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星月国龙阳宫重华殿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婆娑。帝君殷墨初正襟危坐于案牍之前,神情专注,手中朱笔不停,批阅着奏折。
忽闻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君上,太……”
殷墨初眉头微蹙,语气略显不耐,沉声说道:“朕不是早已吩咐过,无论何人前来,皆不见。”
话音未落,便闻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一位贵妇在侍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步入书房。只见她头戴九尾凤冠,熠熠生辉,身着棕黄色外褂,其上凤凰图纹栩栩如生,仿若欲振翅而飞,里衣襦裙则为橙红色绸缎,色泽艳丽,尽显华贵之气。此人正是先帝的皇贵妃娄氏,乃国公大人的堂妹,当今帝君的生母,如今尊为圣母皇太后。
殷墨初见状,赶忙起身,快步向前,躬身施礼,恭敬道:“母后怎的亲自来了,儿臣见过母后。”
皇太后微微抬手,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吾儿免礼,莫要行这些繁文缛节了,快快起身吧。”
殷墨初起身,立于一旁,面露疑惑,问道:“不知母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皇太后环顾四周,眼神示意,一众奴才心领神会,齐声应道:“喏。”随即纷纷退下。
皇太后这才看向殷墨初,关切地问道:“君上可是要准备启程前往北疆?”
殷墨初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回道:“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在秀女殿选之前返回。秀女之事,儿臣已全权交予皇后,婉妃和贤妃从旁协助,母后无需担忧。
皇太后眉头轻皱,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轻声问道:“君上,此事定要亲自前往吗?”
帝君神色坚定,目光炯炯,语气沉稳而有力,道:“母后且放宽心,儿臣心意已决,定会将一切谋划周全,定能平安归来。”
皇太后面露关切,眼中满是慈爱,轻声说道:“吾儿所行之事,哀家皆会鼎力支持,然北疆之地,迥异于柳都之温暖,冬日里冰天雪地,即便如今入春,亦不可掉以轻心。他人哀家皆不放心,唯令劲华随你同去,哀家方能安心。”言罢,皇太后缓缓起身,欲回宫去。
帝君赶忙躬身施礼,恭敬道:“儿臣恭送母后。”
是夜,月色朦胧,帝君悄然自地宫秘密而出,悄无声息地离开龙阳宫重华殿。其身后紧紧跟随者,乃其贴身侍卫刘劲华也。那刘劲华乃太后远房侄子,自幼便与帝君一同伴读,二人情同手足,亲密无间。
翌日,帝君巧施妙计,安排他人佯装从皇宫正门而出,以引开那奸臣之眼线。待至午时,帝君悄然回宫,旋即对外宣称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上朝,亦不见任何来客。
而北疆石城将军营帐之中,凤守望小心翼翼地从一只灰色鸽子脚踝处的竹筒里取出一封密信,只见信上写道:“帝君已出发北疆,哥哥可以送念艺回府了,琳妹书。”
凤守望阅罢书信,心中暗自思忖,此刻正是送念艺回府之良机,遂高声吩咐道:“来人呐,速速备马,回军营去。”
时光荏苒,转瞬便已回凤府一月有余。自那日从二娘口中知晓当年之事后,念艺与二娘之关系,于这一月之中,竟也渐渐缓和如初。念艺居于凤府,倒也渐渐习惯,只是那两个贴身丫鬟,见念艺曾受些许委屈,心中愤愤,处处为念艺打抱不平。
云燕、飞花二人面露不平之色,为凤念艺愤愤道:“姑娘往昔不是居于军营,便是栖身于石城将军别府,那时姑娘之房间宽敞明亮,且茫茫边疆,一望无际,何等快活逍遥。如今却被困于这深宅大院之中,不得外出,此处哪能与军营、别府相提并论?姑娘好歹亦是将军之爱女,怎可受此拘束?”
凤念艺环顾四周,微微颔首,轻声道:“此处倒是少了军营之喧嚣,虽不及别府宽敞,却颇为清静,且离后门甚近。今日……今日可否出去一遭?”
