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嗜血者·其上

一个月过去后，全世界迎来了新一年的皓月日。一月一日当天，天空还仍然黑着，见月村的父老乡亲们便纷纷赶到了教派基地的大门口，他们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语，送来了许多瓜果蔬菜，还有各种佳肴美食。

李尧教主身上穿着睡衣，头上的睡帽都还没摘下来，就匆匆跑出来和大家见面了。愿鑫带着鸣一起走了出来，看着大家放起了烟花，朝着月亮呼喊，祈愿道：“月神祝福我们新一年幸福安康！”

欢快的气氛渲染在整个村庄。但有一个人始终没能提起兴趣——鸣悄悄地退回到了房子里，和大鹦鹉相依偎着，身边躺着的是已经洗净却没人再会穿上的衣服。

一个月前，榆鑫悄悄地消失了。他没能发现，直到如今，也没人能得知他的下落。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虽然愿鑫和李尧都认定是无面搞的鬼，但鸣始终只会恨自己没能保护住他。

后来李尧从借来的书里得知了复魂人的相关信息，其中记载的内容与纳嘎曾给出的信息近乎相同。但书中记录了更多案例来补充这类人——或者说是生命——复魂人的灵魂极其特殊，属于两个灵魂互相融合，却又彼此隔离的状态。

二者之间不仅仅会是人与人，还有可能是其他生物与其他生物，甚至是人与其他生物。在相比之下，属于相同物种叠加的复魂人存活率更高一些。

书中着重记载到：如若二者其中之一意外消亡，而躯壳尚存，那么剩下的灵魂会彻底占据这具躯壳，此后，该复魂人的灵魂会异常活跃……

鸣并不能对书中的内容提起兴趣，自从榆鑫消失后，他变得没精打采。虽然会主动帮助愿鑫和李尧做些事情，但他对自己却近乎自暴自弃。他经常会以没胃口为由不去吃饭，又或是捶打自己，歇斯底里地哭泣……大鹦鹉会在这时忙不迭地寻找愿鑫来帮忙，但永远没能彻底安慰好他。

愿鑫经常和李尧师傅发泄苦恼，说自己完全不擅长安慰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鸣看着窗外的世界，顺着日月的拖尾，明确感知到了时间。一天，三天，七天，十五天，一个月……村里村外始终没有榆鑫的消息，哪怕李尧将信息通知向了附近所有的城镇，都没能找到榆鑫留下的蛛丝马迹。

愿鑫倚靠在基地外的墙上，看着垂头丧气的鸣，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瞥了一眼天空中某颗泛黄的星星，最后也回到了房子里，在自己的房间补了个觉。

早晨后，他是被李尧先生叫醒的。村里传来了一条紧急消息，不远处的月塔遭人入侵，大多警卫值守已经被袭击。事件刚发生不久，附近的传信员便快马加鞭地赶往见月村，在半小时之内将消息传递到了李尧耳中。

刘愿鑫大惊失色，立刻起身整理好衣着，并且佩戴上了停靠在房间门口一侧的利剑。

“作案者是鬼吗？”愿鑫问道。

李尧摇了摇头，“不，他们说是一个大概一米六的人类。”

“一米六……”愿鑫走出了房间，看向了已经站在大门口的鸣，“和鸣差不多高啊。”

“嗯。”

鸣看向了他们，目光焦急地投向愿鑫，喊道：“可以出发了吗？”

“你也要去吗？”

李尧轻声道：“小鸣听见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就非要跟着一起去。我们也不能放弃这种可能……对吧？就算概率真的很低，可榆鑫既然是复魂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很难被害死的。”

见愿鑫点了头，李尧收起了担忧的表情，接着道：“这些话你不要和小鸣说。”

“我会尽力帮他找到榆鑫的。榆鑫很坚强，不是吗？他一定还活着！”

愿鑫走上前去，拍了拍鸣的肩膀。脚边的大鹦鹉立刻飞到了鸣的肩上，房外的晨曦令它的双眸闪闪发亮。

愿鑫走了出去，转身道：“我变成沙子速度比你们快一些，我会尽快到月塔那里观察情况，然后向你们汇报。”

说罢，他看了鸣一眼。鸣也同样皱眉蹙额地看着他，与他交换了眼神。

随后，愿鑫便化作了一团飞沙，冲出了基地。他掠过了村子公告板上张贴着的寻人启事，跨过了见月村村外的大河，一路向西行进。没过多久，他便已经到达了月塔外部。

月塔是一座由巨大石砖堆砌而成的巨大建筑，它整体分为两层，第一层有一条直接通向二楼的石阶，而第二层的中心有一座名为月坛的神圣建筑。传说它由月神李根创造，用于沟通远方的四座月柱，以及天际之外的月亮。

