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比较时禹怀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委实不值一提。从前宋依棠能以大火救他,他也能再借一场大火自救。寻天牢的密道逃走,总是不及直接一把大火烧个精光,趁乱逃走来得容易。只是可笑,大火这种要旁人性命的东西却能做了他的求生工具两次,到底是他生得太过戏剧性,还是这世道太滑稽?
这几日狱卒送来的饭菜他没有吃一口,只因知晓时禹灏定会在其中下毒。然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每日送来的食盒中,竟然暗藏了银针!他想不到牢狱之外会有何人担心他中毒身亡,不该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才是。
外头是狱卒在吃酒唠嗑,时禹怀听着觥筹交错的声音,蓦然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一坛桃花酿。
烟花绽,苍穹染,人展颜,欢乐盛。那天是她的十一岁生辰,众人为她庆生,众人愿她平安喜乐,夜里,贪玩的寿星没了踪迹,依旧是刘晏怀率先找到了她——他似乎总能率先找到她。
立在小土坡上,第一眼瞧见的是小姑娘的背影,小小的一只,单薄的一只。赏有墨丝垂落,发尾微卷,下有黄衫绿纱,相得益彰。刘晏怀痴痴地望了一瞬,随后几步移动到她的身侧。
听到动静的小姑娘抬头,原本是有些恼有人不知好歹坏了她一人的清净,然待看清来人后换了一脸欣然——是她想要见的人。“你来了。”她微眯着眼偏头望着他,长长的眼睫起起落落,两颗乌黑眼珠子正盛满了披了月光而来的他,眸中仅她一人的他。
小姑娘手边躺了一坛桃花酿,是他亲手酿的桃花酿。再度瞧瞧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侯,刘晏怀微恼,而她刚好察觉了他微微皱起的眉毛,于是迅速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难得你亲手酿酒一回,我不得给你点面子?”
可他分明不是为了酿酒给她吃的。吃酒伤身,他怎么可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然她眼下瞧着已经在强颜欢笑,念及不能再给她的难过添一把火,刘晏怀选择咽下事实。
“婵玥。”他突然开口唤她。这几年来,他每一次认真唤“婵玥”之下都暗藏了温柔,而知晓该秘密的人,只有他。
“怎么了?”她没有一次不回应他的呼唤。
见她的目光挪了过来,刘晏怀顺势伸了手,指向她身侧的酒坛:“你若是不开心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但你日后能不能不要选择这种伤身的方式?”
他明明说的在理,可小姑娘却摇摇头,转而低语一声:“这次你也没有办法了。”
刘晏怀微怔,旋即给足了她耐心,于是开口询问:“愿意同我说一说原因吗?”
“长寿面。刘晏怀,今年我没有吃到长寿面。”
说着说着小姑娘便红了眼眶,刘晏怀见状心头涌上微疼,却只是别开眼刻意未曾去看她,其余的,什么都没做。他喜欢她,所以不甘于若无其事地借着刘晏鸿一样的身份去给予她一个怀抱以示安慰。现在不同于她八九岁那会儿了,男友有别的道理他不是不懂。所以他杵着没有动,也因深知她颇为好面子而刻意别开眼。
刘夫人缠绵病榻已经卧床好几个月了,每每下床都需要人搀扶,又何来做长寿面的功夫呢?往年带着母爱的长寿面没了....然桃花酿里也没有母爱...如此,她该有多失望啊。
可他从来不舍得她失望,故念头一瞬间酝酿在心中,他也立马付诸了实践:“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不及小姑娘询问他是何事,刘晏怀便陡然没了踪影。
而再见时,刘晏怀手中竟然捧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透过雾气看少年的脸,那浅笑变得朦胧不少,可好看终归是好看的,她一点也挪不开眼。“你做的?”
刘晏怀摇头“请大将军做的。”他又非她的至亲,由他代劳算什么道理?
可刘晏怀料想缺了一碗带着母爱的长寿面的生辰,重新用一碗带着父爱的来弥补或许能成。于是方才他才急匆匆赶到刘世尧的房中,借着小姑娘贪吃又懒得亲自来的由头恳求人亲手做一碗。
面对自家闺女爱提怪要求这一点,刘世尧早就领教了,故他并未多想便耐着性子应了刘晏怀的要求。毕竟宝贝闺女就这一个,自然是有求必应。
“你同爹爹怎么说的?”
“你放心,我只是说你是嘴馋,不会惹他担心的。”他最是知晓她总能替人着想,小小年纪哪怕自己郁闷也不愿意让家人徒增烦恼。
他体贴入微至此,她也动容得过甚,于是眼泪便哗啦啦地流下来。她好像更加难过了。不知所措的少年慌了神,搁下手中的碗后,半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反倒是小姑娘逐渐向他靠近,稍稍迟疑之后将头栽在他的左肩上。突如其来的距离让刘晏怀红了耳朵,他这才回忆起一年没有离得她这样近了。可他贪恋,他没舍得动。
“刘晏怀....如果长大的代价是面临离别的话,那我能不能不长大了....”她喃喃出声,向他倒了从未有过的委屈。
平日里她嘻嘻哈哈惯了,甚至刘晏鸿那做亲兄长的都以为自家妹妹本来就是如此。可这几年因为出征在外,论起对她的了解,刘晏鸿甚至还远远不及那日日陪伴她的少年。
刘晏怀明白,明白有些灾难于刚满十一岁的她而言太过沉重,明白劝她想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白以平常心看待生死眼下于她太残忍,明白要求如今的她学会豁达简直是苛责。可纵使什么都明白又如何呢?他没有让刘夫人痊愈的本事,更没有转移她悲伤的能力。
小姑娘已经哭的有些颤抖了,刘晏怀对此不忍,僵在半空的手这才终于搭上她的后背。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在了掌心,于是姑娘入了怀。
“哥哥要出征,你也要考学入仕....你们都要走...”她刻意没有提及刘夫人的病,像是自以为如此便能消解心中最大的苦楚。可偏偏掩盖是最没有用的,只会哭得更甚罢了。“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你们也都不肯留下是么....”
刘晏怀哑声:“不是的婵玥,不是的...”
“那你为何想要离开,为何要执意入仕?”她那后半句“明知我舍不得你”终于是未能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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