有新伤。"

沈寂川想拒绝，但林昙晞的眼神让他妥协了。他叹了口气，写下：【最便宜的旅馆 条件很差】

"只要能远离消毒水味道，什么地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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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确实很差。走廊的壁纸剥落，床单上有可疑的污渍，浴室的水龙头不停滴水。林昙晞却觉得这里比五星级酒店更舒适——可能是因为沈寂川正坐在床边，笨拙地试图用左手给右手腕涂药膏。

"让我来。"林昙晞接过药膏，轻轻涂抹他红肿的手腕。沈寂川疼得吸气，但没有抽回手。

"背上的伤也要处理，"林昙晞说，"转过去。"

沈寂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脱下上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昙晞看到他的背部不仅有旧伤，还有几道新鲜的擦伤——可能是和警察挣扎时留下的。她小心翼翼地用蘸了药水的棉签清理伤口，每一次触碰都感到沈寂川的肌肉绷紧。

"疼吗？"她轻声问。

沈寂川摇摇头，却在她碰到一道特别深的伤疤时瑟缩了一下。林昙晞俯身，轻轻吹了吹伤口，就像小时候母亲对她做的那样。沈寂川的肩膀微微发抖。

"你知道吗，"林昙晞一边上药一边说，"我小时候最怕打针。每次去医院，妈妈都会说'看看窗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等我描述完风景，针已经打完了。"

沈寂川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充满疑问。

"我是说，”林昙晞继续道，"痛苦的时候，找到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很重要。"她顿了顿，"比如...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天晚上在工作室翻我的设计稿？"

沈寂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拿起素描本写道：【我看到克莱尔的助理偷拍 想确认少了什么 然后发现电脑上的监控被篡改了 想找原始记录】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刚昏倒过 医生说不能受刺激】他的笔迹变得潦草：【我想保护你 像你保护我那样】

林昙晞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继续涂药，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凸起的疤痕："这些...都是同一个工具造成的？"

沈寂川点头，翻到素描本新的一页，画了一个形状奇特的铁钩：【父亲特制的 每个弧度都不同】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快速翻到本子最后几页，指着一组照片——昏暗的地下室，墙上挂着几排铁钩。

林昙晞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我父亲的地下室 在莫斯科郊区】沈寂川写道，【逃出孤儿院后我回去过 拍了这些 想证明那些年不是噩梦】

林昙晞突然明白了沈寂川为何如此执着于找回监控："你需要确凿的证据...就像这些照片。"

沈寂川点点头，眼神黯淡：【但这次我失败了】

"不，"林昙晞捧起他的脸，"你证明了有人愿意为我冒险。这比任何设计都重要。"

窗外，莫斯科的夜**然飘起雪。沈寂川凝视着林昙晞，慢慢比划：【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林昙晞的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病情还是别的什么。她凑近沈寂川，在距离他的唇只有一寸时停下："可以吗？"

沈寂川的回答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轻得像雪花落在皮肤上，却又重得足以让林昙晞忘记所有疼痛。当他们分开时，林昙晞注意到素描本掉在了地上，翻开的页面是沈寂川画的各种角度的她——微笑的，专注工作的，睡着的...

每一张角落都写着同一个日期：他们相遇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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