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

次日青次日清晨，顾言瑾穿好衣裳，便坐在梳妆台前，流珠走过来给她整理好发髻，在眉间用大红色画上一点花钿，衬得镜中女子肤色更白，长发被挽起，眉间一点倒显得柔弱。

这时，另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顾言瑾接过慢慢喝下。

待她喝完，流珠扶着她走出浣月院，走向主院。

顾言瑾并不柔弱，同为习武之人，与流珠相比，她高不了多少，但她更纤弱，但厚重的衣物下是结实、从生死中磨炼出来的肌肉。

进入碎月阁，厅堂内已坐了不少了。

顾言瑾走到主位的妇女前，曲膝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顾罗氏看着她，眼底是一片冷淡：“今日有些迟了，日后记得莫要迟了。”顾言瑾保持着曲膝的动作，头点了点：“是，女儿紧遵母亲教诲。”

顾罗氏头也不抬，端起茶泯了一口，皱了皱眉：“记得就好了，坐吧。把这茶换了。”身后的侍女小心地看了眼这位主母的神色，接过茶盏去换了。

顾言瑾在顾罗氏左手第二个座位坐下，坐下前她了看第一个座位顾言原的神情，他眉头皱着，虽然低垂着眼眸，但看的出他在看对面的人。查觉有视线看来，他微偏头

顾言瑾收回目光，用帕子捂口闷咳几声。直到顾罗氏也咳了几声以示警告，顾言原才回过神，一口闷了手中的荼。他对面是顾言同，正整理着袖子，面色看着也不轻松。

她感受到了，厅内的气氛不对。

不光气氛不对，人也不对。

以前的请安两位公子从不来，起码不会一起来。而她的那位庶妹，平日请完安就走，今日却还坐在那，安安分分地摆弄帕子。

武南候有过两个妻子，一个妾。第一位夫人，即顾言瑾的生母，难产而死，只留下顾言瑾这个刚生下的孩子。后来续弦娶了顾罗氏，顾言瑾就被养在她膝下，后来才有了顾言同。而那位妾室金氏生了一儿一女，顾言原和顾言暖。顾言原比顾言瑾晚了没多久，而顾言暖则是老幺。

顾言原虽为庶出，但因为男儿身且也在武南候身边长大，地位也就比顾言瑾这个嫡女高。在外人看来就是“武南候不看嫡庶出，只看实力。”

笑话，不过是一群废物。这一直是顾言瑾的内心所想。

顾罗氏扫了在座的四个孩子一圈，露出一副慈母的微笑：“你们应该都听说澜沧王回来了，十月太后寿辰过了才走。候爷传话来说要好好地在这两个月表现，对你们的前途必然有用。”

说话说一半。她不说什么前途，什么作用，只是好好表现。表现什么？在他面前献舞，好获其青睐？顾言瑾在心里轻哼一声，但却也随着其他人起身：“是 孩儿定照办。”

顾罗氏笑着挥手，让他们走了，命人叫人将金氏听去她房中，也起身走了。起身时，她起身看了眼顾言瑾和顾言暖。

顾言原看了顾言同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顾言同根没看见他一样，背着手缓步走出。

顾言瑾和顾言暖走在后面。顾言暖很明显心不在焉，低着头，两只手抓在一起。顾言瑾咳了一声，她才抬头：“姐姐，怎么了？”

与另外两个弟弟相比，这个妹妹脾气更温和，更单纯，更好说活。

“我来之前，母亲在堂内和你们说了什么？”

顾言暖泯了泯嘴巴，好一阵纠结才低声说：“母亲说，宫中有消息，皇上想让武南候的女儿嫁与澜沧王……”

“母亲想让你嫁？”

顾言暖摇头。

“父亲的意思？”

顾言暖沉默了，顾言瑾懂了，冷笑出声。顾言暖看着眼前的姐姐，觉得她好不一样。面前的她嘴角微扬，眼神满是不屑。可以前，她是这府中最沉稳，最尊重长者的人。

她诺诺出声：“姐姐……”

“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你就当母亲从未说过这番话。”她说完又咳了几声，在流珠的搀扶下走了。

好像那只是个幻影，她一直是那个病秧子大小姐。

同时在宫中，亭云鸾内。

周兮宪带着恪宇穿着红色官服走进殿内，孝贤帝正在批奏折，听到脚步声见那红衣将军走来。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少年人的英气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孝贤帝想到了昨日在城门接他时的场景。少年将军穿着黑曱，腰间佩剑，翻身下马，光照在他身上，意气风发。他单膝下跪：“臣，澜沧，见过陛下。”……

虚景与现实重合，他抬手示意起来，将他带去屏风后。周兮宪将剑摘下递给恪宇，让他去殿外等着，自己跟着进去。

孝贤帝坐在席上，亲手泡茶，周兮宪想接活却被推开。

“兄长死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你。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当年那个躲在兄长身后不敢看我的小男孩，也成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了。”孝贤帝将问好的茶给周兮宪。

周兮宪笑着接过：“过了十多年了，自然得变样了。”泯了口茶，就将茶放下了。

孝贤帝看着他：“怎么了，这荼不喜欢？”

周兮宪苦笑：“这倒不是。这茶太清口了，我们上战场的都喜欢用浓茶直接抓一把塞口中提提神，喝着茶反倒不习惯了。”他说着将茶一饮而尽。

孝贤帝笑了笑：“你这孩子，随你爹了……”

之后，他们便一直在聊边关战事。大约半个时辰后，周兮宪觉得自己得走了，孝贤帝却突然说：“你打算何时成家？”

周兮宪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苦笑着挠了挠头：“我们那儿的环境您也是知道的，天寒地北的娶个姑娘回去跟我一起过那里的生活，我自己也觉得对不住人家。倒不如就这样吧。”

孝贤帝一听，好像有些不高兴：“成家立业是每个男孩都该做的事，你不戍，你父亲的这一血脉怎么传下去？这澜沧江日后谁来守？”

笑死，现在的澜沧王正好好的坐在他的对面，他竟然就考虑多年后的事情了。周兮宪无语。

“那…陛下可有什么好的人选？”他只是这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也不指望他能现在就给自己什么好的答案。

孝贤帝搓了搓手，认真的看着他：“你看武南候的女儿怎么样？”

周兮宪皱眉：“武南候不是有两个女儿吗？您指哪位？”

“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自然不能让一个庶女嫁入皇家，那只能是嫡女了。”

“可我听闻他那个嫡女是个病样子，可经受不住什么风吹雨打。我们那天寒地冷的，她估计没待几个月就吃不消了。”

叔侄俩杠上了。最后以周兮宪说时辰不早了，此事日后再议一句结束。周兮宪行礼出宫。

孝贤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哂：“兄长，他和你，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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