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郡守府,徐清流用力握了一下那只戴了手套的手,他知道自己手背上的毒又发作了。他回了家和客栈。一回来,就看到徐恪在等他。
“你去哪里了呀?”徐恪问道,语气很随和。
“去郡守府逛了逛。”徐清流倒也没有隐瞒。
“你穿这身去郡守府,一点也不礼貌,也不怕你薛爷爷打你。”徐恪语气一转,说,“去偷偷看你的菡儿妹妹了吧!”
“不是我的菡儿妹妹了,是别人的了!”徐清流坐到徐恪的旁边,“她变化挺大的……”
“你说她是别人的了?菡儿她有心上人了?”徐恪有点惊讶,也有一定失望,他虽然不是看着薛菡长大的,但是也是非常熟络的,原本她是徐恪心里十分看好的儿媳人选。
“对啊!一个叫明略的家伙,长得不错,就是武功差了点。”徐清流摆了摆手。
“那你现在什么感受啊?”徐恪看着徐清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什么感受?”徐清流喝了一口茶水,说,“当年姑姑出嫁的时候,你那时什么感受,我现在就什么感受!”徐清流看起来像是在说气话,但是说到底,他也没多大难受。
“我说你呀!也老大不小了,你的菡儿妹妹都有心上人了,你怎么没去邺城也没给我拐个大家闺秀回来啊!”
“那些大家闺秀看不起我这乡下的土包子呀!”徐清流接着说,“要想当爷爷,去找老二去!那家伙经常去找花马儿,指不定你有多少个孙子流落在外呢!”
“不跟你贫了,我待会写封信,当你薛爷爷回来的时候,交给他。”
“你不是早写了吗?放在你包裹里的口袋里。”下午回来的时候,徐清流就看到徐恪写完一封信,把他放起来。
“你拿出来看了?”徐恪严肃的向徐清流问道。
徐清流呵了一下,说:“我哪敢啊?要是里面有军务,我是要被挖眼睛的!”
“还好你没拿出来看,现在情况不同了,我需要另外修书一封。你先回去吧!我待会把信给你。”徐恪从包里拿出一瓶药,说,“你手上的毒发作了吧!你的药,记得晚上擦!”
徐恪回到房间,把原先的信烧了,另外写了一封,然后交给了徐清流。
徐清流在自己的房间里,把右手的手套取下来,然后在拉开右手上的纱布,整个手背已经完全溃烂,他用热水清洗了一下,擦干水,上药处理了一番在复原。他右手手背的毒是他还不记事的时候沾染的,据徐恪说,他还在襁褓之中时经历了一次绑架,救回来时,手背就中了毒。一直没有查清是什么毒,就只能用某个神医的秘药抑制。
过了一夜,徐恪天还没亮就走了,甚至没有和徐清流道别。徐清流起来之后,出了昨天的事情,他也没心情出去了,便一直待在房间里面练功。他的武功在禾郡算得上顶尖,但是在南苏也只能算得上优秀,而到了邺城,只能算平庸。
倒也不是说,邺城的人平均明道境,只是在邺城陈略院,徐清流的明道境也只有算平庸了,第六境践远境的大有人在。他已经突破到明道境三年多了,一直不到践远境都快成他的心魔了。
在中午的时候,徐清流外出打探了一下。他得知郡守将在明天上午回来。同时,郡守回来会举办三年一度的桑叶会。
原本禾郡的地界上有一个桑飞山的江湖门派,他们每三年要举行一次桑叶会,后来官府掌管了这里,强制解散了一些影响力巨大的门派。被解散的桑飞山有些不满,依旧坚持每三年举行一次桑叶会,只是参加的人员不在局限于桑飞山的门徒,久之,桑叶会便成了禾郡的地方性节日,甚至官府都参与进来。
徐清流对什么桑叶会之类的一点也不感冒,或许以前很感兴趣,但现在难起波澜。他现在也只想把信交给薛爷爷,然后自己快点回南苏。
徐清流是在第二天下午去拜访郡守府的。他走到郡守府门前,一个家丁便上前说:“您是徐少爷?”
“你认识我?”徐清流看着这个家丁,有点面熟,知道这个家丁,他应该见过,只是说不上名字。
“您真的是徐少爷!前几天您在门前逛,我就觉得有点面熟。徐少爷,您现在长大了,小的都快认不出来了!”家丁熟络的和徐清流套着近乎,“我是腾四啊!您还在郡守府的时候,我负责给隔壁扫院子的。”
“哦!”徐清流应了一声,但实际上是一点都没想起来,“我现在来找薛爷···薛郡守,他现在回来了吧!”
“老爷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内大堂处理家务吧!”腾四望府里望了一眼,说,“要不我给您通报一下?”
“不用了,郡守府我还是很熟的。我自己进去吧!”徐清流摆摆手,自己独身进去了。
徐清流进去以后,另一个家丁向腾四问道:“腾四哥,那个公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啊!”
