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持续了整整一周。林昙晞触碰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感受那细微的震动。
"林小姐,这件样衣的肩线需要调整。"裁缝在身后喊道。
林昙晞转身,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她强忍着不适走过去,检查那件以沈寂川背部疤痕为灵感的深V领上衣。"这里再收两厘米,"她指着肩胛骨位置,"要让布料贴合得像第二层皮肤。"
裁缝点点头,拿着样衣离开了。林昙晞趁机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蓝色药片吞下,没有喝水。这是她从莫斯科黑市买来的实验性药物,医生说能暂时强化心肌,但副作用未知。药片苦得让她皱眉,却比医院开的止痛药有效得多。
"又吃药?"
林昙晞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沈寂川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却比任何专业模特都更引人注目。自从莫斯科回来后,他整个人似乎放松了许多,不再像随时准备逃跑的野兽。
"只是维生素。"林昙晞接过咖啡,刻意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沈寂川没有追问,但眼神落在她口袋里露出的药瓶上。他比划:【今天有六个新邀约 包括意大利Vogue封面】
"太棒了!"林昙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你得找个专业经纪人,不能全靠艾玛应付。"
沈寂川摇头:【你当我的经纪人】
"我不行,"林昙晞转身整理面料样品,手指微微发抖,"我有自己的品牌要经营,而且..."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她手中的咖啡杯跌落在地,褐色的液体溅在白色地毯上。
"该死..."她弯下腰,右手死死按住胸口。
沈寂川立刻扶住她,熟练地从她口袋里摸出药瓶。他看了看标签,眉头紧锁——瓶子上没有任何说明文字,只有手写的"一日一片,勿超量"。
林昙晞吞下他递来的药片,等待疼痛过去。当她能重新呼吸时,发现沈寂川正在手机上快速搜索什么。
"别查了,"她虚弱地说,"是莫斯科买的实验药,还没通过FDA认证。"
沈寂川的眼睛瞪大。他飞快地比划:【危险!没有临床测试!】
"所以呢?"林昙晞勉强站起来,"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两个月。如果这药能让我完成'伤痕系列',值得冒险。"
沈寂川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抓住林昙晞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不许说死】他的手势近乎粗暴,【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医生 更好的治疗】
林昙晞想反驳,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冲进洗手间,关上门才允许自己咳出那口血。鲜红的液体在白色洗手池中格外刺目。她迅速打开水龙头冲走证据,用毛巾擦干嘴角。
镜中的自己苍白得像鬼,眼下是深深的青黑色。昙晞摸了摸凹陷的脸颊,想起沈寂川素描本上那些神采飞扬的肖像画——他眼中的她,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昙晞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开门。沈寂川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包。
"干嘛?"林昙晞问。
【回家休息】沈寂川比划,表情不容反驳。
"不行,还有三套样衣没确认..."
沈寂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电梯。工作室里的员工们假装没看见,但林昙晞还是羞得把脸埋在他肩头。"放我下来!"她抗议道,却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和松木香气。
沈寂川摇摇头,将她轻轻放进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公寓地址。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林昙晞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回到公寓,林昙晞被安置在沙发上,毯子严严实实盖到下巴。沈寂川在厨房忙碌,不一会儿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罗宋汤——他在莫斯科学会做的。
"谢谢。"林昙晞小口喝着,胃部渐渐温暖起来。
沈寂川坐在她脚边,拿出素描本写道:【今天开始 每天工作不超过四小时 我监督】
林昙晞想抗议,却被他严肃的眼神制止。沈寂川继续写:【如果你倒下了 "伤痕系列"就真的完了】
"好吧,"林昙晞妥协了,"但你要答应我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Dior的合约签了吗?"
沈寂川摇头:【推迟了 等你好一点】
"不行!"林昙晞猛地坐直,随即因眩晕不得不靠回去,"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咳咳..."
