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竹。”
最终,这场闹剧以楠谨沉的开口而画上了句号,“松手。”
或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规矩使然,楠竹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动作。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又或者是丢了面子,楠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说道:“……叔叔,您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难道连我和我女朋友的家事您也要管吗?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您来管——”
“或许在你们之间,我的确是个外人。”楠谨沉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楠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简直就像一个不会控制情绪的疯子。”
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楠竹的心上。他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这一幕像极了曾经的某个场景。
那时候,父亲发现母亲偷情,两人大打出手。母亲撕心裂肺地砸着东西,往日温和的父亲也完全变了样,咄咄逼人,像个疯子。而小小的楠竹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羊,被卷入了这场风暴。他的额头被烟灰缸砸得头破血流,却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最后,是楠谨沉给他包扎伤口,带他去了医院。
那时,他暗暗发誓,绝对不会重蹈父母的覆辙。可现在,他在做什么呢?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女朋友胡搅蛮缠,还大声斥责养育他长大的叔叔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叔叔,我……”楠竹哽咽着,胸口那股闷气怎么也无法消散,“对不起……”
楠谨沉的语气依旧冷淡,“这句道歉不应该对我说。”
“行了!阿坤,你闭嘴!什么疯子不疯子的,有你这么说自己侄子的吗?”
陈牧怒斥完楠谨沉后,又开始唱白脸,压低声音劝慰楠竹,“还有你!你不是说过让我不要因为你叔叔的面子而优待你吗?但你看看你现在,上班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我是罚你还是不罚?”
少年的脸上满是愁云,他盯着林蕊蕊,嘴唇动了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抱住托盘转身离开了。
林蕊蕊从少年离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再次抬眼,望着身前的男人——树影摇曳,阳光从缝隙中洒落,打散了他身上那件沉闷的深褐色大衣,仿佛形成了天然的纹理,将楠谨沉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沉稳。
她轻轻地叫道:“**。”
“嗯。”
“手疼。”
林蕊蕊缓缓地伸出自己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递到男人面前,小声地撒娇道:“给揉揉……”
沉默了几秒钟,楠谨沉低下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来回扫视,审视着她。面对刚才那场因她而起的叔侄争执,她似乎无动于衷,既平静又仿佛置身事外。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楠竹,是被激怒的枪。
而他,是被利用的靶。
被利用也好,被当成枪靶子也罢。
楠谨沉真的抬起了手,但却是拍掉了她的手腕。
他淡淡地说道:“下次自作聪明之前,先把你脸上那得意的小心思藏好。”
林蕊蕊也不掩饰,明晃晃地朝他笑了笑,反正她背对着店里的所有人,眼不见心不烦,“只有您看见了,没关系的。”
周围的人还没有收回视线,余光还在偷偷地看着这边的情况。她却如此得意洋洋,真是让人无奈。
楠谨沉神色如常,“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你在工作的时候也不是很忙。”
这句话让林蕊蕊瞬间清醒过来。
还有三个小时才下班,可她还没来得及和楼上的工人沟通,任务十分繁重。
“这么晚还没走,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陈莹笑语盈盈地走上前来,挽住她的手,“以后我就叫你蕊蕊吧。小诚有点事先走了,特地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今晚就留在这吃饭,我让后厨做点好吃的。”
这一整套亲热的流程,让陈牧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楠竹居然走了。说实话,林蕊蕊还真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他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的。
但既然他走了……
林蕊蕊抬起眼皮,看到刚遛完狗在门外点上一支烟抽着的楠谨沉,笑着转头对陈莹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什么都不用,你就负责吃就行了。”陈莹也是个爽快人。
林蕊蕊算是看出来了,这家酒吧之所以开起来,恐怕是因为这兄妹俩都是十足的酒蒙子。每次来都能看到他们喝酒,就算是大晚上吃个饭,也非得整两瓶酒漱漱口。尽管林蕊蕊再三推脱,陈莹却还是不停地把酒递到她嘴边。
“你不用担心,待会儿让阿坤送你回去。”陈莹灌她酒是有目的的,“陪我喝就行了。”
洋酒和啤酒混着喝,没过多久,林蕊蕊的脸就红了。
她的短发遮住了小半张脸,笑着点了点头,“嗯。”
“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您说。”
“就是……”陈莹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阿坤前些天不是去过阜城嘛……你……你有没有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林蕊蕊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蕊蕊?”
