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唐人的质朴是非观

在民风开放的帝国民风之下，深夜军帐中的私话引人深思。提及白痴公主殿下这几个字，马士襄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当他听闻宁缺对此作出的刻薄评价时，内心感到十分不公，因此脸色更加阴沉。尽管大唐的四公主身份尊贵，世人也皆知她并非被人误解的白痴，而是位贤良淑德的殿下。

　　大唐国力雄厚，兵锋锐利，无论是面对辽阔的草原蛮族还是中原的其他诸国，都无需考虑屈辱的和亲政治手段。历史上虽有太祖皇帝时期部将迎娶宗室女的传统，但自那以后，这种情况便鲜有发生。然而，三年前草原初现动荡，金帐部落受到敌对国家挑唆，暗中滋生反心。那时，正值十三四岁青春年华、深受陛下宠爱的四公主，竟毅然决然地跪于大明宫前恳求远嫁草原，愿为和平做金帐单于的续弦，这一举动不仅无视了全国的反对声音，更是舍弃了长安的繁华生活。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街头巷尾议论之声不绝，白发苍苍的文臣痛心疾首，接连上奏折劝谏。皇上愤怒至极，摔碎玉杯无数，皇后则情绪复杂，默然不语。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动摇那位少女公主的决心。草原金帐的单于知晓此事后，深感荣幸，他对公主的性情大加赞赏，并谦卑诚恳地派使者献上五千牛羊马以求联姻。最终，大唐皇帝无奈应允，公主在天启十一年远嫁草原。

　　婚后不久，公主与单于相敬如宾，和谐共处。曾经勇猛无畏的草原领袖，在公主的陪伴下，化为草原上一只安静的雄狮。他们共同守护国土，凝望异乡，而单于不再轻启战端。然而世事难料，数月前正值壮年的单于突然离世，其弟强行继位。这一变故使得边境形势再度紧张，未来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

　　自那位身材单薄的少女在大明宫前自行决定自己的婚姻起，已过去四五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唐帝国的西北边境享受着宝贵的和平，其中绝大部分的功劳要归功于那位公主。传闻她远嫁草原的决定，部分动机是躲避皇宫内的纷争。尽管这可能是真相，但在军方重臣及朝中官员眼中，四公主的此举被视为一种明智和贤良的举动。她不仅避免了帝国高层的矛盾激化，更显示出了她的宽广胸怀。

　　对于像马士襄这样的身经百战的大唐边将来说，他们自然不惧战争，面对外敌毫无畏惧。然而，公主的远嫁却让他们感到某种屈辱感——但这并未抵消他们对和平的渴望。因此，他们对这位公主的情感十分复杂，既包含着难以言表的愤怒和不满，又夹杂着深深的感激与尊敬。

　　宁缺，一个普通的军卒，可能无法理解将军们复杂的情绪，即使理解了他也会选择忽略。因为他此时正面临着关乎个人生死存亡的挑战。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因此，他选择了忽略将军们阴沉的脸色，继续谈论他所观察到的情况：“我粗略计算过，那位新任单于的手段极为狠辣，公主的护卫队在草原上损失惨重，至少减半。”

　　据说传出了马贼出现的消息。马士襄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连他自己也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宁缺则进一步分析道：“即便是金帐单于，也不敢公然挑衅我大唐的公主，因此只可能是马贼所为。然而，我们都很清楚这些马贼是由新单于骑兵假扮的。”他沉思片刻后提出了疑问：“但这其中仔细一探究竟，那个草原蛮子哪来的胆子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怕朝廷震怒，出兵平了他的金帐？”大唐以武立国，其国民性格朴素而勇猛，实力堪称天下最强，极重国家尊严。但要想彻底剿灭草原上的金帐蛮族，恐怕需要付出极大的国力损耗。如此为了嫁出去的一位公主遇袭而让帝国动荡不安，似乎显得不够明智。然而在大唐的历史长河中，不乏因英勇果敢而留下的壮丽篇章。

　　有一桩著名的历史事件发生在太祖晚年。当时，草原上一部落屠戮了白羊道某处村镇的居民，共计一百四十人惨遭杀害。帝国派遣的使者前去责问时，竟被该部落的首领单于割掉耳朵并驱逐回来。

　　这一事件令太祖愤怒至极，立刻下令亲自出征草原。帝国全军动员，组成了一支由八万骑兵组成的浩荡大军征伐北方。该部落闻讯后深感恐惧，立即逃避，顶着风雪逃入北部荒原。

　　大唐铁骑紧随其后，追击不舍，经过数月的连续战斗，最终消灭了对方部族。

　　这数月连续的战斗，全歼敌骑的战绩背后，隐藏着大唐帝国为这场战争付出的巨大代价。

　　为了支撑这场耗资巨大的战争，朝廷动员了百万民夫，征用了河北道三郡的牲畜，导致岷山四周的田地荒芜，十室九空。南方的赋税也翻了四倍，民间怨声载道，官员们无法顾及政务，整个国家陷入了动荡的边缘，形势岌岌可危。

　　正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大唐帝国的内在精神与气质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当帝国的铁骑在荒原上征战时，南方的反贼义军并没有趁机加大攻击力度，反而选择隐入山林湖泊。他们似乎明白，在这个时候不宜拖累帝国的前进步伐。这一过程及后续岁月中对此事的评价，展现了大唐最奇妙的气质。

　　尽管面对最守旧的文人、最忽视君主权威的学者，以及因负担过重而怨声载道的农民和商人，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谴责那位开国皇帝的决策，然而却从未有人质疑那场因君王一时之怒而耗竭国力，使百姓承受苦难的战争是否应该避免。

　　因为自建国以来，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坚守并信奉一条简单的原则：我们不会主动侵犯他人，但同样不容他人侵犯我们。即便我们不得已侵犯了你，你也仍不可侵犯我们。任何侵犯我们的，我们都会坚决反击。这就是大唐帝国的立国基石，也是其走向强盛的道路。这种精神，使得唐朝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无愧于称为“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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