“姑娘,从小在军中长大,自是与这些深闺姑娘不同,回来时日长了就按耐不住性子了。”
云燕抿嘴一笑,打趣道:“姑娘自幼于军中成长,自是与寻常深闺女子不同,回府时日稍长,便按捺不住性子了吧。”
凤念艺佯怒,轻瞪二人,笑道:“分明是你们按捺不住性子了,云燕、飞花,如此这般,你二人速去哥哥房中寻几套男儿衣裳来。”
凤念艺眼神灵动,语气急切,催促道:“莫要多言,速速去寻,行事需小心谨慎,万勿让他人瞧见。”
良久,二人归来。云燕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我们当真要出去吗?”
凤念艺眼神坚定,语气决然,道:“女扮男装,方能从后门出去,若不出去逛逛,岂不闷煞人也?这深闺宅院,我可不愿沦为怨妇,你二人意下如何?”
两个丫头相视一笑,云燕娇声道:“那日后若要入宫可如何是好啊!
凤念艺轻摆玉手,淡然道:“且走且看吧!”
主仆三人换罢男装,行至后门,但见一把铜锁牢牢锁住。凤念艺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不甚高的院墙上,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唯有翻墙而出了。
于是,三人轻身一跃,成功越墙而过,手中提剑,身姿矫健,径直来到一家酒楼前。
店小二见状,赶忙迎上前来,满脸堆笑,问道:“公子,您几位?”
凤念艺佯装不悦,挑眉戏谑道:“我身后跟着两位俊俏公子,你竟未曾瞧见?”
店小二顿时面露惶恐,连连赔笑道:“小的有眼无珠,三位公子这边请。”
三人随店小二来到一间包间,落座之后,小二殷勤地奉上香茶。凤念艺端坐于桌前,侧耳聆听店小二介绍菜品,遂点了几道招牌菜,便静候上菜。
旋即,传来另一男子嚣张之声:“五爷我呀!早已看上你家孙女儿,这钱嘛,我便不要了,就用你家孙女儿相抵吧!”
老人声音颤抖,面露惊恐,连连摆手道:“五爷呀,这……这万万使不得啊。”
那五爷满脸淫邪,嚣张跋扈地说道:“那吴大已被我斩杀,你孙女儿岂不要守寡?不如改嫁给我,做我六房姨太便是,我五爷好歹乃这静香城官宦之家的子嗣,家大业大,定不会亏待你孙女儿。”
屋内女子悲愤交加,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们这帮混账,杀我夫君,还妄想我屈服?快放开我!你身为官宦之子,竟做出这般龌龊勾当,实乃败类,简直给你当官的爹和家族门楣蒙羞!”
旁边房间顿时喧闹不已,凤念艺听闻,心中怒火燃起,正欲提剑前去查看,却见一男子已将为首的五爷从房中打出。众人见状,皆吓得四散奔逃,掌柜在一旁痛哭流涕,口中不住念叨着莫要砸了他的店,小二则搀扶着掌柜,亦哭喊不迭。
凤念艺主仆三人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帮忙。一番激烈恶斗之后,终是将那些恶人打得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此时,只见一白衣男子率领一群官兵匆匆赶来,将地上之人尽数擒住带走,却不料那五爷趁乱逃脱了。
白衣男子疾步上前,向一黑衣男子躬身施礼,面露愧疚,道:“公子,属下来迟,还望恕罪。”
黑衣男子目光温和,扫视四周,忽而注意到凤念艺,微微颔首,关切问道:“我倒无妨,幸得他们三人相助,不知三位公子可曾受伤?”
凤念艺抬眼望去,只见那黑衣男子身姿挺拔,玉树临风,气度非凡,不禁心中一动,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那黑衣男子目光温和,嘴角含笑,拱手施礼,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凤念艺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鞠躬,脸上露出谦逊之色,道:“呃,在下无妨,行走江湖,拔刀相助本乃分内之事。”
黑衣男子眼神闪烁,似有犹豫,片刻后,亦拱手回道:“呃,在下殷……王君殷,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凤念艺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展,单名一个良字。”
王君殷微微挑眉,面露疑惑,问道:“展良,展云良?”
凤念艺轻轻摇头,语气坚定,道:“在下并非展云良,仅叫展良而已。”
王君殷面露歉意,拱手致歉道:“不好意思,公子之名让我忆起多年好友,只是公子之名少了一个云字,我许久未见他,不辨得他模样了。”
凤念艺心中一动,佯装好奇,问道:“公子口中的展云良可是北疆镇疆副将军?”
