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安平侯府。
顾清正的小院子中,摆着几个小木凳。
这原先是没有的,后来顾清正在某次在府里闲逛,“碰巧”遇见了三管家以后,它们就被特别定制出现了。
此刻,顾清正和喜鹊,正坐在这几个小木凳之上。
喜鹊仰着头晒太阳。
顾清正伸直了腿,有些想做伸展运动,活动筋骨。
但因为有个甩不掉的牛皮膏药在,而不得不强行压下自己如此幼稚的冲动。
“你说,吴槐那天离开侯府,去了南郊,人就不见了,也没回来。他那个在大夫人身边当大丫鬟的姐姐,娟儿姑娘已经私下找了起来?”顾清正眯着眼睛,问道。
他也有些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如果不是怕紫外线太毒了,恨不得天天晒太阳。
院子里的这些小凳子,就是为了他可以安心晒太阳,又懒得在侯府里闲逛,找三管家“友好”协商以后得来的。
效果嘛,他挺满意的。
陆高朗还是那副死人脸的表情:“是的,三公子。”
“那靠海的那片盐场呢?安阳侯府买去了吗?”顾清正又问道。
“没有。”
“这么肯定?”
“因为之前找侯府卖盐场的人,又出现了。”陆高朗回答道。
既然卖家出现了,那货物肯定是没有出手的。
在越国境内,暂时还没有一股势力,可以这么耍着安平侯府玩,即便对手也是二品侯爷,也不例外。
“安平侯府的庶务,你陆族的人,知道的倒很清楚。”顾清正笑着说。
“这都是族叔告诉我的…”说着,意识到什么的陆高朗,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三公子,我没有……”
“你有没有怎样,无需和我解释,我也不想知道。”
淡淡的说着,顾清正站了起来,扫了扫衣服、裤子上并不怎么存在的灰尘。
“既然安阳侯府有了反应,那么,你也该做点事情了。”
陆高朗肃容道:“请三公子吩咐。”
“有人丢了弟弟,我们是热心人,总要帮着一起找。何况这个人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深受大夫人信任。这样的贴己人物的弟弟丢了,底下的人,可不传遍了吗?”
顾清正的眼神微微一凝:“我要咱们安平侯府漏的就像筛子一样,只要是个有点本事的,都能在府里的下人中,打听到一些关于娟儿姑娘弟弟失踪的消息,以及大夫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回侯府的事实!”
说着,他的语气又放缓了不少。
“不过嘛,娟儿姑娘虽然体面,到底只是个下人,她茶饭不思的找弟弟,又要照顾病重的世子二哥,一脸憔悴,让人心疼,以至于大家议论纷纷,也是正常的。”
“大夫人却不同。她是咱们侯爷的结发妻子,是安阳侯府的女儿,是世子二哥的亲生母亲,是安平侯府的当家主母!所以,下人们私下议论,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比如说深受大夫人信重的三管家……”
“想必三管家一定会为大夫人,而整治这些多嘴多舌的下人的。虽然他也没有料到,刑罚越重,下人越好奇,外人也越知道咱们安平侯府在禁下人口舌。”
顾清正抬头,仰视看着陆高朗,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笑容灿烂的说道:“我刚刚猜测的未来,应该会实现的吧?即使有些地方错漏了,想必陆先生也愿意纡尊降贵,帮我查漏补缺的。你说对吗?陆护卫。”
陆高朗看着这个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人儿,不知道怎么,竟在刚入夏天的季节感到浑身一冷。
寒彻四肢,深入骨髓。
他微微低头,却避开了顾清正那双幽黑的双眸:“是的,三公子。侯爷和族叔,都会为您顾看好的。”
“那你去吧。”
顾清正挥挥手,让陆高朗离开,因为他已经感到自己手脚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运动了。
运动这种事,在陆高朗这个既是下人护卫,又是外人监视者的面前,太丢了自己安平侯府三公子的颜面。
肯定要将对方驱逐了,才可以开始动作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只会练拳、练功,而不喜欢也不懂科学运动。
“是,三公子!”陆高朗也觉得离开这个小院,自己可以松一口气。
但是他刚刚转身,又听到三公子顾清正懒懒散散的声音。
“对了,”
“你之前跟踪吴槐的时候,有和别人说过话,或者打上照面,让对方印象深刻的吗?”顾清正问道。
陆高朗浑身一僵。
顾清正了然:“看来有了。”
陆高朗转身,询问:“那个人,该如何处置?”
