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家人的面色瞬间凝固。
彩礼的全部。也就是,那笔遗产的全部。那是他们觊觎已久、惦记了将近十年的高额遗产。
林母也微微一怔,表情缓和平静下来,再没有了刚才为女儿据理力争时的愤怒模样。她沉吟几秒,“如果早能和像楠先生这样的人沟通,我们也不会如此毫无形象地和你们争执了。我们要的,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像样的说法。”
说法?这分明就是要钱!
楠大伯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出高血压了,死死压下喉头的腥甜,保持着最基本的仪态,朝屋里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楠竹,你叔叔说要把所有彩礼补偿给林蕊蕊,你同意吗?”
久久,屋里传来颓废的声音。
“嗯。”
少年的嗓音沙哑得如同干涸的稻杆,“如果这样能弥补千分之一的话,我没有意见。”
楠大伯的心都碎了,四分五裂。
但无论怎么说,他只是堂亲,楠竹和楠谨沉才是名义上的至亲,楠谨沉也是最有权力代表楠竹说话的人。毕竟那天,可是他说楠谨沉就是楠竹的父亲……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门外暗流涌动仍在继续,屋内气压低到了极致。
楠竹坐在沙发上,双眼呆滞地盯着面前那块已经被保洁人员换走的干净地毯。狗链已经被拆掉了,可他的脖子上仍是鲜红的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沉默了许久,他低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站在窗边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抱臂,望着寒冬中少见的明媚天气。
又是一阵沉默后,楠竹问道:“或许我该换个方式问,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吗?今天这一出,是你做的吗?……K,是你吗?”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林蕊蕊只是反问:“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楠竹红着眼低下头,苦笑一声。
“那我问点有意义的,你是不是不会和我结婚了?”
“如果我的脑子还算正常的话,不会。”林蕊蕊回答得很平静。
他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滚落,滴滴砸在那块干净的毛毯之上,“我知道我现在再说这些话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我是真的爱你,蕊蕊,我真的甘愿为你去死,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消气,我真的愿意。”
“楠竹。”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楠竹抬起头。
“你知不知道,在你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之后,再说这些话,真的让我觉得想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至极。”林蕊蕊转过头,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走去,最后停在他面前。
她依旧俯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从没打算和你结婚,从来没有。”
“你以为,你对我真的是爱吗?你只是缺一个爱的对象,自私地把这些‘爱’加注到我身上,还自以为自己很深情……”
一字一句,犹如这世上最狠厉的酷刑,比千刀万剐还要让楠竹觉得痛苦。他的五官皱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流,发了疯一般低声重复道:“……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立刻破门而入。楠家人拦住楠竹,费力地禁锢着他的身子,任由他崩溃而又无力地放声大哭。
“林蕊蕊……林蕊蕊,真的……我真的爱你……”他没了力气,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泪水顺着脖颈淌下,触到他火辣辣的伤口,声音嘶哑,“你为什么就不信我……”
林母闻讯赶来,看着楠竹的样子,眉头紧皱,将林蕊蕊拽住,厉声道:“你现在跟我回去,妈妈有话和你说。”
林蕊蕊任由她怎么拉拽都不动弹。
“事情还没解决,为什么要走?”
“已经解决了,妈妈回去再和你说。”林母又拽她,可依旧拽不动,诧异道:“你干什么?”
“解决方法,就是给一笔钱。这样就把您收买了吗,妈妈?”林蕊蕊问。
“你……”
今天的一切都太疯狂了,林母急火攻心,压着最后一丝理智低声吼她:“你非要我在这里和你动手就好了吗?林蕊蕊,我看你是真的想气死我!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您别动她……!都是我的错,您别动她!您让她好好在这里,我想和她说说话……求您了阿姨,求您……”楠竹哽咽得更厉害了,嘶吼着,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林蕊蕊。他抓狂地要去拽林母,却被楠大伯钳住了手。
“我看你是疯了!”楠大伯怒吼道,“你能不能清醒点,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林母看楠竹也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是我的女儿,我教训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之前我是看在你是我女婿的份上才对你优待,但你这种脏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她冷嗤一声,“我就是在这里打她,你也没任何资格!”
也不知是真的被林蕊蕊这些天的反抗给气到了,还是想证明自己的地位,总之林母是真的动了心思。她的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林蕊蕊的脸上。
林蕊蕊还没来得及避开,忽然被人用力一拽,拉到了对方身后。
鼻尖撞到他宽厚的背上,她微微一怔,鼻息里都是那股熟悉的、奇怪的药味,还夹杂着淡淡的罗勒叶的清香。
林母的手被人扼住,吃痛地看向来人,也稍微收敛了愤怒的神色。
楠谨沉挡在林蕊蕊面前,将林母的手放下,“这件事是楠竹的错,我会给您和林家所有人一个交代,但此事与旁人无关,就不必牵连其他人了,更别说她是您的女儿。”
他向来都是这么平静而又冷淡。似乎,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不会被任何外界所支配影响的人。
可林蕊蕊却见过他失控的模样。很多次。
比如,抱住赤裸的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无法掩饰的心疼和担忧;又比如,在昨晚,那想要了她命般的凶狠力度。
在楠竹嘶声力竭地诉说他的真爱时,在母亲当众要动手扇她时,林蕊蕊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可就在这时,在被楠谨沉护到身后的这一刻,林蕊蕊莫名地喉头一酸。
如果不曾感受到过这种温度,或许她可以一直强撑着,可以无休止地接受这些不公的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要出现,让她一切压抑的情绪瞬间崩塌。
林母对楠谨沉还是很尊重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楠先生说的是,是我有些冲动了。”
下一秒,楠谨沉便松开了她的手。那令她贪恋的温度转瞬即逝。
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单手罩在楠竹身上,也遮住了他脖子上那些引人误会的痕迹,淡声道:“走了,回去算账。”
中途,他没有在林蕊蕊身上停留一秒,就这么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陈牧进来了,连连低头道歉,从桌上拿走了楠竹的手机,看向林蕊蕊时,眼底多了两分赞赏,轻咳一声,连忙下楼跟上楠家人的步伐。
这次,一切好像真的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快到凌晨的时候,林蕊蕊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向来电人,她愣了一秒。
接通之后,那边响起的声音却不是她所期待的。
“蕊蕊。”
是楠竹虚弱的声音。
“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知道,你只会接我小叔的电话,所以,抱歉,我求他把电话借给我十分钟。”楠竹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提前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林蕊蕊平静地问道:“打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只是我怕我没有机会再说了。”楠竹的声音听上去那么颓废,“……他们都觉得我有病,说我的性取向有问题,精神也不正常,所以,要把我送去英国……”
楠家人都保守了一辈子,哪见过那些画面,真以为这孩子撞了什么邪,不然就是得了精神病,连男女都不分。所以他们在英国找了家精神病院,要把他送过去治病。
一阵沉默。
他们都很清楚。所谓的治病不是真的想给楠竹治病,这只是一种对外解释的借口罢了。一是为了平息楠家几位长辈的怒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二是他已经成了弃子,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被接回来。
“……不知道这些话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说,但是蕊蕊,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重,我也真的很想、很想娶你……”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你和我小叔的关系了,你的眼神太明显了。因为我见过你是怎么爱我的,所以你看他一眼,我就全都看出来了。我甚至在想只要我装作不知道,一切就什么事都没有,你就还能在我身边……但是……没用。”
“我知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我的确不正常,可从小没人教过我什么算正常,我只是控制不住,我也想变好,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在说的话很没有逻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林蕊蕊,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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