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帝后生辰宴风波

帝君殷墨初虽对委氏一族心怀不满，然此刻却仍需顾全大局，只得大大方方地为帝后委任芸操办生辰宴。毕竟，当下还未到与委氏一族彻底决裂之时，他正暗中密搜委相的罪证，那足以将委氏一族连根拔起的罪证，正如同隐匿于黑暗中的利刃，只待时机成熟，便给予致命一击。

凤央宫祥鸾殿内，凝贵嫔将初念帝姬满月宴当天的种种情形，事无巨细地悉数告知了帝后委任芸。委任芸心中明镜似的，知晓帝君从未将她视为正妻，帝君有废后之心，她亦早有察觉，这本不足为奇。想当初，她入宫也不过是与父亲的一场交易罢了，只是她心有不甘，不愿就此认命。而凤念艺的出现，着实让她惊讶不已，那女子竟似有搅动后宫风云的能耐。

凝贵嫔面露喜色，说道：“过几天便是姐姐的生辰了，帝君和太后先后都罚了姐姐禁足几月有余，如今太后下令允许姐姐出来了，这生辰宴可得好好办，去去霉运。”

委任芸微微颔首，语气凝重：“虽只是小惩大诫，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君上对委氏不满已非一日两日了。”

凝贵嫔却不以为然，道：“他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有父亲一半的功劳，我不信他不念旧情。”

委任芸脸色一沉，赶忙打断道：“这种话在本宫这里说说就好。”

凝贵嫔仍欲争辩，道：“父亲送我们入宫不是为了……”话未说完，便被委任芸再次打断，“妹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殷墨初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受制于人？如今军政大权皆在握，君威日盛，谁敢妄动，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你我须得谨言慎行。”

凝贵嫔面露疑惑，轻声问道：“不是有国公，宁亲王吗？”

帝后委任芸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妹妹不懂前朝局势，那区区计谋，也只能对付后宫那些人罢了。如今朝堂之上，三人分庭抗礼，早已各成一派，往昔的盟友之情，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当初模样。”

凝妃闻言，心中不悦，语气中透着些许埋怨：“那还不是姐姐不争气，入宫多年无所出，否则爹爹的计划早就该实行了。”

委任芸脸色一沉，反唇相讥：“我不争气，那要你有何用？”

凝贵嫔一时语塞，半晌才低声回道：“我……我自会想办法怀上，不劳烦姐姐忧心。”

委任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望妹妹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好让父亲放心。”

凝贵嫔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再多言，行了行礼，便匆匆离去。

数日之后，天朝宫后殿华灯璀璨，流光溢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氛围，一场盛大的宴席正为庆祝帝后委任芸的生辰而精心筹备。

只听一声高亢的呼喊：“帝君驾到。”

霎时间，宴请的诸位众臣整齐划一地跪下，齐声高呼：“臣等参见君上，君上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洪亮而整齐，在大殿中回荡，彰显着对帝君的敬畏与尊崇。

后宫众妃嫔亦纷纷屈膝行礼，莺声燕语道：“臣妾等给君上请安，君上万福金安。”那姿态优雅，声音婉转，宛如春日里的黄鹂，为这庄重的场合增添了一丝柔美。

帝君殷墨初面容冷峻，步态沉稳，缓缓走到主位的龙椅上坐下，威严地说道：“都起来吧！”话语虽简短，却似有千钧之力，令在场众人皆心生敬畏，纷纷起身。

君上落座后，贤贵妃身姿优雅，领头双手举杯，面向帝君和帝后，脸上堆起虚假的笑意，假意说道：“恭祝娘娘生辰之喜，凤体康泰，与君上龙凤呈祥，琴瑟和鸣！”那话语虽听着悦耳，可她内心实则并不想祝贺帝后，这虚情假意的模样，仿佛是戴着面具在表演。

