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细雨裹着工部衙署的铜锈味,尉迟宁的轿帘掀开半角。暗卫跪呈的檀木匣里,躺着李崇文昨夜醉卧红袖阁的罪证——鎏金酒壶底"将作监"的阴刻,正与五政堂案卷中的贪墨记录吻合。
"殿下,御史台的勘验令。"裴言辞玄色常服掠过青砖,腰间除螭纹玉珏外,新增五政堂铁符。依《永徽律·职官》,三品以上官员稽查需五政堂三符联签,此刻他手中已集齐宗正寺、御史台两印。
尉迟宁的护甲叩在户部密档上:"还差一道中书省印。"她故意将珊瑚砂样本掷向晨光,赤色晶粒在裴言辞袖口映出北境舆图残影,"丞相是要等工部熔了账本?"
衙署内突传争吵。李崇文的咆哮穿透窗纸:"裴相是要断下官的活路!"尉迟宁指尖挑开湘妃竹帘,正见裴言辞的量尺卡在军械图某处——永徽五年修订的《军需则例》第二十七条,战马蹄铁禁用精钢。
"李大人好记性。"尉迟宁跨入门槛,石榴裙扫落满地舆图,"北境去年冻毙的三千战马,蹄铁裂痕可都留着呢。"她甩出的冰裂纹瓷瓶里,装着冻土中掘出的精钢残片。
李崇文翡翠蹀躞带撞出碎响:"殿下慎言!这是兵部特批的..."话未竟,尉迟宁已掀开东窗。三皇子亲卫正在卸货,樟木箱裂缝中露出的珊瑚砂,在户部账册上却记为青州石料。
裴言辞的量尺突然击飞李崇文的笏板:"依《擅兴律》,偷换军需物料者斩。"他展开的刑部卷宗上,留有皇帝左手画的红圈。五政堂铜符在此时齐鸣,中书省终于钤下第三道官印。
李崇文暴起时袖中寒光乍现,淬毒的匕首直取尉迟宁咽喉。裴言辞旋身格挡,量尺机关弹出的钢针贯穿刺客手腕,血溅三尺间,五政堂铁符已召来大理寺卫。
"押送诏狱。"尉迟宁的金簪插入李崇文发冠,"按《狱官令》,三品官下狱需五政堂共审。"她余光瞥见裴言辞量尺沾血处,赫然显出河西军镇的暗纹。
酉时的诏狱弥漫着血腥气。尉迟宁立在刑房外,看裴言辞审讯运货马夫。当烙铁灼出突厥狼图腾时,她突然开口:"丞相可知三哥在城西熔了前朝大鼎?"
裴言辞擦拭量尺的动作微滞:"殿下说的是私铸官银的熔炉?"他自暗格取出密报,朱雀纹火漆下压着河西节度使的军印拓本,"还是...重铸铁血符的兵工厂?"
更漏声碎。尉迟宁的护甲划过铁栏:"本宫要那七座熔炉。"她将半块虎符按在案上,"换丞相追查十年的东宫旧案。"
裴言辞突然逼近,诏狱烛火将两人影子钉在墙上:"殿下可知永徽五年春,太子马鞍的皮带被何人动了手脚?"他扯开衣襟,心口旧疤形似狼牙,"那夜救驾的禁军,尸首至今埋在玄武门地砖下。"
尉迟宁的袖箭突然指向他喉间:"裴相这伤,倒是与河西军的制式箭镞吻合。"她指尖掠过结痂处,触感与五年前东宫刺客的箭伤如出一辙。
子夜的骤雨冲刷着城西废矿场。尉迟宁的夜行衣浸透雨水,暗卫撬开的熔炉内壁,赫然铸着前朝玉玺纹样。裴言辞的量尺卡在通风口:"按《营缮令》,私铸前朝器者夷三族。"
突骑施死士的毒箭破空而来时,尉迟宁正拓印玉玺纹。裴言辞揽她滚入藏料洞的刹那,前胸旧伤崩裂,血染红她手中拓本——那玉玺纹的缺口,竟与五政堂铜符完全契合。
"难怪丞相阻本宫查案..."尉迟宁的护甲抵住他脖颈,"原来你早知玉玺残片在熔炉里。"
裴言辞忽然握住她持匕的手:"殿下不妨看看这个。"他自怀中取出半枚东宫腰牌,火烧的"衍"字正是太子乳名,"那夜火场,臣救的不止殿下一人。"
五更梆子惊起寒鸦。工部衙署突燃大火,李崇文私宅搜出的珊瑚砂账册,在火中显出一行朱批:"河西军需,自永徽五年始。"
宁辞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