王君殷目光一亮,颔首道:“正是,公子识得?”
凤念艺眼神灵动,笑意盈盈,道:“曾听家兄提及,他亦在军中。”
王君殷目光在凤念艺及其两个公子身上流转,问道:“那公子呢?”
凤念艺神情洒脱,笑道:“我与这两个同乡兄弟行走江湖,早已习惯这般潇洒自在。”
王君殷目光赞许,微笑着说道:“公子这般身手,若投身军旅,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凤念艺面露难色,连连摆手,笑道:“我哪知晓打仗之事呀!不知君殷兄又如何呢?”
王君殷微微颔首,谦逊道:“偷偷告诉你,我不过是一介御前侍卫罢了。”
凤念艺眼神一亮,恍然大悟,赶忙拱手施礼,恭敬道:“原来竟是御前侍卫,在下拜见王大人。怪道公子名字中有个殷字亦不惧忌讳,殷乃帝君之姓,且还称王君……想必是帝君所赐之名,果真是在非凡之人身边,气度不凡呐!”
王君殷连忙摆手,压低声音,轻声道:“小声些,公子无需这般拘礼,能与展公子结识,实乃在下之荣幸。”
凤念艺拱手还礼,笑道:“幸会,幸会。只是不知王大人缘何现身于北疆静香城内?”
王君殷神色淡然,轻声回道:“上有君命,下为臣子,不过是替主子办些事务罢了。听闻展公子口音不似静香城本地,反倒似那边关石城之音。”
一旁的路人甲听闻,兴致勃勃地闲聊道:“这不听闻凤大将军三姑娘回府了嘛!这一路之上,众多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皆为能一睹那传说中三姑娘的倾城容颜,她可是咱北疆一带闻名遐迩的才女佳人啊!”
路人乙亦附和道:“那三姑娘乃是凤大将军庶出的女儿凤念艺,自入北疆境内,便众口相传,不知究竟是何等女子,竟有这般魅力,引得众人如此倾心?”
白衣男子拱手,恭敬地说道:“属下曾听闻,那三姑娘年幼丧母,凤大将军爱女心切,遂将其养于身边。想来,许多人虽闻其名,却未曾见过其容貌,心中定是疑惑不已吧!”
王君殷微微颔首,面带微笑,道:“凤大将军乃重情重义之人,早有耳闻他对逝去的爱妾情深意笃,对爱妾所生之幼女,自是疼爱有加。今日得遇公子,承蒙相助,公子身手不凡,只是这剑术,在下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不知展公子可愿与王某以兄弟相称?”
凤念艺面露喜色,拱手施礼,道:“此乃求之不得之事,君殷兄,请上坐。小二,速速上菜。”
言罢,凤念艺转头看向飞花,轻声吩咐道:“飞花,你且过去,将一锭白银交予掌柜,权当赔偿这些破损之物。”此举也被王君殷看在眼里。
此时,那先前哀嚎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躬身施礼,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王君殷赶忙上前搀扶,温和道:“老人家快快请起,在下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凤念艺目光一转,瞥见老人身旁的孙女,心中一惊,暗自思忖:这不正是那豆腐西施阿兰吗?
于是,她故作惊讶,开口道:“阿兰,竟是你。”
阿兰面露疑惑,问道:“公子识得阿兰?”
凤念艺心中一凛,暗忖自己如今身份并非三姑娘,遂佯装镇定,笑道:“我……我曾路过石城,有幸品尝过你做的豆腐,那滋味堪称一绝啊。”
阿兰眼含热泪,声音哽咽,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阿兰与阿爷皆靠做豆腐买卖维持生计,这些年多亏了凤大将军府的三姑娘救济。小女子刚从石城嫁到这静香城来,阿爷孤身一人,我便将他接来,与丈夫一同做点小生意,勉强撑起这个家。谁知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摆摊不过几日,便碰上了那五爷这般地头蛇,他竟还将我的新婚丈夫残忍杀害。两位公子若能为小女子做主,阿兰定当感激涕零,此生即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两位公子的大恩大德。”言罢,阿兰不禁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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