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王府
“殿下,恕属下多嘴,您这一去,灏王岂非更容易趁机篡位了?”
“你当父皇手下的禁军都是吃白饭的?”
“可...”
时禹霄打断:“他未必会这么急。”
“殿下何意?”
“灏王视刘家为眼中钉,又数刘小将军最甚,是以本王以为但凡刘小将军尚且有一口气他便无法完全安心。唯有该心头之大患除去,他方有可能动手篡位。如此,眼下他最想要阻碍云安郡主将人救醒。故本王如何不能去幻川?此行不仅为了护她,也为了保刘小将军一命。”
“可届时纵使云安郡主救醒了刘小将军,您也平安归来了,灏王仍是一颗定时炸弹不是么?眼下太子已经废了,若是要阻止灏王登基,殿下岂非不得不争那皇位了么?”
“非也。不是还有淮王吗?”
“可灏王势力颇为雄厚,淮王如何敌得过?”
“主帅死则军心溃——灏王势力雄厚不假,可只要他一死,缺了主心骨的其余人难道敢觊觎皇家的东西,替他们主子称帝吗?”
“如此说来殿下是有法子对付灏王了?”
“不错。”
“殿下英明,只是不知可需要属下做什么?”
“不必。本王一人便可取他的性命。”
章武困惑:“殿下明示。”
时禹霄想起南宫禹曾经说道:“本座与霄公子相识一场,此咒便当纪念你我萍水相逢吧。”生死咒是月影宫的独门秘决,一旦施咒人为中咒人亲手所杀,中咒人便会尝到一命呜呼的果报。时禹霄在外闯荡多年,并非只知道寻欢作乐。和月影宫的宫主南宫禹的交情虽然不算深,可却也称得上“友人”二字。有了生死咒在手,时禹灏便并非完全无法对付了。
“他亲手杀我之时,便是他死无葬身之时。届时登基的只会是淮王。”时禹霄以自己为诱饵,只为铲除一人人唾弃的畜牲,心中有沟壑,大概就是形容这般。
章武大骇:“殿下不可!殿下本就不喜欢这皇都,大可一走了之落个自在,何必牺牲自己为旁人铺路呢?”
“错了。本王不为旁人,只为正义。本王虽然无心帝位,可却不愿意北厉百姓落到这样一个人手上。”
章武不忍:“难道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你急什么?此乃不得已的下策,若届时局势可控,本王又未说一定会这么做,毕竟这世间美景诸多,本王还没有看够呢。”
生死之间时禹霄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可见其心胸绝非寻常人可比。时乾膝下之子不乏胸怀大义、出类拔萃的,奈何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委实差劲。青出于蓝胜于蓝,当是这个道理。
将军府 栖云轩
“小姐,霄王殿下大驾...”
“臣女拜见殿下。”
时禹霄有些急促:“今日可就要动身?”
刘婵玥刻意放缓语速:“殿下。”
时禹霄会意,抢话:“本王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刘婵玥有些无奈:“殿下何必呢?”
“刘婵玥。本王有判断力,也知道轻重,无需任何人来告诉我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同你前去绝非我冲动莽撞,只因事关你刘婵玥的性命,我无需再三踌躇。我尊重你为了救令兄不惜涉险,你也应当尊重我放心不下你的安危不是么?决定是我做的,故无论结果如何都由我自行承担,我无需你有任何愧疚,你也不必因为旁人的眼色而有任何的愧疚。你若是硬要觉得我此举于你是负担,那我便说一声对不起。不过刘婵玥,除此之外,我绝不再让步。”
时禹霄的话裹了滚烫的温度,不由得将那灾难铸成的重重冰雪融化了许多,刘婵玥胆怯于承他如此情深,却又自知拗不过他固执难移。刀山火海都是她自己自愿闯的,可她却从未思虑过要谁同她一起涉险。她已经求不来个安稳太平了,故又如何愿意见他也将自己的太平白白葬送了呢?
刘婵玥作罢,半晌说道:“霄王殿下。多谢。不过殿下宽心,您既然同臣女前去,臣女便得对你的安危负责——臣女定当竭尽全力护殿下无恙的。”
时禹霄突然展颜:“错了。刘婵玥。这话应该由本王来说。”
刘婵玥正色:“殿下,臣女并非开玩笑。不论出于什么,臣女都绝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殿下受难。臣女命薄,自知担不起殿下如此大恩。”
时禹霄颔首:“本王明白。你且宽心,本王既然要护着你,自然也会先保护好自己。”
是夜 淮王府
皎白的月光洒在时禹怀的双肩上,可那泛凉的温度却偏偏沁入刘婵玥的心脾。她的视线被他一人占据,竟然突然思虑起另一个问题来: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地注视他了?好多好多年了吧。只记得彼时少年也是身着一身白衣,虽然高了她一头,身形却仍然显得单薄。而眼下青年已经挺拔出众,单单站在那里边可给予她心安。
他曾一度是她四年少时时光中一名为“欢愉”的种子,早在她日夜的悄然呵护之下日益茁壮,如今那种子枝繁叶茂,她自然在其中受了不少眷顾。而刘婵玥能有如今的模样,都受益于生平所遇所见所闻,故如此说来他倒也算得上是功臣。
珍重在心数年的人近在眼前,刘婵玥没忍住朝着他莞尔一笑:“时禹怀。我要走了。”这话简单却有温度,她自知不该如此优柔寡断,然却仍然未能阻止得了那红从眼尾而生。
可她决不能哭。兄长重伤的噩耗入耳朵时她没有哭,皇帝说“以死谢罪”时她没有哭,同父亲说“保重”时她没有哭,如今见他这么点小事,她怎么能哭?何况哭能代表什么呢?代表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今日这一别便是诀别了么?怎么会呢?