她依旧点了点头,“怎么了?”
“……”
不是吧?喝傻了。
“不是,我说,我问你在你那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阿坤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陈莹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她和楠谨沉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进展,家里又催婚催得紧,她总得知道楠谨沉现在身边到底有没有别的女人,这样才能更好地追求他。
可惜林蕊蕊依旧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眼睫低垂,双眼失去焦点,显得有些迷离。陈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清楚她是真的醉得不轻。
“走了。”林蕊蕊孤身一人,陈莹费力地半扶半抱着她。林蕊蕊脚上的高跟鞋实在太高,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让陈莹倍感吃力。
陈牧实在看不下去,提议道:“让阿坤来扶吧。”
“这怎么行?”陈莹立刻反驳,“阿坤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陈牧心中暗自吐槽,自己什么时候说楠谨沉不是男人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陈莹继续说教,“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阿坤很绅士的好吗?你让他扶他都不会扶的。”
嗯,授受不亲。或许他们之间亲也亲过了,做也做过了,就差这一扶了。陈牧对自家妹妹真是无语至极,“男人都一个德行,阿坤他绅士也要看对谁。”
陈莹懒得和他争辩,最后还是店里的一个兼职女员工过来帮忙,一起把林蕊蕊扶出了店外。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林蕊蕊的酒意稍稍散去了一些。她醉意朦胧地站直身子,挣脱开她们的搀扶,“我没关系的……”
“我送你到阿坤的车上去吧。”陈莹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关系……”林蕊蕊微笑着,“我很好,能站直,还能走直线呢。”说着,她真的踩着高跟鞋走起了直线。然而,还没走出两步,那鞋跟就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就在她身形不稳,即将摔倒之际,一条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撑住了她。
林蕊蕊顺着那手臂站稳,轻声呢喃道:“谢谢**……”楠谨沉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陈莹看到这一幕,挑衅地看向自家哥哥,“看吧,我就说阿坤真的很绅士,你懂什么?我暗恋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陈牧扯了扯嘴角,恨不得让她看到自己的无奈。
被扶着走出去没几步,林蕊蕊就开始不老实了。她双手紧紧拽着楠谨沉的衣襟,往他怀里挤,似乎在寻求温暖。楠谨沉适时地搂住了她的腰,低声提醒道:“看路。”
“**……”林蕊蕊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您知道陈小姐刚才问我什么吗?她问我,您身边有没有女人……”接着,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好真诚,我不好意思撒谎,只能装醉。”
楠谨沉垂下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庞。果然,她是在装醉。她的眼角带着些许湿润的雾气,鼻尖微微泛红,大约有三四分醉意的样子。楠谨沉想要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却被林蕊蕊紧紧地按住,不让他动弹。
“不许……”她娇声说道,“便宜都占了,您还想抵赖?”楠谨沉左手牵着狗,用右手轻轻地遮住她那直勾勾的双眼。
“林蕊蕊,别闹。”
“我没有。”林蕊蕊眼前一片漆黑,却依然捧着他的手。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您身边的人是我,您房间里的人也是我……”她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掌心,还有那轻轻扇动的蜷长睫毛,挠得他手心痒痒的。
楠谨沉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张口闭口都是你,你羞不羞?”
“我不知羞的。”
在距离车前只有几步路的停车场旁,楠谨沉将林蕊蕊困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了下去。这个吻充满了掌控力,他不紧不慢地回应着她的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制。仿佛只要林蕊蕊敢躲避,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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