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坤宁宫内,顾言瑾在昏暗的灯光下提笔写着:
致阿兮:
有负你所托,我败了。
五日前,顾言同带十万人兵临城下,城中仅有三千士兵和百姓。相差悬殊,我降了,勿怪。
我从未觉得自己败了。城中镇守也好,随你上阵杀敌也好,我做尽了闺中女子不该做的事。我们没有输,只是这个时代束缚住了女子的手脚和思想。
宫中三日,我多次走到那个池边,看见那道身影,神采飞扬,笑着对我说:“可愿一试?”我这才发现,你在我心中,好像一直是持剑骑于马上,临危不惧的澜沧王,却差点忘了你也是脸上永远挂着笑,对我撒娇的阿兮。
我欲与君相识,长命无绝衰。
阿兮,我来嫁你了。
木沐。
愿有见此信之后来者,将吾与澜沧王同葬。
一滴泪滴下,滴在“嫁”字上,随后迅速晕染开。
她放下笔,将身上这件象征无上权力的锦衣华服脱下,摘下发髻上的金簪子。衣架挂着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衣,她将它取下并穿上。拔出那把本属于周兮宪的剑,置于脖颈。剑锋划过,血溅在案上,使那封信沾上了她的血渍。
她滑倒在地,笑着看向屋脊。
恪宇在暗处听见剑掉落的声音,翻窗而入。顾言瑾穿着他熟悉的红衣躺在地上,面上带笑。恪宇心中一阵刺痛,上前抖着手替她合上双眼,翻窗走了。
寅时,随着宫女的一声尖叫,宫中之人才注意到有人自刎于坤宁宫内。
周虹沐扑在阿娘身上哭了很久才注意到案上的书信。她跑到亭云銮跪了三曰景安帝周缅宪才同意。
他命人将周兮宪的骨灰从澜沧江一户农户家中找出,与顾言瑾的混在一起,兮葬澜沧江。
史书上记载这二人欲谋权,乃天下人之反例。可民间却传澜沧王和沉渊君为民着想,乃天下士人之典范。
顾言瑾猛然醒来,看向了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在蝶杀的地窖里,而是在武南候顾府。
她已经在这待三年了。
她掀起在胳膊上的袖子,看见了那块已经恢复却仍看得出色差的印记。往事种种在脑海中浮现。
大火中,一个小女孩在慌张的人群中哑声喊着:“阿爹…阿娘…”她的阿爹冲进火海去找她的阿娘,迟迟不出来。她被人群推挤着出了火场。四周被冲散的孩子呼唤着他们的父母,父母也寻找着他们的孩子。这一声声的喊声中她没有听见“木沐”二字……
没有窗户的地狱中,一盏并不亮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黑暗中,一柄长刀在她身后滑过,眼神微变,拔刀出鞘。刀剑相撞声成为这间屋子的唯一声音,她弓步握刀劈出,那人提刀挡住向前用力化解进攻,木沐步步紧逼,却不占上风。她的对手是个男人,身高力气完胜于她。
但用刀技巧,那可不一定。
那人的刀朝木沐腰间砍去,她不躲,微蹲提腕用刀尖向他手腕划去。二人相比,木沐更近且更怏。随着长刀落地声 ,那人捂着手腕上的伤口向后退去数步。木沐上前拎着他的衣襟,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刀刺入。长刀拔出,那人直直倒下。
她将长刀扔到桌上,朝外面喊:“这么弱的以后别送进来了。”扯下袖子上的布料绑在伤口上,她的胳膊上还缠着几处同样的布料,脸上却是失望与不屑。她椎门出去……
她站在床前,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女孩半卧在床上,捂着帕子咳嗽,帕子上沾满了血。顾言瑾在木沐的搀扶下走到书案前,拿出一沓纸递给她:“这是…我照父亲的要求…写下的,你日后…只要…照着这上面的做,就…不会有人…发现…你是…假的。”顾言瑾用尽全力抓着木沐的手,目光恳切:“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己…而不是…成为我…的…替代品。”木沐不理解,问:“我既要扮成你,又如何能做我自己?你难道不希望我替你侍养好你父母?”顾言瑾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这世间…人心难测,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我。”……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马上咳嗽起来。
“小姐,大夫来了。”侍女流珠的声音响起。
“咳,进来吧…”她开始扮演顾言瑾这个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得在这个世上的角色。
门被推开,白衣大夫温少寒提着药箱进来,流珠在后面关上门。
温少寒半跪在书桌前从箱子中拿出一块布巾,顾言瑾在流珠的搀扶下坐到对面,伸出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咳着。温少寒看了她几眼,又问她最近日常生活是否如常,咳嗽是否一直有这种常规问题,然后提笔写下药方交给流珠。流珠拿着药方出去了。
温少寒理了理药箱,压声说:“澜沧王回来了。”顾言瑾抬眸。
澜沧王,他是当世皇帝孝贤帝的庶兄澜王的嫡子,母妃在生她时难产而死,父亲不再娶。父亲死后,他世袭王位。后在澜沧江杀敌立下赫赫战功,一战成名,封号也从澜王变为澜沧王。但是年纪轻轻功高震主,他受人猜忌。为示其忠心,驻守沧澜多年。
他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大统领的要求就在这上面,望少主尽早空成。”说完提箱走了。
流珠提着药袋子回来,看见顾言瑾靠着桌子,手上捏着张纸条,神情严肃。她放下药走来:“少主,组织有任务了?”顾言瑾淡淡地嗯了声:“淮备好夜行服,明日动手。”
她走到蜡烛旁,将纸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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