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混蛋的队友也是自己选的,含泪也认了。
何况褚怀策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顶多是初识时居心不良罢了。
他既没有威逼,也不曾利诱,说来说去,到底是自己急于进入内门,而褚怀策提供了一条路子罢了。
就算没有他,经历了集体被迫自杀的事,自己恐怕也会找更危险更不可控的路子筑基。
黎默想着,安慰着自己,再看褚怀策时也平静了许多:“花云莺知道吗?”
“莺莺有个好爹,她不需要。”褚怀策眼带笑意,一语双关。
黎默沉吟半晌,又问道:“你真的没有别的大事隐瞒队友了?”
他可以容忍队友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但不能忍队友把彼此当傻逼。褚怀策和花云莺在各种意义上都算不错的队友,尤其是经历过门派遇袭的大战,他们多少也有了生死之交的情分。只要没有太出格的利用,黎默不觉得有散伙换队友的必要。
褚怀策一脸无辜与委屈:“我连自己十年前的老底都掀了,你居然还怀疑我?!”
黎默觉得有道理。
褚怀策原不必说得这么清楚,大可糊弄说这干娘是进了内门认的,以他的嘴皮子想来也可以圆得滴水不漏……嗯?
黎默眼角一跳。
这货刚刚不会也是编了个滴水不漏的故事吧?
他脑子一动,嘴里就已经问出来了。
黎默脚趾头刚一蜷,随即展开了——反正队友嘛,最要紧的就是坦诚相待。
褚怀策更加无辜和委屈,一脸剖腹取粉的冤枉:“哎哟,这喊我啷个自证嘛……非要问的话,你倒是可以去问问我干娘你师父,只有她能证明我的清白咯!”
黎默微微点头:确实,这要是说谎,一对口就拆穿了。
“再说咯,这种事情,我有啥子好骗你的嘛。唉,从前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褚怀策戏精上身,一派指责负心渣男的口吻,翘起兰花指恶心黎默。
“哈哈,我这回算是来着了,白吃了一场大瓜——咳,咳咳……”
恰此时,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笑声。
花云莺也来了。
她眼上蒙着一条绸带,脸色却比绸带还要白上三分,平添了几分西子捧心的病态美。
“我原本还担心你们关系不好,他劝不动你呢!”花云莺摸索着门框桌椅走了进来,忠实地扮演着一个盲人,“想不到你们已经快进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了。”
尬。
太尬了。
本就对此格外不适的黎默尬到窒息,恨不能一头撞墙里,当场闷死自己。
反而是作为尬戏主角的褚怀策骚浪惯了,若无其事地就着当前的手势抚了抚鬓角,横了一记媚眼过去:“你都还没好全,到处乱跑啥子。”
花云莺扶着圆桌边缘缓缓坐下:“听我小师兄说,桃源居的龙已经有入睡的趋势了,为了赶时间,恐怕就这两天就要走,总要提前适应一下走路的感觉。”
她越是淡然无谓,旁人看着就越是心疼。
黎默心情沉重了几分,也暂时把尴尬抛开:“不是说还是能看见的吗?”
花云莺的手指收紧了,捏得袖摆褶皱四起,但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我不能……醒来的这几天,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我不能过多依赖那双眼睛。怀策哥哥也是这么建议的。”
黎默沉默了一阵:“非得要龙睛才能治吗?”
