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季翊分到381班，因为高考缘故，所有学生不得踏入教学楼区域。

赤鹤的其他中学早已经放假，唯独实验别出心裁地用各种手段保证了“停课不停学”

“……食堂自习？”和新来的舍友打过招呼，临时班长正挨间宿舍下达班主任通知。

新来的舍友有一个脾气古怪，眼睛很小，又习惯眯起来，总不在宿舍，目空一切的样子让人联想到蛇类。另一个人高高瘦瘦，带着银框眼镜，不爱说话。

好一点的是有李浩一在，左思右想之后又觉得理科不适合他，转来学文，和季翊又同班同宿舍。这个率直的大男孩让古怪的氛围冲淡许多。

“嗨呀，就是全班拿着课本试卷去食堂，有老师监督你。其他班都是宿舍自习，381这个班主任要求比较严格，有对外考试啥的就他们班食堂自习。”李浩一耐心地给季翊解释。

他爱打球，素来人缘好，算得上万事通。

宿舍只有二人时，李浩一拉住季翊放低声音：“那个眯眯眼叫常欣的，风评出了名的不好，最好不要和他有扯上什么关系。”

第二天到食堂，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教师已经恭候多时，看起来很年轻，嘴角带着微笑。

大家在一排排的餐桌面前坐定，食堂刚卖完早餐来不及收摊。空气中满满的饭菜香味。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地理老师，很高兴遇到大家。不出意外的话我会陪各位度过接下来两年的战斗时光。”停顿一下：“我叫唐仙，唐朝的唐，仙人的仙，”

有学生“噗嗤”笑起来。西南地区骂人常用“仙人”，类似的词语“仙人板板”可不是什么好话。

唐老师还是微笑着：“听上去是女教师的名字啊，因为我父母比较特别，虽然是农村人却很喜欢小女孩，提前起好了名字，没想到求什么不得什么，我生下来才发现是男孩子，也继续用这个名字……”

唐仙心态好，已经带过4届学生的他穿上校服还能混进学生堆里毫无破绽。

短暂自我介绍后，卷子发下来。

每次涉外考试，年级部都会提前准备好试卷，每个班领取后按时收卷，保证学生的学习质量。

如果在宿舍自习，那多少可以钻一点空子偷懒，整个宿舍相互协作下氛围自由轻松。

而食堂自习的话，唐仙老师永动机一般在你周边不停打转，明亮的灯光让一切偷懒行为无处遁形。

空气中弥漫着的食物香味配合食堂工作人员时不时刷着手机，外放的山歌土味音乐更是给学子们一记暴击。

唯一的好处是放学时吃到饭的速度非一般快。

季翊随便打了点菜就回宿舍补觉。

而几乎在进楼的瞬间，卜碧带着清点好的试卷以相反方向前往学校机房。

双方就这样极其巧合地错过。

经过几天自习，高考生兴奋地冲出校门的瞬间，也意味着学子们迎来年级的交替。

年级部忙碌异常，规划着大大小小的事件。

暑假即将到来，大型复印机不知疲倦地吐露着一张又一张的试卷。练习册也层层叠叠码好。

弹药充足，势必要让每一个赤鹤实验学子体验放假的最高境界：

“让你换个地方接着写作业。”

期间季翊有想过去年级部寻找文科班名单，但一看到那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里面的几位大人根本没空搭理自己。想了想还是自觉回班。

反正每次考试都会按照学科和成绩分班，时间拖一会也不迟。

季翊在连廊发呆，赤鹤的天空广阔而湛蓝。

他的内心也有一些犹豫。自从小狐狸手镯丢失之后，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连续地睡上好觉了。比用安眠药的效果还要好。

抓着栏杆， 时不时地，季翊总会想起那双眼睛。

卜碧的脸色体现出病态的苍白，双手青紫遍布针孔。明明是那么小的个子，抓住自己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丝毫不管自己在不受控制情况下可能会带着她一起翻下高楼。

那双不停流泪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因为水肿不算好看的手拼命拽着自己的时候，死皮赖脸跟着季翊狂奔的时候，总给季翊一种错觉，