除帝君殷墨初外，其他人等见状，纷纷效仿，齐声高呼：“恭祝娘娘生辰之喜，凤体康泰，与君上龙凤呈祥，琴瑟和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似是一片祥和，却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帝后委任芸莞尔一笑，目光轻轻掠过帝君殷墨初，随即优雅起身，亦双手举杯，声音温婉动听：“本宫在此谢各位，快快请坐。”言罢，便一饮而尽，随后缓缓坐下，尽显端庄大方之态，仿佛对这虚情并未察觉，又或是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马临安站在一旁，尖细的嗓音高声宣布：“寿宴开始！”

话音刚落，悠扬的奏乐声便缓缓响起，如潺潺流水，悦耳动听。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女轻盈地步入殿中央，她们身着华丽的舞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那舞姿轻盈优美，如仙子下凡，令人陶醉，为这生辰宴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一曲舞罢，婉妃便站起身来，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说道：“众姐妹应该都准备献给帝后娘娘的生辰礼了吧，不如现在就一一展示，也好让各位开开眼界。”

婉妃的提议甫一落下，舞女们退下后，她便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说道：“不如就从贤贵妃开始吧！”

贤贵妃听闻，不禁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这不是她提议的吗？怎的自己不先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满。

此时，婷良娣眼珠一转，笑意盈盈地说道：“臣妾觉得不如增加个有趣的玩法。”

帝君殷墨初听闻，颇感兴趣，问道：“爱妃想如何增加个有趣的玩法？”

婷良娣胸有成竹，娓娓道来：“臣妾提议把所有妃嫔分写在纸上，君上来抓阄，抓到者就来给娘娘献贺礼如何？”

帝君眼前一亮，赞道：“哦，这个倒有些特别，朕准了。”

婷良娣心中一喜，随即吩咐道：“来人，呈上本宫要的东西。”

婷良娣话音方落，数名侍从便迅疾将文房四宝与桌案搬进殿中，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婷良娣见状，继续开口道：“既如此不如让帝后娘娘写，不经我们任何人之手，也不有失公正。”

帝后娘娘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婷良娣这主意倒是有趣，今日是本宫生辰，本宫就卖你个面子。”

帝后起身走下，提袖执笔书写嫔妃位号，片刻写好。大宫女秀珍麻利折好纸片，放入匣子摇匀，恭放君上桌上。

“来人，将此物挪至一旁！”帝后话音刚落，便莲步轻移，回到自己那尊贵的凤位之上。一众侍从闻令而动，小心翼翼地将文房四宝挪移开来，暂置于殿侧，井然有序，尽显宫廷之礼仪风范。

彼时，殷墨初起身，伸手探入箱中，摸出一张纸片，展开后朗声道：“第一个，凝贵嫔。”

凝贵嫔盈盈上前，温婉道：“姐姐贵为帝后，定当什么都不缺，妹妹献上一份薄礼，愿姐姐笑纳。此凤尾齐胸襦裙乃臣妾命司绣房半年前开始所制，前天才成衣。”

帝后笑意浅浅，问道：“妹妹有心了，司绣房花了半年制衣，想必工程繁琐，不知用了何种布料？”

司绣王彩月上前，让两位宫女展开此衣，恭敬介绍道：“回娘娘，此凤尾齐胸襦裙外衣选的是上等的绢，绢质地紧密轻薄、坚韧挺阔、细腻平滑，里面的襦裙选的是上等的纯色缎，缎平滑光亮、质地柔软，裙尾是女官们再用缂丝一针一线织成的凤尾纹路，缂丝常有‘一寸缂丝一寸金和织中之圣’的盛名。

帝君赞叹道：“凝妃送给皇后这份礼可谓是十分用心了，怎么算薄礼呢？”

凝贵嫔听闻，面露喜色，欠身道：“谢君上赞赏。”

帝后这会看了看天朝宫主管太监林泽，林公公立刻明白将匣子呈给君上，殷墨初伸手往匣子中又摸出了一张纸片来，打开纸片说:“哦，到提议人了，婉茹。”