“这些天怀策哥哥一直在藏经阁帮我想办法,确实也有一些别的法子……不过,要么是更危险的信仰,要么是已经绝迹的药材……我们商量过很多次,只有龙睛是相对安全的。”
“桃源居的历练,最早也是我按怀策哥哥的法子,引得严长老想到的。那条龙活得太久了,寿数将近,是最可能利用的。”
黎默叹了口气:“我一会就去找武……找我师父说。”
花云莺笑容明显深了些,甜甜道:“谢谢默哥哥。”
三日后,清晖宫大殿前,传功长老骆明并掌刑长老严志秋,率领一众弟子近百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因弟子均未成金丹,无法御剑,此次出门便不得不借用旁的交通工具。
故而下山第一站,选在了山脚下的迎客堂。
那里停着十二台轿子。
消息灵通的散修和看热闹的百姓将这座大庙一般的客堂堵了个水泄不通,以致两位长老不得不开着灵力护罩行进,用于隔绝和推开人群。
黎默一晃眼,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自己刚穿越来,像扒拉牲口一样看过他的那个光屁股老道士。
只见他还是一身灰黄的敞袖大袍,干瘦的手里抓着一把黄纸,扯着嗓子隔着喧哗的人群不知在叫喊些什么。
想来也与前面几个散修一样,希望凭借清晖宫发送的功德券,混一个蹭长老带队出门历练的机会。
事实上,这也是一般仙门都是让金丹弟子自行下山历练,而不是领着初级弟子带团历练的原因之一。
这些散修大都是有几分家传的技艺,或者自有机缘开了灵脉却不愿受仙门束缚,甚至干脆是别的仙门叛逃出来的弟子。
他们算是各地仙门外编的眼睛,日常发现穿越者查验资质并上报的工作主要就是他们来做,由此可以得到当地仙门发放的功德券,并以此兑换登仙之路上所需的各种资源。
当然,这资源也包括这种长老带团历练蹭个同行的福利。左右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指望有了什么事人家竭尽全力地出手不大可能,只是总比单打独斗安全得多。
因着轿夫的特殊性,这支人数愈发庞大的队伍需得入夜才能出发,故而这群在山上憋坏了的弟子也有了个透气的机会,只要不少于两人,就可以得一个外出游玩的机会——只是戌时前必须赶回来,否则就赶不上出发了。
“他们倒是心大,也不怕我们趁机跑了?”黎默同褚怀策、花云莺在门口的道童前排队登记时,不禁小声嘀咕道。
花云莺笑道:“开了灵脉,对修炼资源的需求就大了,看看外面那些散修的模样,有几个狠得下心跑的?”
“再说咯,这种大团建,都有个折损率,你要是真跑掉咯,人家长老巴不得省心少带几个——而且我们内门选拔那天的周长老你也见过,人家就一个人,管得住千儿八百人,你是有好大能耐,真觉得能从两个元婴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活到起跑脱?”
褚怀策一开口,就嘚啵嘚个没完,话密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要不是排队到了前面要签字了,褚怀策总算记得有些话不太好当着人家面说,才勉强住了口。
一出门,世界彷佛就大了许多。
黎默新奇地看着长街陌巷,飞檐青瓦,三三两两聚集的摆摊小贩,疾驰的飞马和老旧的推车,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一时犹疑着都不知道往哪下脚。
“愣到起做啥子,我们时间不多,快走。”
褚怀策熟门熟路得辨认了几个标识,一手搀着花云莺,一手扯着黎默,急急往车行的方向奔去。
这个时代,交通依然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问题。
固然仙门有无数手段可以一日千里,但并不屑于将其用于改善人民生活。穿越者各自来源的时代不同行业各异,不是没可能有搞出蒸汽汽车的人才——然而大部分的穿越者又都被仙门抓走修真去了。
黎默几人刚刚才摸到修仙的门槛,在强壮些的老农面前自保都够呛,自然也不能指望肉体凡胎的自己比牛马跑得更快更远,何况到时候还要买好些东西,大包小包的,有个车就方便多了。
按这些修士孤高而不愿与凡人打交道的性子,加上轿夫的特殊性,这一路前往桃源居估计都只能从荒山野岭走,不大可能再有这种城镇休息购物的机会。但的确有些东西,是门派不好寻得而屠龙必须的。
黎默原身就一穷二白,自己又来得最晚,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来。
褚怀策倒是也曾有点家底,不过颠沛流离中失散大半,不比黎默富裕到哪里去。
一切花用自然由大小姐出身的花云莺打理。
然而这位金主掏钱也掏得不是那么痛快。
“你买了什么东西那么大件,都挤着我了。”
“啊,我听见有卖伞的!我觉得是要买三把的,路上万一下雨呢?”
“不行,之前没说要买这个啊,这一贯钱是我留着买汗巾的。”
……
三人驾着车,说笑着,游逛着,不觉红日西斜,天色渐暗。
“转向转向,该往回走了!”花云莺吆喝着指挥临时车夫褚怀策,“一会还要先把车还回去呢。”
黎默也觉得有些疲累了,扶了扶腿上将掉未掉的包裹,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难得出来一趟,不下馆子吃一顿好的嘛!”褚怀策的兴奋劲儿尤未消退,一扬鞭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酒楼幡布,“花大户,最后请个客不过分噻。”
花云莺拈着手帕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转而对着黎默笑道:“我倒是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就是担心误了时辰回去——不如默哥哥来定,你帮我看看日头,要是赶得及,我们就最后吃个饭再走,也权当我们自己给自己践行了。”
黎默刚想摇头,一错眼却见一个佝偻的人影闪进了酒楼。
他莫名觉得此人眼熟得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也升起几分好奇,看看天色确实不算晚,便笑道:“我们快快吃碗面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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