就好像自己是她很重要的什么人一样。

原来自己是别人很重要的人吗

明明两人毫无交集。

想起夜色下那句脱口的“我喜欢你”。

季翊喉结一动，因为看脸？

不无可能。

但是有必要让自己把生命都赌上？

还有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跟踪？

那为什么这几天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那杀马特头发，吴老师的态度，送高三活动……在赤鹤这个邪门的地方，一切一切都有太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迎着晚风，少年暗自想：

不必，你这个神经病最好藏好一点，一辈子都别被我找到。

另一边的卜碧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想着估计是感冒还没好全，保险起见决定晚上回去再冲两包999。

她的日子并没有岁月静好。

375原计划带班的班主任临时查出心脏有问题，接手的是一个刚任教不久的英语教师。

对方好像不太熟悉业务的样子。

宿舍自习给错卷子，安排座位一片混乱，同学摔伤后要找他拿假条，电话打不通办公室还锁门，等半天，好不容易通电话后那头却含混不清，半蒙半猜一阵解码。终于在办公室门口堆满作业本的书架上找到一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纸条：

“假条在桌子上。”

望着锁死的房门，沉默是今晚的实验。

“……找太阳公公。”

临时班长背着受伤的同学，卜碧一行人又杀进年级部办公室。

因为熟悉原班教师，卜碧临时任命为生物兼政治课代表，跟着临时班长等人一起这几天跑得够呛。

这个新班主任于雄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谓把把都精确烧到同学身上。

先是惹了周沐悦一行刺头，勒令其必须卸妆穿校服。

周沐悦一行人在班级里面大闹，很是没有给他面子。

一旁看戏的同学中，于雄怒火中烧随机点起一个女生，“你，也去把眉毛卸了！”

那个女生惊讶：“我没有……”“卸了！”

“说了没有画！”“卸了！”

“……”

学习委员看形式不对，好说歹说带着那个女生出门，又劝了半天。

又惹了刺头体育生中的刺头王梧荣，没收手机、篮球，告家长一气呵成。

顺便把全班最有洁癖的女生安排到最不爱干净的女生身边。

班级里面大吵不断，小吵作伴。

马上邻近放假，各个班级的寒假作业安排已经做得井井有条，375班到现在还领不到练习册。季翊这尊大神也找不着人在何方。

卜碧扶额苦笑：“这都什么事啊。”

座机响起，有同学喊：“卜碧，你妈妈找你！”

赤鹤实验不允许使用手机，同学们住校期间统一使用班级和学校的公共座机和父母教师联络 。

卜碧应声接听：“喂，妈？”

何雨生道：“果果，要放假了不啊？”上周她得知卜碧一路杀到班级第一，大喜过望。

卜碧是根据政策薄弱学校定向来的学生，录取分数低出30分。

很长一段时间卜碧的状态很糟糕，她一度以为女儿要去上中专。没想到这丫头中考咬着牙以最后一名的身份拼进赤鹤实验，现在又考到100名，211很有指望

“嗯，刚分班完。” “是重点班吗？”

卜碧寻思了一下：“文科班好像没有重点班这个说法。”总共就四个班还分高低贵贱出来干什么。

何雨生略表遗憾：“当初让你选理科又不听，文科哪有什么出路……”

“妈我真学不懂物理。”“你都没努力学怎么知道学不懂？”

“…………”

木已成舟，何雨生没再和卜碧辩论。

“这个假期考不考虑补英语？”卜碧眼神一亮：“……多少钱？”

何雨生笑笑：“我和你姨妈说了，她人好，说是这个假期给你上英语课。不然那科老是扯你后腿。”

“好的好的，非常谢谢她。”姨妈是赤鹤的退休教师，教书很有两把刷子。

“卜天华那边还作妖吗？”何雨生在问卜碧的后妈，那个女人有够心机深沉，时常为难卜碧。

“都好的，没什么事。”

何雨生叹了口气：“你呀。”回想到什么：“你上周不是说生病了吗，好了没？”

……那是上上周。

“完全好掉，没什么大问题，妈你们注意身体，工作少辛苦了。”

“那挂了，少占用公共资源？”

“嗯。”

卜碧挂断电话，天色黯淡成为一片暗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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