她未曾掉一滴泪是时禹怀始料未及的,然诧异过后他仍然是能从容地摆出一个浅笑来。歪打正着一般,在此刻看来竟然像是给她强忍泪水的赠礼。
时禹怀颔首:“我听说了。”他回应得很轻,恍若那太无关紧要。许是越发看得轻了,那结果便会越发好上许多吧?故他刻意这般言简意赅。
然不过片刻他便装不下去了,于是他望着那沐浴着清辉之下的人索取道:“刘婵玥。抱一会儿好吗?”
未出声便表示默许,刘婵玥逐渐朝他走近了些,下一秒是从未有过的耐心铸成的温柔相拥。她刻意将动作放得轻缓,半晌才足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触及那柔软亲肤的布料之后,刘婵玥不禁再凑近了些。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她竟然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时禹怀适时出声:“冷么?”他甚至为她的害怕提前找了个上好的借口。
刘婵玥张口就来:“有点。”
她说完他便松开了她,取了一侧的披风给她披上。时禹怀微微垂首,柔软的眼睫不经意盖住了漂亮的浅绿色眼眸,夜风适时轻拂过,撩动他一缕发丝。分明是五官硬朗的长相,可却不知为何总是透着一股无法言说又缺了底线的温柔。
刘婵玥望着眼前纵使下了凡还受着月光眷顾的谪仙,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更突出了些。简单整理一番后,套在她身上的披风的脖颈部就落下了个精致小巧的结——和记忆中的情形如出一辙。“谢了。”
“同我还说谢?”
“那我说什么?”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你想说你都懂?”
时禹怀颔首:“是。我都懂。”
句句不见不舍,句句不提害怕,只是因为二人默契使然,完全可省略这些多余的东西。可实际上岂会一点也不怕呢?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长大了,该为父亲分忧,故要强装镇定罢了。坚强一旦成为习惯,便会不经意丧失示弱的本事。可眼前人不同,他总有让她直面最真实的自己的魔力。他总能不费一字一句便可让她知晓,她不是非得无坚不摧的。还好这世间有这样一个人无所谓见她任何脆弱、任何狼狈。
“其实,其实我以为你会拦着我。”
怀中人的话来的突兀,可他却仍然泰然应答:“不会。既无意愿,也无资格。他是你的兄长,哪有让你冷眼旁观的道理?”
刘婵玥突然一笑:“是啊。时禹怀。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我....”刘婵玥深吸一口气:“我哪敢说怕呢?”她那竭力筑起的逞强猝不及防地轰然倒塌,比较有一人的存在可让她倾倒脆弱,她有时却会不愿意这样——为何他的存在总能时刻提醒她不过如此,从非万能呢?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宽慰的话语都太显得苍白,他也无能抚平她心中荡起的波澜。可总不能因为话语无力便不说吧?他得说,他得卖力地说。
刘婵玥哑声:“时禹怀。哥哥他已经如此了,是以我不希望....”她艰难出口:“不希望你再有任何差错了。”
心照不宣的是时禹灏下一个目标势必少不了他,故刘婵玥的惶恐想来无人比他更清楚。时禹怀笃定:“不会。绝对不会的。我保证。”此时的他们都说不清楚这一别回带多少诀别的意味,然都胆怯到默契地只字不提那个最坏的可能。他瞄准了大局,故不得不割舍下眼前随着她同去以护她周全的小欲。
时禹怀和时禹霄不同——时禹怀谨慎入微习惯了,一点会出差错的苗头势必要掐灭得不见一点光亮。而时禹霄却能自信地认为时禹灏碍于刘晏鸿尚未根除而不急于在京都搞出大动作来,他却恰恰相反到一点也不敢离开琴川。时禹怀惶恐众人这一走后时禹灏会翻了北厉的天。他总以为他必须留下来控制那个畜牲乱来。
时禹怀不敢想京都若是遭到时禹灏踏平后幻川的情况,故他决不允许自己随着她离开琴川。时禹霄信皇帝能压制时禹灏不假,可他时禹怀却从不信旁人。他甚至不敢自问一句若是皇帝压制不住呢?他不敢去想那背后的结果。故他坚持留下来,留下方有可能实现他想要的万无一失。
时禹灏不急着动手也好,当真按耐不住出兵也罢,总之他留在京城,怎么也算多个保障。而他恰好没有资格、也不允许自己打着保护她的旗号剥夺她的自由、限制她此次前去。
她是能翱翔于苍穹、自由自在的鹰,绝非困于他闭塞笼子中的金丝雀。故所有的牵挂唯有化作一句不轻不重的“一路顺风”。唯愿再见时,一切都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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