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残局弈天（下）

大理寺的铜钉靴踏碎祠堂青砖时，明兰正立在残破的祖宗画像前。她指尖抚过画中盛老太爷的朝服补子，孔雀翎羽的绣线下突然露出半截血书——这是二十年前钦天监夜观天象的记录，朱砂字迹竟与林噙霜妆奁夹层的密信同源。

"盛姑娘好兴致。"顾廷烨的佩刀挑开垂落的帷幔，"这《清明上河图》的摹本里，汴河商船上的旗语倒是眼熟。"刀刃划过画中盐船桅杆，暗藏的西夏密文遇铁显形，正是宁远侯府与扬州盐枭往来的暗号。

我攥着半截断簪退至供桌后，簪头暗藏的磁石突然吸附住案上铜炉。炉灰倾洒处，青砖缝隙渗出靛蓝色液体——三年前扬州盐船沉没时，船舱泄露的毒液正是这般颜色。

"侯爷不妨细看。"明兰突然掀开画像，露出底层暗格里的青铜浑天仪，"这二十八宿的方位，与您书房那幅《西域堪舆图》上的标注分毫不差。"她指尖拨动星盘，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顾廷烨心口的狼首刺青。

祠堂外忽起喧哗，长柏带着浑身血污的漕帮汉子破门而入："顾侯爷的货船昨夜在瓜洲渡被截，船上的暹罗香料里..."他甩出的油布包裹散开，靛蓝色盐粒滚落满地，遇水腾起的毒雾中浮现西夏狼兵布阵图。

顾廷烨突然大笑，佩刀劈开供桌。藏在夹层的户部密档纷扬洒落，盐引编号与军械账簿的条目竟以斐波那契数列排列。"盛姑娘以为，单凭这些蛛丝马迹就能扳倒宁远侯府？"他靴底碾碎青铜星盘，"二十年前白虹贯日时，盛老太爷在钦天监..."

惊雷劈断檐角铜铃，铃芯里坠出的密函恰好落入我掌心。火漆印上残缺的螭纹，与官家今晨朝会时佩戴的玉珏缺口严丝合扣。信笺展开的刹那，蔷薇水写的西夏文在雨中显形："景佑三年三月初三，盛门嫡女换储。"

"侯爷错了。"我抖开祠堂梁柱间暗藏的族谱，"真正的棋眼从来不在朝堂。"泛黄的纸页间，林噙霜的画像突然褪色，露出底层用砒霜绘制的西夏皇陵图——陵墓方位正与盛府西跨院的布局完全重合。

明兰突然扯断颈间璎珞，血玉坠子撞碎在浑天仪上。青铜部件应声解体，齿轮间卡着的羊皮卷遇血舒展——这是盛老太太六十寿宴时，西域胡商进献的《八骏图》残片。墨迹褪去后，画中骏马的眼珠竟是用暹罗夜明珠镶嵌，此刻正映出顾廷烨腰间虎符的暗纹。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轰鸣，整座祠堂开始倾斜。盛紘亲植的西府海棠突然连根拔起，根系缠绕的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移开的刹那，官家赐给盛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突然飞入棺中，与金缕玉衣手中的断杖拼成完整的浑天仪密钥。

"侯爷可知这棺中何人？"我扶住摇摇欲坠的明兰，"二十年前盛家送往西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和亲公主..."暴雨冲刷着玉衣面罩，渐渐显出的面容竟与顾廷烨生母白氏画像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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