沈寂川连忙轻拍她的背,眼神充满担忧。等咳嗽平息,他比划:【没有你 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句话让林昙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是因病痛,而是因为沈寂川眼中赤裸的情感。她别过脸,假装整理毯子:"别说傻话。你的价值不取决于任何人。"
沈寂川突然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缓慢而清晰地比划:【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林昙晞的呼吸停滞了。这是最接近告白的话语。她应该高兴的,却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来自心脏,而是更深的地方。她勉强笑笑:"手语退步了,看不懂。"
沈寂川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知道她在说谎,但没有拆穿。只是轻轻拥抱她,然后起身去厨房洗碗。
林昙晞望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她爱他,正因如此,不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沈寂川已经经历了太多失去——母亲、童年、尊严...她不能成为又一个伤口。
窗外,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茶几上的相册上——那是林昙晞从莫斯科回来后开始整理的,记录了她从17岁开始的所有旅行。她伸手拿过来,翻到最新的一页:莫斯科红场的合影,沈寂川站在她身边,表情是罕见的放松。
一滴血突然落在照片上。林昙晞慌忙用袖子擦拭,却只是把血迹抹得更开。她抬头看向厨房——沈寂川背对着她,应该没发现。她迅速合上相册,塞到沙发垫下。
当天晚上,林昙晞在整理设计稿时,无意中看到沈寂川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莫斯科警方的短信:
【关于谢尔盖·伊万诺夫提前释放的通知...】
林昙晞的心跳加速。谢尔盖·伊万诺夫——沈寂川的父亲。她记得那个名字,记得那些可怕的疤痕。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释放日期:本周五。建议保持距离。】
林昙晞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她轻轻放下手机,装作没看见。但当沈寂川从浴室出来时,她忍不住问:"你父亲...要出狱了?"
沈寂川僵在原地,水滴从他的发梢滑落。他慢慢拿起手机看了短信,脸色变得惨白。
"他会来找你吗?"林昙晞轻声问。
沈寂川摇头,但眼神不确定。他写道:【他不知道我在巴黎】
林昙晞想追问更多,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桌子,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耳边是沈寂川焦急的呼喊(尽管他发不出声音),但听起来那么遥远。
"药...蓝色药..."她艰难地说,随即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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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昙晞再次醒来时,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闭上了眼。医院。又是该死的医院。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
林昙晞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位戴眼镜的医生站在床边,正在检查她的输液袋。
"沈先生去买咖啡了,"医生继续说,"我是拉瓦尔医生,心脏科主任。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林昙晞尝试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痛按回枕头上:"心脏...衰竭?"
"不仅如此,"医生推了推眼镜,"你在服用什么实验性药物?血液检测显示了一种未批准的化合物。"
林昙晞别过脸:"莫斯科买的。说是能增强心肌..."
"增强?"医生冷笑,"它在溶解你的心肌!再继续服用,你连两周都撑不到。"
林昙晞的呼吸停滞了。两周?但她还有那么多没完成的事..."伤痕系列"的最终样衣,沈寂川的Dior合约,那本未完成的旅行相册...
"有...其他选择吗?"她轻声问。
医生叹了口气:"常规治疗已经无效了。除非..."他犹豫了一下,"日内瓦有个实验性手术,但风险极高,而且只接受特定条件的患者。"
"什么条件?"
"年龄25岁以下,原发性心肌病,没有其他器官衰竭..."医生翻看她的病历,"理论上你符合,但需要家属同意。"
林昙晞苦笑:"我没有家人。"
"那...沈先生?"
"他不是..."林昙晞的话戛然而止。门口,沈寂川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脸色惨白。他听到了多少?
医生识趣地离开了。沈寂川慢慢走到床边,咖啡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放下杯子,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林昙晞看:【日内瓦 我们去】
"太危险了,"林昙晞摇头,"医生说成功率不到30%。"
沈寂川的眼中燃起倔强的火焰。他写道:【比等死强】
"但费用..."
【我有钱】沈寂川急切地打字,【Dior预付款 足够手术费】
林昙晞的眼眶湿润了。这个曾经在街头捡垃圾为生的男人,现在要用第一笔大收入来赌一个渺茫的希望。"不值得..."她轻声说。
沈寂川突然俯身,紧紧抱住她。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他在她耳边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尝试说她的名字。
林昙晞再也忍不住,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好,"她哽咽道,"我们去日内瓦。"
林寂川松开她,眼睛亮了起来。他快速打字:【明天就出发 我联系医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林昙晞瞥见屏幕上闪现的名字:莫斯科警方。沈寂川看了短信,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林昙晞问。
沈寂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她。短信写道:
【谢尔盖·伊万诺夫已提前释放。根据监控,他购买了今晚飞巴黎的机票。建议极端谨慎。】
林昙晞的心跳监测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护士冲进来查看情况,而沈寂川只是死死盯着那条短信,灰蓝色的眼睛逐渐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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