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竹眼中闪烁着泪花,被窗外的烟花照得很亮,一如跨年夜那晚。
林蕊蕊不知不觉,回忆起跨年夜那天的场景。好像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她轻轻开口,“楠竹,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
五分钟后,坐在医院走廊的楠谨沉看到楠竹走出来。少年穿着一身病号服,身形消瘦,将手机缓缓递给他。
“谢谢您,叔叔。”
楠谨沉淡声说道:“早点休息。”
楠竹却久久不肯挪动地方,轻笑一声,“叔叔,我不是楠竹,那我是谁呢?”
“我还是我爸爸妈妈的儿子吗?……您会不会也不要我了,会不会真的把我丢在英国自生自灭。”
“我……到底是谁?”
“你只是楠竹。”
楠谨沉看着手机上那个挂断的通话,沉默许久才开口,“我曾和你父亲发过誓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改变。楠竹,你只是你。”
楠竹心如坠冰窟,脸上满是颓废失色。
原来林蕊蕊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是楠谨沉的亲侄子。
他是野种,是他妈和别的男人生出来的野种。
回到病房之中,他将门反锁,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水果刀,颤抖着,放到自己的手腕之上。
楠竹痛苦地闭上眼。
他真的还是他吗?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他真的还能是楠竹吗?
一滴泪顺着他紧闭的眼睛坠下,淌到病号服之上,在布料上淡淡晕开轻微的水渍。
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他几个踉跄后无力地跌倒在地,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年初见时的林蕊蕊。
一袭长白裙蹁跹如蝶,她作为优秀毕业生来协助举办校庆。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将她逗笑,唇角轻轻掀起,蜷长的眼睫微弯,笑得明晃晃,犹如艳丽的芙蓉花一朵,叫人挪不开眼。
楠竹真的想娶她回家。
好想,好想。
机票定在年后,后天便是新年,傍晚时分,楠家的人再度登门送上歉礼。
半月已逝,林母对楠家人的恨意已然消减许多。在她看来,事情既已过去,况且赔偿也已到位,谁又会跟钱财过不去呢?于是,她礼貌地邀请他们进屋小坐。
林蕊蕊虽已向公司递交离职申请,但未满一月,所以虽享受着年假,却仍需居家办公。她手捧着笔记本,蜷缩在花园的藤椅上忙碌着绘图工作。
前些日子刚立春,风似乎瞬间变得暖和起来。午后三四点,春光和煦,暖洋洋地笼罩在身上,林蕊蕊捧着笔记本,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睡眠。
半梦半醒之际,头部隐隐作痛。或许是前两天穿得过于单薄所致,原本只是略有不适,可在这儿睡了一觉后,竟彻底发起烧来,浑身绵软无力。
睡梦中,她用毛毯紧紧裹住身体,吸了吸鼻子,隐约嗅到一丝烟味。下一瞬,她的目光略带错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距离她三四米远的那身熟悉的深褐色大衣,接着,一双骨节宽大的手夹着半截正在燃烧的香烟。袅袅白雾萦绕在他的手臂周围,缓缓升腾,他那锋利的下巴和深邃的眉眼间略显疲惫。还有,他那平静投来的视线。
直白而毫不避忌。
林蕊蕊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将身上的毛毯往领口处拉了拉,可毛毯却卷着她的长裙边缘向上扬起,大半截细腻白皙的腿瞬间暴露无遗,仿佛她没穿衣服一般。她索性将毛毯放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楠谨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的头着实晕得厉害,试图从藤椅上坐起来,可这半圆形的吊椅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让她愈发头晕,几乎要呕吐出来。
“不舒服吗?”终于,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她难受至极,浑身无力,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回应了他,隐约记得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知他是否听到。
过了许久,一只干燥且宽厚的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仅仅停留了几秒,便又移到她的脸颊上,用指腹轻轻叩了两下。
“林蕊蕊。”
好凉。林蕊蕊浑身滚烫,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那只手,她能感觉到他微微一怔,想要抽回手,可林蕊蕊却抓得更紧了。
“我都发烧了,你就让我摸摸怎么了?”她意识有些模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委屈。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将手抽回,任由她紧紧握着。
他将她抱在怀里,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她的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而,林蕊蕊却不肯让他离开,勾着他的脖子,一声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别走,好不好,我们不要结束。”烧得迷迷糊糊的她紧紧缠着楠谨沉,语气中满是央求,“楠谨沉,我不想一个人。”
她真的不想一个人。
男人似乎沉默了许久。
“林蕊蕊。”他轻唤她的名字。