“处置什么?让他掉个崖什么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好吗?再等个三五个月,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放他出来,想必也没人会关注他。只以为他特别幸运,掉崖都不死。”
绝对是主角。顾清正笑了笑。
陆高朗不懂顾清正为什么发笑,但是他听懂了顾清正的意思。
“属下知道了。”陆高朗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陆高朗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喜鹊才一脸好奇的问顾清正:“三公子,你们想做的事情,会成功吗?”
她还坐在凳子上,所以站起来的顾清正比她高。
顾清正趁机揉了揉喜鹊的头发,带着一些舍不得放手的情绪收回了手。
来到这个见鬼的越国以后,他连rua猫的资格都没有了,rua别人女孩子的头发,也要克制一些,毕竟男女大防在这里。
作为一个喜欢毛绒绒,又有些想做别人大哥哥的真五岁小男孩,顾清正的感觉实在是胸口插刀一样的一言难尽。
他轻咳了一声:“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见喜鹊还有些迷糊,
顾清正补充了一句:“就是说,我们尽力做到自己可以做到的每一部分,能否成功,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喜鹊恍然大悟。
她家佃农出身,每次从侯府回家,总能听到家里人谈着种粮食的事情,动不动就希望老天爷赏个脸,给口饭吃之类的话。
虽然她仍对这些话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但这不妨碍她理解这个意思。
“是这个样子啊。”喜鹊一副我终于明白的样子,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顾清正却叹息道:“可惜,有些事情,终究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比如说,某个做叔叔的,尽管和侄子一家关系不好,但是顾清正没有料到,他竟然可能心狠手辣的处置了侄子。
只希望,一切不过是猜测,而不是事实。
毕竟,侄子只是失踪了而已。
失踪,代表了还有生还的可能。
顾清正暗暗希望侄子能活着回来。
虽然他一直知道,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妨碍了别人,而在这个时代,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保护姨娘和喜鹊,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在获取这些力量的途中,会有人因为他而死的。
说他天真也好,矫情也罢。他仍不希望是现在,也不希望连累的是一个无辜的人。
品格差,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顾清正认为不是的,可他仍然太弱小了。
“没有思考周全,应该每一个人都会吧?”喜鹊眨眨眼睛,把顾清正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然后说道,“我也经常忘了这,忘了那。”
“那个时候,三公子你不是常常安慰我说,人会忘记是天生的,没必要给自己压力。我们要接受不够强大的自己吗?”
一股暖流,流淌在心尖尖上。
喜鹊笨拙的用她的方式,和自己的话来安慰自己。顾清正意识到这一点、
“我竟然被喜鹊这小妮子给看穿了?”他心中哑然失笑。
无论是他喜欢揉喜鹊的头,还是自己心里的惆怅。
喜鹊都感受到了。
“这就是相濡以沫的亲人吧。”
顾清正的眼眶,有些泛红。
那陈姨娘呢?现在在庄子里,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她过得还好吗?
她会害怕吗?
会担心自己和喜鹊吗?
会想回到侯府吗?
…
离开顾清正的小院子,陆高朗就直奔陆先生的住宅。
把顾清正吩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先生。
“三公子看上去冷心冷肺,只对陈姨娘和那个叫喜鹊的小丫鬟上心,实际上很心软。”
陆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路上那个你特意询问过的人,也是一路把吴槐从国都送去南郊的车夫,安阳侯府肯定会对他有所动作。”
“现在只期望,安阳侯府暂时没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从而有给你找出他的时间和机会。”
顿了顿,陆先生继续说道:“找到他,杀了他,弃尸崖底。”
陆高朗一愣,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陆先生的笑容泛着冷意:“怎么,不想听命?”
“可是,三公子的命令是……”
话音未落,
陆先生已经断然说道:“三公子仁慈,但是这种仁慈,会带给他无尽的麻烦。”
“如果他再大一点年纪,我可以坐看事情发展,让安阳侯府找到他,试试他的成色。”
“但他现在太小了,还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需要时间来成长。”
“所以,有些危险,我们要动手帮他解决。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
“你,懂吗?”
日光下,
一个高瘦挺拔的身躯,背部无声的弯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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