愿鑫观察着四周，发现塔外的两名警卫正侧躺在地上。确认二人仍然有生命迹象后，他缓缓靠近了已经被打开的木门，进入了月塔。

他立刻化作飞沙，直接飞向了台阶终点，抵达了月塔的第二层。二层内部没有任何照明，只有窗口投射进的阳光带来些许光芒。他警惕地扫视周围，看见了更多倒地的警卫，以及月坛中央隐隐约约的人影。

他微微眯着双眼，发现那个人影正坐在月坛上。他一边注意着那个方向，一边将手对准了周围的警卫，将他们变成了一团飞沙，缓缓飞到了月塔的出口。

与此同时，月坛那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愿鑫。那人大喊道：“别紧张，他们只是被我打晕了。”

紧接着，人影消失在了月坛中。愿鑫没能注意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股突发的震动。他猛然地回头看去，右手已经握紧腰间的利刃，并在看见突然出现的敌人时立即出鞘。

他在那一瞬间看清了敌人的样貌——是一个男孩，身上的衣服有多处破损并且已经肮脏不堪，全身的毛发都无比苍白，左眼有一道从眉毛直到整个眼珠的划伤。

男孩在出现的刹那便将手中诡异的刀刃刺出，但明显没有对准愿鑫原本的位置。愿鑫没有犹豫，立刻化作了飞沙与其拉开距离，在一个阴影处恢复了人形。

男孩看向的愿鑫的位置，继续说道：“我们来聊聊吧。如果你现在想要逃走，那些人会怎么样自己猜猜看。”

“你是什么人？”愿鑫喊道。

“我是什么人？反正不能是好人。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可以叫我欲腥。欲望的欲，血腥的腥。”

“欲腥……”愿鑫小声嘀咕，“榆鑫——？”

他握紧了利剑，道：“我叫刘愿鑫……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吗？”

欲腥笑了一声，摆出了跑步的姿势，手中的刀子化作血液流进了他的指甲。愿鑫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还是没能发觉他是如何消失的。

“我在这。”

欲腥的声音突然无比接近，愿鑫被吓了一跳。他将剑挡在面前，看向了声音的方向，发现欲腥正靠着离他不远处的墙，猩红而锐利的双眸讥讽般地投来注视。

“我刀上的那块石头告诉我，只要来这个地方搞点破坏就能吸引到你们的注意。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你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欲腥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月坛，“我把嗜血结晶的魔法注入到了那里面，你们之中有人能解决这个麻烦，对吧？”

“我不知道。”

“不用你知道，有人曾经做过和我一样的事情，而你的师傅李尧修复过被污染的月坛。”

愿鑫闻言喊道：“你是为了引我们过来做什么？”

“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不是打你们月坛和月柱的主意。”

愿鑫冷静了下来。他仔细观察着欲腥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有威胁的物品，除了那把凭空进入身体的刀。

他开口道：“你想要我师傅做什么？”

“我不止要找你的师傅，还包括你，以及一个月前加入你们的那个男孩。”

愿鑫默不作声，渐渐收起了剑，与欲腥对视着。欲腥离开了墙，光明正大地做起了热身动作。不过片刻，他抬起了头，道：“我们打一架吧。”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突然消失，与此同时，愿鑫的上方出现震动。他向上看去，看见欲腥已经接近他的身后，右脚即将袭来。

他立刻让身体前倾，向前翻滚并顺势抽出了剑。欲腥平稳落地，微笑着斜眼看向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无聊，陪我玩玩。”

愿鑫咽了咽喉咙，将右脚向后挪了一点，然后又把持剑的双手放低，道：“我不想伤害小孩。”

欲腥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只要敌人是小孩你就不会下手是吗？如果我是无面呢？”

愿鑫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但很快便收了回去。欲腥稍感放心地咧了咧嘴，接着说：“无面会变成沙子吗？”

“我怎么会知道……就算能变，也不会像我一样能自由移动——应该吧。”

欲腥没有继续对话下去。他突然冲向了愿鑫，攥紧右拳，毫无遮拦地朝着愿鑫挥了过去。愿鑫刚想侧身躲开，但欲腥又突然消失，随后愿鑫的后背遭受捶击。

愿鑫疼痛化作飞沙，又与欲腥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欲腥弯下了腰，大口喘着气。

“一下来这么多次还真有些疼啊。”

愿鑫不解地看向欲腥，背后传来轻微疼痛。他咬着嘴唇，内心一紧，决定放弃自己先前的选择。

“好吧，我与你打一架。”

他心里仍然疑惑着为什么这个敌人要把刀子收起来，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管这些。欲腥看向了他，显然对愿鑫的话感到了兴奋。

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略微沾灰的白色短袖露了出来，让愿鑫眼神一颤。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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