婉妃面露娇羞，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么快到本宫了？”

帝君殷墨初眸光深邃，俊眉微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柔声问道：“爱妃怎么了？”

婉妃笑意盈盈，道：“无事，臣妾得一大羊脂玉，便让司珍房制送子观音予娘娘，望笑纳。”此语一出，众人皆知其话里有话，虽似祝福帝后诞嫡子，实则似讽帝后无子，然其自身亦无所出。

凝贵嫔见状，眉头紧锁，问：“婉妃何意？”

婉妃不慌不忙，续道：“凝妹妹莫急，本宫还未言尽。帝后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后宫表率，理当早诞嫡子，臣妾献此观音，愿娘娘凤体康泰，早得嫡子。”其言外之意，似在暗示帝后未诞嫡子，不配母仪天下、贵为一国之后，此乃赤裸裸之挑衅。

然帝后未显介意，秀珍便收下观音。凝贵嫔眼珠一转，补道：“君上，今乃姐姐生辰，不妨多陪陪姐姐。”言罢，嘴角勾起浅笑，看向婉妃。凝贵嫔心中了然，知晓婉妃此举意在让君上觉其非善妒之人，以重获圣宠，其心思又岂能逃过她之眼？

帝君殷墨初听闻，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凤念艺身上，却见她正专注于桌上美食，似对这后宫纷争毫不关心。

贤贵妃眼波流转，心思细腻，从帝君那深邃的眼神中似窥探到了些许端倪，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了凤念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娇声说道：“艺妹妹的胃口如此之好，莫不是又怀上了吧？”

此言一出，仿若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凤念艺，要知道，她刚诞下帝姬不过半年数月，可帝君大多数留宿她宫中，这般情形下怀上也属正常。

贤贵妃眼珠一转，看向帝君，笑意盈盈地提议道：“不如请女医过来诊下脉？”

贤贵妃话音刚落，只见良嫔萧雨良和彤婉仪李慕彤突然干呕了几下，那娇弱的模样，似真似假。有些宫妃听闻，也纷纷假装干呕了几下，一时间，殿内仿若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息。

贤贵妃见状，不禁噗嗤一笑，打趣道：“婉妃的送子观音送得可真及时，这不，后宫顿时蓬荜生辉，这么多人都有了喜孕了呢！”

婉妃闻之恼怒，狠瞪贤贵妃，暗自思忖：此乃打趣？念及父寻名医、己服药无数却无喜讯，又思及帝君曾留宿凤华宫，己曾宠冠六宫、常伴圣驾，今他人有喜己无获，妒火顿生。

帝君殷墨初神色沉稳，朗声道：“传太医傅。”

马临安躬身应道：“是。”随即快步出去传令。

片刻之后，太医傅王太医便匆匆来到天朝宫后殿的偏殿，贤贵妃陪伴在三位妃嫔身旁，王太医依次为她们把脉。

王太医诊毕，面露喜色，跪地恭贺道：“恭喜三位娘娘。”

贤贵妃眼眸一亮，急切问道：“可是都有喜了？”

王太医缓缓起身，恭敬回道：“良嫔娘娘已有身孕二月有余，彤婉仪和元婕妤都已有身孕月余。”

良嫔听闻，面露娇羞，轻声说道：“臣妾已经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想着等稳定了再告知君上与太后。”

贤贵妃笑意盈盈，说道：“如今你又有了身孕，太后娘娘定然大喜，我这便差人去告知太后娘娘。”

彤婉仪则一脸恍然，说道：“臣妾还以为入夏了，天气炎热，脾胃不适，常常食欲不振，吃了就吐，月信也时常推迟，便未曾留意此事。”

念艺温婉一笑，道：“恭喜两位姐姐。”

良嫔眉眼含笑，看向念艺，说道：“你也别光恭喜我们，也该恭喜恭喜你自己。”

