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白首—叁

……

俗世的颠沛，也能拥有清雅一梦。

日暮白首，太阳西斜，头发花白，人老了，回不去了。当看见早晨开的花掉落了，却熟视无睹，直到夕阳西下，才发现它们是那么的可爱和耀眼，此时此刻才想起一片片的拾起掉落的花瓣，尽管有些已然褪色了。

朝花，夕拾，回顾自己的一生，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但依然是一个微亮又温暖的故事。

世界图书馆之中有很多这样的书，故事都很平凡，但却是一个人宝贵的一生。

马世峰不过其中一隅，可是他的书等到了结局，其他的书似乎已被时间封尘。

那么守着这些书还有意义吗？这个问题，癸未曾经也问过自己。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时间那么长，默默的守着它们，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是为了在他生命中留下足迹的人，朋友、熟人，人类的感情始终未断。

在他的时间之中，认识了很多人。

有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的只是萍水相逢；有的尚且还在联系，有的已然不见人间。

倘若他的时间仍在流淌，现在估计也和普通人一样回归大地了罢。

马世峰老人聊天依旧兴致盎然，湘葵听着，却发现癸未的注意力似乎没有集中，他想起了什么？

马世峰老人大概是很久都没有人陪他了罢，才会一直沉浸在回忆里……

他说，那是初升高的时候，他和发小们去了村里那溪月湾玩水 ，老李提起了村里流传很广的一个传说。

那满月之时，折上纸船放在河面上会有神灵听取愿望。

几个小孩子就着玩闹的心思，还真就等圆月那一天，拿着苏芳折的纸船兴冲冲跑去放船。

老李还笑着说不太可能，苏芳倒是特别期待，小刘因为白天要忙农活，就没有来，小刚觉得很无聊就没去，陈平在努力学习，他想考上自己理想的高中。

于是那一晚上就只有马世峰和苏芳、老李三个人。

放下纸船后，等那船漂了好久，马世峰也开始怀疑了，毕竟只是长辈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其真实性他们也拿不准。

圆月很亮，可是总有乌云在漂浮。

就在苏芳都十分沮丧后，圆月出云，很快，他们三个人无一例外都看见了河面上出现了一条特别漂亮的玻璃石头路。首先老李惊的大叫，他甚至想立即回去告诉爷爷奶奶这一神奇的发现。

苏芳到时十分开心，想都没想 一把拉着马世峰就往路上踩，老李说了一句等等我后也跟上了。

路不长，溪月湾靠着山石壁的那一面还凭空出现了一川瀑布。苏芳兴奋的说，只要穿过这里看见一扇门，进去就会是那个神奇的世界!

于是他们仨一开门就兴冲冲的往前跑，那个时候的癸未被突如其来的三个吵闹小孩给愣住了。

是说为什么讲台上一次性出现了三只大小不一的纸船。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表示着自己能到这里的又惊又疑。

老李更是蹦蹦跳跳的在图书馆场地内望了一圈儿。

苏芳到时两眼放光的看着癸未，因为她没想过书里的那只戴眼镜的黑猫真的存在。

马世峰显然也很激动，但是他乖巧的很，没敢做什么对主人家失礼的事。

就在癸未开口说话时，仨小孩的眼睛统一望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把癸未盯的发毛。

待他们兴奋的心情和新奇感稳定下来了后，癸未才说起他们许下的心愿。

在此之前，癸未费了老大劲才将他们安顿下来。什么看见满架的书取了出来，翻了翻但是看不懂又放了回去，什么看着用魔法使起漂浮的千纸鹤，伸手去抓，结果打翻了不少东西，还有看见门上祖石藤的果实想摘却拔不下来，甚至还想拿走他的羽毛笔等等……

说起心愿，苏芳第一个举手，尚且稚气未脱的她，说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在家陪陪她。

癸未回答，他们从未离开家，只是暂时去了别处为她的生活撑起一片天。

然后就是老李，老**望每天都有好多玩具，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每天都有好玩的事。

癸未回答，有趣好玩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过它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每天都吃好吃的，小心长胖，嘴馋一时，悔恨终身喔，玩具并不能长久的陪伴你，它们总有坏的一天。

马世峰最后才敢说，他希望自己的学习成绩不会辜负父母，他也希望爸妈能回家。

癸未回答，你懂事听话，你的兴趣个性，就已经是对爸妈最好的回馈了，也许他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当然，这些回答仨小孩都不满意，癸未其实也料到了。毕竟他们的愿望写了好多在纸船上。

他们说的，只是其中之一啊。

所以最后，癸未还补充了几句。

对苏芳，他说也许明后两天就会有奇迹发生，你的父母兴许能回来看看你。

对老李，癸未说，玩具会作为礼物在他生日那天出现在他面前，好吃的也许明天就会有人来拜访，届时他会带上零食。

对马世峰，他说，不出意外，下一次考试之前，你的老师会再将考试要点一一讲解，好好听好好学，那么你的成绩便不会辜负父母。

仨小孩明显被忽悠住了，都怀揣着希望和期待。

不过，马世峰走之前倒是有些局促，他紧张害怕 ，害怕达不到高分 ，癸未便让他把心情写在书上，于是递给了他一本空白的书，他拿着中性笔书写，写着写着，竟然写了好多页，他的那些学生时代的故事，癸未在后来将其好好的编辑了一番。

后癸未的劝说下，他们就离开了图书馆。癸未自个收拾了图书馆后，他便开始动用网络，利用神域的感知寻找苏芳的父母。不过那个时候的互联网没现在的覆盖广，最后还是他自己利用一些法术找到了位于城市的正在工作的苏芳父母。