接着,她听到了他极低的叹息声,“蕊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叫她。
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林蕊蕊惶恐的抽泣和哽咽声愈发强烈。她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如同濒临死亡的鱼渴望着水源,祈求他不要离开。
“别不要我……楠谨沉,我会乖的……”
他那粗粝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尾的泪水,楠谨沉轻轻掰着她的下巴,将两粒胶囊喂进她的口中。干涩无味的胶囊在她的口腔中四处乱撞,找不到出口,随着唾液的分泌开始融化,细碎的颗粒在嘴里散开,苦得让人皱眉。
因为楠竹割腕一事,楠谨沉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没有片刻的安宁与休息时间。
他低声说道:“不会不要你。”
她这一睡,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许久。整整一天半后,林蕊蕊终于在大年三十的下午退了烧。
林蕊蕊刚退烧,身体仍有些不适,靠在床上缓缓恢复着体力。正当她又要睡去的时候,好友再次打来电话。
“怎么了?”林蕊蕊的声音有些迷糊。
好友停顿了两三秒。
“楠竹割腕了。”
“……”
林蕊蕊沉默了好久好久,“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楠家人来家里向干妈道歉,顺便说了这件事。干妈不许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今天上午楠竹才从急诊室被救回来,听说刚出诊室门就被楠谨沉带走了,掉头去了英国,现在估计已经坐上飞机了。”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楠谨沉那句“不会不要你”。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两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一想到明天林蕊蕊就要离开,林母轻轻吸了口气,笑着说道:“……如果在外面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也可以给妈妈打电话,这不算服软,好吗?”
她明明在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
林蕊蕊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在一切都结束后,将红包里林母塞给她的银行卡拿了出来,放回二楼林母办公室的抽屉里。
后来,零点的钟声如约响起。林蕊蕊独自蜷缩在被子里,她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随后又恢复如常,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新的一年。
所有的故事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结束了,以楠谨沉的离开为结尾。
他走得如此决绝,甚至没有一声道别。
但林蕊蕊又能期望他什么呢?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在明明知道她目的不纯地靠近时,他依然甘愿陪她演戏;在她突然提出要离开时,他又默默地纵容她对楠竹的报复;在她发烧时,他还会说她想听的话来哄她。
其实,站在楠谨沉的立场,他本不必如此。可他却在楠竹和她之间,一次又一次地将天平倾向她。
楠谨沉看在他们那点“情分”上,已经付出了很多。只是她太贪心,想要他的全部。
后来,在融城工作的日子里,无数个繁忙的夜晚,林蕊蕊偶尔会回想起那个夜晚的记忆。当朋友问她在想什么时,她只是用一句“往事而已”轻轻带过。
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再次感受那时孤独的自己,所以,也无法再次拥有当时对他那急切的渴望。
她终于明白了时间的意义,就是让那些过去的和过不去的,都被风吹散。
……
两年后
回到家,夜深人静。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蜷缩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地慢慢抽着烟。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一盏灯亮着,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漆黑得让人透不过气。那种孤寂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她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颓靡之中。她的浓妆还未卸下,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不停地遮挡着视线。她抽着烟,心中越来越烦躁。
她很清楚这种烦躁的来源。因为今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个人,两年多了,他刚回国就被她撞见。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确定他也看到了自己。
不,不对。她甚至都没有真正看到他一眼,却已经心烦意乱。
林蕊蕊很少会这样了。这些年,她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时间久了,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变得很淡,不再被任何事情所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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