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梧桐叶,摇晃着将朝阳剪碎,零落散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斑驳的树影。街市上,赶路的客商,早早就收拾停当,准备出关,远赴那不可知的他方。
此时的萤雪,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色袄裙,撑着那把紫竹伞,满是好奇的在这边城街市走着,嘴里却在嘟囔着:“死小白!懒就懒,还说什么身份特殊,不便现身,让我在这里打探消息。”萤雪说着,看了一眼身边往来的商人,继续说道:“不过这里还真热闹啊!”
“姑娘请止步!来算一卦可好?不灵不要钱哦!”萤雪正走着,身旁忽然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她将身一定,循声看去,只见一银须白发的老人,身穿黄符道袍,正端坐在摊位的后头,摊位旁则竖着一幡,上书“算卦解梦”四字。
萤雪看得仔细,只觉得那算命先生十分眼熟,心想着:“这位算命先生,怎么这么像码头旁为我指路的那位老人?”如此想着,不由得向他靠近,问道:“这位先生,我们可曾见过?”
那算命先生听罢,用手捋着胡须,笑着说道:“前世回眸,换得今世擦肩。姑娘看我眼熟,我亦视姑娘如故人,想来也是你我缘分一场,不如坐下来算个卦,不灵不要钱哦!”
萤雪听此,暗忖道:“算一下也无妨,顺道还可以打探个消息。”于是便坐在那摊位前,问道:“先生如何称呼?”
许是太久未见到客人了,那算命先生虽是极力克制,可还是难掩喜悦,说道:“承蒙抬爱,众人皆唤我黄半仙,姑娘也可如此叫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姑娘本是天涯路客,幸遇贵人,守得青氈暂度,是也不是?”
萤雪听此,又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境遇,心中暗自说道:“这黄半仙可真有一手!”可脸上依旧不露声色。那黄半仙见此,也不奇怪,只是继续说道:“姑娘此行,可是为了寻人?”
听得此话,萤雪只当是这黄半仙,算到她要寻那守夜人,遂开口问道:“先生如何得知?那人又在何处?”
“姑娘莫要着急,听我说来。”黄半仙轻抚着胡须,满是笑脸的说道:“姑娘可知奈何桥?”萤雪点了点头,亲历过忘川奈何桥的她,自然知道这些。
见萤雪点头,黄半仙继续说道:“这人死后,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将这一世的事情全部忘却,才能入轮回。可偏有那痴情之人,不肯喝孟婆汤,孟婆无奈,只得答应他们,但要在他们脸上做个记号,这个记号就是酒窝。”
黄半仙说着,指了指萤雪的脸颊,复又说道:“那人会跳入忘川河水之中,每日望着从奈何桥上走过的人。当所思之人出现,他们再相见时,才一起投入轮回,而那人,则会带着酒窝,在今生寻找前世的恋人。姑娘要寻找的那个人,正是你前世的恋人。”
萤雪听此,不由得一愣,心里思索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起胡话来了?”遂摇着头回道:“错啦错啦!有这酒窝,只能说你前世是个酒鬼!况且我要寻找的人,只是这岩武城的守夜人,素昧平生,何谈前世?不灵不灵!”萤雪说着将铜钱放在摊位上,起身就要离开。
黄半仙见此,不起波澜,一脸平淡地说道:“姑娘既然不信,我也就不该收你这钱。”说着将铜钱递与萤雪,继续说道:“只是临别之际,还是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姑娘,‘沧海桑田,不过转瞬;一梦千载,尽付黄粱’,望姑娘谨记!”
萤雪听得,笑着回道:“多谢!这铜钱,就当是买下你这一句话了,他日有缘再见!”萤雪说着,又将那铜钱方向,转身离开摊位。
不觉日近晌午,正是阳光最热烈的时候,即使撑着紫竹伞,也难抵这炙热的烈阳。故萤雪早早就回到了位于城南的旧城隍庙。自新的城隍庙建成,就很少有人来此,故早已是荒芜一片。
萤雪推开门,见庙内没有谢必安的身影,正自疑惑间,忽地一个白影自上而下出现在萤雪的面前。萤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影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拳便打在了那白影的身上。只听得“哇”的一声,那白影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脸左右翻滚。
原来啊,是谢必安他闲得无聊,就倒挂在房梁上,想要吓萤雪一跳,没曾想却挨了一拳。萤雪见是谢必安,不由得呼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他扶起,看着他煞白的脸上,兀自多出了一块青黑色的眼圈,笑着说道:“活该!”
“小姑奶奶!你下手也太狠了!”谢必安揉着眼睛说道。
“谁叫你吓我!”萤雪白了一眼谢必安,复又说道:“对了,你不是鬼吗,这脸上怎么还会青一块?”
“这人打鬼,不留疤!鬼打鬼,满身伤!你说青不青?”谢必安听此,也不甘示弱,想要白一眼回去,可这眼睛刺痛,睁开都难,更别提翻白眼了。
萤雪见此,不由得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吓我!”复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早上我出去打探了一番,发现这城里人都不知道昨夜的守夜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知道他是在八十年前,突然出现在这岩武城内的。”
“守夜人来历不明,他们就没怀疑过?”谢必安不解地问道。
“初时也有怀疑,可这八十年来,那守夜人夜夜打更,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也就不再过问了!”萤雪回答道。
谢必安听此,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今夜我们还是得去老地方碰他一碰!”谢必安说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道:“日上三竿眠,赛过活神仙啊!睡觉睡觉……”
见谢必安已经躺在茅草堆里睡了过去,萤雪满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这眼睛都快成熊瞎子了,还睡觉?话唠加懒虫,你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可说完,她仍是起身向一旁走去,免得打扰到他。就这样,她静坐在神像前,盯着神像发呆,不由地想起一些事情来……
入夜,月朗,清风徐来,有人已然入梦,有人却固执地守着这黑夜……萤雪同谢必安,此时正站在那城楼之上,静待着戍鼓敲响,三更到来。
话说这岩武城中,三更以前,皆有士兵巡视,故此打更的任务就由士兵代劳了。而三更以后,随着戍鼓一声响,这巡视的士兵就回军营了,只留下一些士兵站岗放哨。所以,那守夜人都是在三更之时出现的。
萤雪将此一一告诉了谢必安,不料谢必安听到此,竟大笑着说,“又能睡更长时间了!”,此话一出,便惹来了萤雪的一阵白眼。这不,直到二更时分,谢必安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同萤雪一起来到城楼上。
不觉夜已深,随着戍鼓一声响,那更声也适时地响起,守夜人如期而至,依旧是一身黑衣,头戴帷帽,提着一盏灯,灯火忽明忽暗,正沿着那街道走着。二人相视一眼,纵身来到了那守夜人面前,直挡住他的去路。
原以为,这守夜人会如昨夜一般,视他们如无物,径直往前走去。没曾想,当萤雪他们的身影落下时,那守夜人也停住了脚步,似早已知道他们会来一般,摘下帷帽,问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贵干?”说着,他看向萤雪他们,月光勾勒出他们的脸庞,守夜人的眼瞳蓦然收缩,声音颤抖着问道:“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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