于是他便使用魔术借助书的力量，靠近了苏芳父母身边，从一本放在他们出租屋的记事簿上得知，他们无不想念着苏芳。世界图书馆，纸张的力量也不容小觑，癸未虽不能出，但是他可以通过一本本书和一张张纸取得外面联系，并且这个范围覆盖很广，毕竟四处都有纸张书籍，他可以给自己制造一张巨大的信息网，就像这个记事簿，它身处苏芳父母出租屋这种，而且又是他们常用物，所以记事簿本身就可以知晓大部分他们的情况。

苏芳父母打算就近几日，为苏芳送上生日礼物，他们已经向公司请假了。原本癸未想利用网络媒体让苏芳父母重视这个事情，没想到他们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也好，倒省了事儿。

然后，短短一天后，苏芳父母真的回到了农村老家，并且为苏芳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与此同时，老李那边确实有人第二天就登门拜访，原是老李父亲的妹妹有事求于兄长，为表诚意，她专程来拜访，还提上了不少零食大礼包送给老李，老李乐开了花。

而这儿背后，难为癸未牵线搭桥清楚了老李父亲的关系脉络，他妹妹正好有一件特别难办的事儿，为了让其想起来求助哥哥，好顺带为了寒暄而为老李买了零食礼包，癸未专程让妹妹的工作笔记本显露出这件难办的事，还利用图书馆的书调动了她哥哥的照片落在工作笔记上。费了很大功夫是真的。

之后老李的生日，如愿以偿的收到了特别喜欢玩具，是父母寄过来的。

时间来到马世峰初升高之前的一次模拟考试，学校书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常用的，尤其是老师的教学课本。

所以癸未牵动了马世峰他们学校图书馆之中的书灵，希望这个书灵能帮助他，这个书灵感受到对面的力量非同寻常，于是也不推辞，潜入了马世峰科任老师的教学课本，手动的趁着老师没注意翻开一页，那一页恰好是考试重点，书灵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图书馆年年都听得到老师学生们对于考纲的划分和押题预测。任课老师自然清楚这一页点重量，自然而然的就会再把这些东西给学生们过一遍。

不过，其实不找书灵，老师再怎么都会过一遍 癸未只是让它提前了而已。

马世峰也没辜负，这次模拟考，他考的很好，他很高兴的向父母汇报了此事，父母当然欣慰的很，并且承诺近期会想办法回家一趟，最迟也是过年前。

事情发生也许没有偶然，只有有心人将它变成了必然。

不过，癸未这些付出，他们不知道就是了，而且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湘葵知道这些，还是马世峰老爷爷走后 ，癸未无意间说起的。

……

马世峰:“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时，你送给我们的石头吗？那个漂亮的琥珀石。”

癸未:“自然，毕竟你们那个时候恋恋不舍的，还不想走，即便我说了你们家里人会担心，最后没办法，我各送了你们一人一块儿石头，你的琥珀，愿你永远真诚待人，他的黑曜石，愿他拥有沉稳意志，苏芳的水晶石，愿她永远玲珑心剔。”

马世峰:“哈哈，是的，是的，起初我们都以为是一场梦，直到醒来发现自己床头上有这些石头，结果家里人都说是我们在河里捡的，因为溪月湾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他们都觉得只是些普通石头。”

“老李有时候急躁的很，他大概没有明白这些石头的意义……所以在家里人说辞下，估计早把那黑黑的石头放在角落里吃灰了；苏芳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最后那水晶石最后只成为了一个装饰，就是不知她是否还保持这玲珑心剔；我呢……今天其实把这块琥珀带来了。”

“琥珀，晶莹闪闪的，能清楚的知道石头里面都有些什么，真诚待人，坦坦荡荡……只可惜我穷极一生都没有完完全全做到。毕竟在复杂的社会下，再坦荡的人也会被穿小鞋啊……”

“今天来，除了补去结局以外，还打算将这块儿琥珀归还……”

马世峰老人家说了好多，最后大概是有些疲乏了，便说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只留下了那一块历经风霜的琥珀。

望着老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门口，癸未再度拾起羽毛笔，将老人刚刚写的结尾细细编纂了一番，羽毛笔轻轻一扫，书皮封面丰富了起来，最后，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篇「编者后言」。

他将每一本完结的故事都编辑了一下，完完全全是按照出版规格的编纂。

这便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癸未写时，说道:“不过当时也感谢他们没有往更里面走，不然他们被那些魔法植物伤了可就不好了。”

癸未:“又一本书完结了啊。”

湘葵疑惑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癸未叹息:“这里不仅仅只说书完结了。而是他的青春岁月，他的理想梦想，还有信念执念。”

“什么都过了……现在只剩下生命了。”

“我很担心他。”

“毕竟，初见他是尚还青涩懵懂，再见之时却已垂垂老矣。”

癸未这般说道，湘葵也不免的担忧了起来。

湘葵:“生如夏花之灿烂，也已经够了吧。”

癸未的时间在这里好似停止了流动一般，湘葵不免想到以后，以后的自己是否也和马世峰老爷爷一样，头发花白的来见他?而他，癸未，依然是那知青少年郎的模样。

癸未:“可，如蜉蝣一日，稍纵即逝的生命，留下遗憾，还真是一点没少。”

癸未:“罢了，先想好当下罢。”

癸未收起了那一块儿琥珀，正打算放入藏品盒子当中时，一旁的符文飞鸟忽而起了反应。

癸未:“这是?!”

共鸣，此时的琥珀发出了同样的若隐若现的光芒。

几乎就在马世峰前脚刚走，祖石藤的大门刚关上没多久，又被再度打开，雾霭之中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与此同时，那身影说道:“好消息，我清楚了顾遨山的家世背景。”

雾霭散去，那银发散落在肩，湛蓝色的瞳孔沉寂如秋水，是莫一。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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