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方才出宫门,便见沈向琛的车马在不远处停着,他伫立在侧,像是在等人。金光倾泻,铺于头顶,路上虽然行人不断,他也只着一身不惹眼的朴素白衣。然纵使如此,刘婵玥也仍然被他夺走了目光。
刘婵玥稍稍展颜,抛出一问:“小公爷在等人么?”
“在等你。”
马车宽敞,刘婵玥与他相对而坐,见他好像是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他踌躇半晌终于是开了口:“婵玥与六殿下....”他果然会问。
“六殿下心善,曾帮助过我几回,故稍有交情。”刘婵玥见他果然没了下文,又重启了一话题“家兄很担心令妹。”
“舍妹也心仪令兄。”沈向琛良久说道:“但愿他们能有个好结局。”
“但愿不只是他们有。”
刘婵玥说完,沈向琛又沉默了好一瞬间,像是积攒勇气才开得了口,他愧疚地说:“婵玥,当年的事情,对不起。”
刘婵玥一瞬间想起六年前的事情。
那时的沈向琛说:“婵玥,城南最近新搭了个戏台子,今夜有你喜欢的戏班子演出,和我一起去瞧瞧如何?”
彼时母亲病重不起,刘婵玥和刘晏怀、刘晏鸿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一名为玄参的药材,兴许能教母亲好转。
玄参长在地势险峻又灵草颇多的飞鸿山,那日刘晏怀自告奋勇,准备带些人去采玄参。然自从刘婵玥七岁起,刘世尧便因为收复失地而落下了病根,自那之后不再领兵。念及他身体要紧,不宜前往苦寒之地,彼时刘晏鸿又恰好因为练武伤了腿,无奈之下刘世尧才允许刘晏怀去。
然刘婵玥放心不下,想要随着他一同前往,不想碰巧却迎来了沈向琛的邀约。“我不会有事的。”刘晏怀知晓小姑娘盼着今日的这出戏已经盼了许久,故不愿意因为自己要去寻药材而搅扰了她的兴致。
那小姑娘此时正拽着他的衣角,几乎要掉出泪水,她平日里练武最能吃苦,受了伤也不喊疼也不哭闹,反倒耐心宽慰急坏了的他。如今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却教他不禁心慌意乱。“刘晏怀,你若是敢食言,我便把你忘了,你也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刘晏怀愣了:“你这也太狠了吧?”
“怎么,你反悔了?”
他轻轻摇摇头,伸手拭去那小脸上的泪水,而后认真地说了一句:“说到做到。”然而,那过去总是说到做到的少年,还是食言了。
那日刘婵玥满心欢喜地拿着一只特地给他买的糖葫芦和沈向琛一同回府,不想等来的却是一句“大小姐,公子他....坠崖了.....”
闻言刘婵玥手里的糖葫芦像是有感应似的瞬间化了。鲜红的糖汁流淌下,流过指尖,教刘婵玥觉得四肢百骸都在争相叫嚣。那年她不足十二岁,失去了母亲的同时,也失去了他。
纵使时间的洗礼抹去了刘婵玥记忆中悲怆的景状,然那黑云压城般的绝望滋生的窒息感却让那年的寒冬变得格外漫长。沈向琛为此愧疚了数年,刘婵玥却有意对此熟视无睹——不是当真怪他,只是不愿与惨淡的过往做藕断丝连的斗争。
故而与其说是不想见他愧疚的愁容,不若说是不想与那通暗无天日纠缠个不眠不休,末了唯有留下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是以放不下便索性不提。借此锁住年少心意中断的惨局,同时更阻断母亲逝世之痛的蔓延。
“那不怪你。沈向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沈向琛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她唤全名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的声声“小公爷”不是为了顾及礼数,而是要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如今再度听闻她唤自己全名,竟然还要仰仗那已经过世数年的少年。他多失败。
“是我——”刘婵玥深吸一口气:“是我自己弄丢了他。”
沈向琛听得心如刀绞,眼前人却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得骇人。沈向琛知道那是伪装。她越是这般泰然,内里便越发是剜心之痛。“婵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又或者,她本就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她的心中住着一根刺,不是他无能拔出,而是他连尝试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插不了手。沈向琛和刘晏怀同年与她结识,又与她初次认识到如今十年,而六年的时光那少年都缺席了。可纵使如此,他却仍然未曾赢过那少年。仍然没有赢过,也从未赢过。罢了,输了便输了,他所求本就不多。她安在,她所爱之人安在,自己所爱之人安在,足矣。为成所愿,他甘心不惜一切,哪怕只做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沈国公府
闺房内点了鹅梨帐中香,甜而不腻,柔而不媚。然唯恐来客闻不惯着清甜的气味,沈向冉自作主张上前灭了燃烧正旺盛的香。刘晏鸿将此尽收眼底,一句“不必顾我,你喜欢就好”尚未出口,那香便先他一步夭折其中。他微微叹息,终是未说什么。
虽然是与来客熟络,然也万不该误了礼数,是以沈向冉吩咐侍女退下备茶水。而她自己却耐不住般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沉寂。“明知道会惹太子殿下不快,小将军为何还要救我?”
沈向冉大多时候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今日却用了极为认真的语气近乎逼问他,刘晏鸿突然没了勇气与其对视。他并非没有想过和时禹琨翻脸,甚至当他见到那一幕的时候,险些冲动地一刀杀了时禹琨。好在理智占了上风,他明白,他背后还有将军府。而她背后,还有国公府。是以他不能鲁莽行事。
他虽然能杀得了时禹琨,可他不能那么做。“你我近十年的交情,我不可能袖手旁观。”他甚至都不敢睁眼看她。他仍然是有所顾忌,仍然是如昔日般找借口搪塞。
沈向冉尤其记得初次认识他时那年她六岁,从懵懂无知到情窦初开,他轻而易举便惊艳了她数年的少女时光。她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刘晏鸿这个名字于她有了特殊的意义,她确认过无数次,她对他——是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绝非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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