贤贵妃面露喜色，欣喜道：“三位妃子同时有孕，帝君与太后娘娘定当甚为欢愉。你们且稍坐歇息，片刻后再回，本宫先回前殿告知帝君。”言罢，便莲步轻移，翩然离去。

贤贵妃走后，彤婉仪面带浅笑，柔声说道：“良嫔姐姐与婕妤妹妹皆曾生育，还望能多赐予些建议。”

凤念艺说：“我一向是个没主意的主，还得仰仗良嫔姐姐给建议，看三公主多可爱呀！”

凤念艺莞尔一笑，言道：“我向来是个无甚主见之人，还需仰仗良嫔姐姐给予建议，瞧那三公主何等可爱呀！”

彤婉仪连连点头，附和道：“正是，良嫔姐姐的三公主着实可爱，如今应是五岁了吧！”

良嫔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彤婉仪见状，又道：“咱们回前殿吧！”

三位嫔妃一同回到宴会上，恰遇帝君抽出的纸片上写着凤念艺的位号。

婉妃瞥了一眼纸片上的字，说道：“元婕妤轮到你了。”

凤念艺刚坐下，又赶忙起身，恭敬道：“臣妾不才，为娘娘献上亲手所作之凤凰牡丹图，愿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凤念艺话音刚落，云燕和飞花便将画捧至殿中展开。

凝贵嫔见状，面露愠色，指着凤念艺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帝后娘娘！”

凤念艺不明所以，凝贵嫔竟如此言说，便赶忙看向自己的画作。只见那耗费半月心血绘成的凤凰牡丹图，竟变成了一片空白，唯余一个“奠”字赫然其上，两个丫鬟见状，亦是惊得目瞪口呆，主仆三人慌忙跪地。

飞花心急如焚，急忙道：“娘娘确实画了凤凰牡丹图，请君上明察。”

凝贵嫔柳眉倒竖，厉声喝道：“这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儿！”

此时，一位大臣跳将出来，破口大骂：“妖妃，竟妄想当帝后！”

在场的国公、委相皆缄口不言，似在看戏，却有个别大臣随声附和：“妖妃，妖妃，红颜祸水，祸乱朝纲，痴心妄想当帝后，竟敢诅咒帝后娘娘。”

贤贵妃见状，赶忙出列，跪地为凤念艺辩解：“臣妾亦曾目睹，元婕妤所画确为凤凰牡丹图。”

婉妃却似看好戏般，阴阳怪气道：“既然贤贵妃看到了，莫不是你想诅咒娘娘，偷偷换了画？抑或是想陷害元婕妤？”

贤贵妃冷笑一声，唇枪舌剑，毫不留情：“就你这般愚蠢至极，才会吐出如此荒谬之言。”

婉妃顿时语塞，气得面红耳赤，却如鲠在喉，无言以对，只能恨恨地瞪着贤贵妃。

良嫔挺身而出，温婉而坚定地说道：“君上，元婕妤的为人您自是最为清楚。况且贤贵妃与元婕妤情同姐妹，后宫人尽皆知，怎会陷害于她。”

云婉仪亦上前一步，娓娓道来：“念艺妹妹作画那日，曾邀臣妾与贤贵妃一同品评。臣妾还在画上的牡丹添了几笔，元婕妤还笑言自己旁的不会，就只会这凤凰牡丹图，说是要送给帝后娘娘作生辰贺礼。臣妾这里尚有一份小稿图，上面有念艺妹妹亲笔提名，写着‘赠予帝后’，君上只需一看字迹，便知是否为昭仪妹妹所作。”

凝贵嫔却不依不饶，挑眉道：“小小稿图，又能证明什么？元婕妤有手有脚，难道不会偷换此图？”

元婕妤眼神清澈，坦然道：“若臣妾无心送娘娘，便不会事先作好稿图，此举正是生怕出了纰漏，何况臣妾不会愚蠢到将自己陷进去。”

帝君殷墨初虽心中相信凤念艺，但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将她禁足于凤云宫，待查明真相，再行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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