“徐公子是郡守大人长姊的孙子,一直寄养在郡守府,郡守大人对他比嫡孙都要好,不过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你当然没见过,你才来郡守府几天啊?”腾四向另一个家丁解释道。
徐清流进了府门,沿着过道,一路深入。
“喂!那个谁?谁允许你在郡守府闲逛的?”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徐清流转过身,看清楚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说话,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用揣度的语气说:“小胖子?”他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只是体型对不上。
少年一下眼睛睁得老大,仔细端详徐清流,指着徐清流说:“清流哥?”
“嘿!薛竹,小时候你长得像个球一样,没想到长大了反而瘦下来了。”徐清流比少年高上一头,他把手放到少年的肩膀上。
“别叫我薛竹,我改名字了,他们一直叫我薛猪,我就一直瘦不下来,后来我改名薛松,这才瘦下来的。”
“松竹梅,一样的。对了,我来找薛爷爷,他现在在内堂吧!”
“我刚从内堂那里过来,爷爷正在训话,看样子不是一般的生气,有大伯和我爹一阵好受的了!”薛松讪讪的笑道。
徐清流知道薛爷爷有两个儿子,薛大伯是薛菡的父亲,薛二伯是是薛松的父亲。
“少幸灾乐祸了!我先过去了!”徐清流拍了拍薛松的肩膀。
“嗯!”
徐清流走了一会儿,没想到迎面就碰上孔诠,他对孔诠没什么好说的,无视孔诠,直接就过去了。
没想到孔诠却不依不饶,阴阳怪气的说:“郡守大人的眼光是咋地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里放。”
“脑袋上撞了个包都没止住你的德性吗?”徐清流淡淡的说。
“你!”孔诠伸手要打,被旁边的人止住了:“公子!这里是郡守府!不要惹事为好。”
沿着熟悉的过道,徐清流终于到了内堂的前面,里面传来老人的骂声:“漆郡那么小的事情,你都给我办砸了!我真是白养你三四十年!”
“可是,爹,那些人根本就不想来,或者说,没有一点诚意!”传来另一边的声音。
“诚意?你又有诚意了吗?”薛郡守梳了一口气,说,“对了,你不是说你招揽了渊长山的大弟子明略吗?找机会我看看。”
徐清流敲了一下内堂的门。
薛郡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进来!”
徐清流推门进来,说:“薛爷爷,二表叔又惹你生气了吗?”
“是你!清流小子!”薛郡守一下就把徐清流给认出来了,倒不是他的记性有多好,而是他时常有事情会到南苏和邺城,不时会见到徐清流。
“薛爷爷好!大表叔、二表叔好!”徐清流向他们行了一个礼。
“几年没见,果然长得一表人才!”薛大伯点了点头。
薛郡守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原本我是和我父亲一起来的,只是来的时候,薛爷爷未归,他又临时有要事,所以他就先回南苏了。”
“他来也不事先通知一下,我好早些赶回来。”
“对了,”徐清流拿出徐恪留给他的信,“这是我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信。”他把信交给薛郡守。
“嗯!你们都先下去吧!清流小子,你先去找薛菡吧!她应该在你以前住得院子里。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薛郡守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便对徐清流说。
“嗯!小子告退。”徐清流行了一礼,然后退步离开了。
离开内堂后,徐清流自发的前往以前住得院落。到院门前,就听到里面传出琴声,徐清流轻轻推开院门,看见薛菡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在弹琴。或许是他太轻,以致于她没有听到,徐清流进来了,薛菡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薛菡已经弹完一曲,她的琴曲只能算得中上,一听觉得悦耳,再听便觉有瑕疵。
“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弹琴了。”徐清流淡淡的说。
突然有人在场,薛菡一惊,站起身,看向徐清流,喊:“你!徐清流?啊!清流哥,你回来了!”旋即,低头,脸不知不觉的红起来了。
“嗯!”徐清流平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一句话说。
最终,还是薛菡打破了僵局:“清流哥,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茶。”
“那麻烦你了。”
“那你稍等,”她起身往房内走去。
徐清流看着她离开,突然觉得有些伤悲,他从未见过这样乖巧懂事的薛菡,莫名觉得疏远,同时,他又觉得欣慰,这样的薛菡是符合当世“上流社会”审美的:郡守千金、落落大方、知性优雅。
良久,薛菡端着茶壶和茶杯到亭子里,放在亭子的石桌上,然后给徐清流倒了一杯茶,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也不喜欢喝茶。”
接过茶杯的徐清流瞬间就笑了,说:“现在也不喜欢喝,但是喝习惯了。”说着,他抿了一口茶,再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我以前不喜欢弹琴,现在倒还好,弹琴能让我的心静下来。”薛菡抚了一下琴弦。
顿时,双方好像又没什么话说了。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不想说的话干脆就不说了,这是一种关系亲近但认知陌生的尴尬关系。
尴尬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徐清流只有自己不停的喝着茶,抿了好几口,半杯茶都没有喝到。
“徐少爷,老爷叫你去内堂,他有事和你说。”一个家丁突然跑过来传话。
尴尬被打破了,徐清流应了一下,对薛菡说:“薛爷爷有事情找我,那我先走了!”
“嗯!”薛菡点了点头,“你去吧!”
出了院子,徐清流松了一口气,他们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甚至一些叙旧的话都不想说,记忆是真的模糊了,一开口就觉得尴尬,索性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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