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武城,城楼上。
羲和娘娘驾驶着龙车,径往那虞渊禺谷赶去。龙车后系着一帘青黑色的幕布,一点一点,将这岩武城笼罩其中。不觉间,银盘似的月亮,已挂于东山之上,点点银波肆意挥洒着,为这边疆小城,裹上了银装。
月光下,不仅有流水人家、青石梧桐,还有两个身影,此时正站立在城楼之上,窃窃私语着:
“那厉鬼真的在这里吗?”
“当然!相信我,不会错的!”
“厉鬼会不会很难缠呀?”
“你就够难缠了,还怕厉鬼?唉哟喂!小姑奶奶,别闹,这高处不胜寒的,我要是跌下去摔死了,找谁说理去啊!”
“切!你已经是鬼了,还怕摔死?”
“我的小姑奶奶,不怕摔死也怕吓死啊!”
“嘘!好像有人来了!”
二人同时噤声,朝底下看去,只见城楼下有一老人,提着油灯,步履瞒珊地沿着城墙走过。
“小白小白,他是厉鬼吗?”
月光扫过城楼上的两个身影,但见一人身着白袍,手持哭丧棒;另一人则是一身夜行装,直直地看着城墙边的老人。不用说,正是萤雪和谢必安。
原来啊,自从经历了云渊和狐玉的事情后,萤雪深觉自己无能,在关键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于是呀,她就缠着孟婆、小黑小白他们,希望能够学上一些术法,以后也能帮点忙。这不,刚从谢必安这学得些镇鬼之法,又听得此处有厉鬼游荡,就跟着他一起来练练手啦!
却见谢必安摇晃着头,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个嘛,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是是非非,你觉得呢?”萤雪听此,也并不反驳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金蝉叶嘛,有也没有,没有也有!有有无无,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谢必安就知道,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奶奶,又开始催债了,忙举手做投降状,小声嘀咕到:“又是这招?敢不敢有点新意呀?”不料竟被萤雪听到,只见她嘴角上扬,笑着回到:“嘻~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谢必安听得,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怨到:“小萤雪呀,你以后跟着婆婆,学点好的吧。”谁知萤雪听得此话,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般,眼里一阵光,兴奋地说道:“哦~你说姐姐坏话,你死定了!”见又有把柄落在这丫头手上,谢必安面如死灰,恨不得一个跟头从这城楼上栽下去,吓得魂飞魄散好了。
就这样,二人胡乱打闹了一番,直等到夜半三更,连那月儿都满是倦意地,躲到云朵后头小憩。随着戍鼓一声响,这街市巷陌已经没了人影,除了那站岗的士兵和打更的守夜人。
“咚!——咚!咚!”随着更声响起,那守夜人一身黑衣、头戴帷帽,垂下的黑纱将脸庞遮住大半。踏着青石板路,敲打着更声,一路走向萤雪他们。
“那守夜人真奇怪……”谢必安自城楼顶往下看去,见那守夜人颇为古怪,不由地说道:“看着是活人,却散发出死人的气息。”听得此话,萤雪也将目光投向了那守夜人,怪道:“还真是,看起来毫无生气,难道是厉鬼?”
谢必安却摇起了头,回道:“此人并非厉鬼,厉鬼虽怨气积深,不入阴界,却仍是鬼魂,并无肉身。而此人分明是人,只不知为何,变得如鬼魂一般。”
正疑惑间,却听得街道那端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嚎之声,萤雪循声看去,只见一红衣女鬼在街心游荡,瘦削的面庞,将两只血红的眼睛,反衬得格外突兀。她飘荡着,左右探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白小白,快看!”萤雪见此,忙拉着谢必安往那方看去,谢必安收回目光,往那看去,笑着说道:“喏!小萤雪,那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厉鬼啦!”
“什么日思夜想啦?我们快去看看吧!”萤雪说完,便拉着谢必安往那厉鬼方向而去。但见二人身影一起一落,直落到街心,挡住了那红衣厉鬼的路。
可奇怪的是,见萤雪他们到来,那厉鬼却丝毫不为所动,视他们如无物,只是将枯枝一般的手,上下交叠着,面带忧虑的左右寻找着什么,口中不住地念着:“张生,你在何处?……张生,你在何处?”萤雪眼睁睁地看着那厉鬼向前飘去,听那厉鬼呼唤着情郎的名字,声声哀怨、字字泣血,心中亦不是滋味,叹到:“唉!又是个被抛弃的可怜人……”
然而,可怜归可怜,将这厉鬼留于世,始终是个祸害。故此萤雪也不犹豫,忙举起手中伞,口诵真决,而后将身一纵,大喊了一声“散”,将伞尖对着那红衣厉鬼的眉间一点,霎时间,那厉鬼定住了身形,有丝丝黑气从她的身体中溢出,消散在月华之中。
却说那丝丝黑气,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溢出红衣厉鬼的身体。萤雪凝视着她那瘦削的脸庞,眼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淡,仿佛下一刻就要烟消云散。可那厉鬼,忽地将身一凝,张开血红的嘴,利爪撕破黑夜,直朝着萤雪抓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萤雪措手不及,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利爪抓向自己,却在一寸处停止,进而身体变淡,化成一缕黑气,在月光下飘散。原来啊,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谢必安,看得那厉鬼伸出利爪,旋即动身捻觉,将那厉鬼的怨气化去,好入轮回。萤雪见那红衣厉鬼消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叹道:“好险!”
却见谢必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想当年我还是个小鬼卒的时候,差点就被厉鬼抓得魂飞魄散,幸好有婆婆在,不然你现在就看不到这么帅气的我了!”
萤雪听罢,虽然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可口中还是说道:“谢谢你!小白。”谢必安听此,笑得更欢快了,回道:“不谢不谢!把那金蝉叶的债给免了就好!”听得此话,萤雪眉眼一挑,优哉游哉地说道:“嘻嘻~那就免你……一片金蝉叶吧!额,还剩多少来着,我算算吼!”说着,萤雪便举起手指头,在那数着。
看得此景,谢必安哭丧着脸,喃喃着说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正无奈之际,眼角处却有一个身影走过,谢必安忙转头看去,却见来人身穿黑衣,头戴帷帽,黑纱半掩,却是那打更的守夜人。
只见那打更的守夜人,声声敲打着更声,径直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丝毫不理会萤雪和谢必安他们,只是向前走着。谢必安见此,对着萤雪小声说道:“这守夜人当真古怪,按他走的时间来算,应该也看到那厉鬼消散的过程。若是常人,即使不被吓死,也会被吓得七魄少了六魄,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怪哉!怪哉!”
萤雪听罢,望着那守夜人的背影,随着更声,消失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中,说道:“总觉得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想了一会儿,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遂摇了摇头,对着谢必安问道:“小白,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只见谢必安远望着那守夜人消失的方向,笑着说道:“我们暂且在此处住下吧,我想要会会那个守夜人!”听得此话,萤雪点头答应了一声,也随着谢必安的目光,看向那方。
不期风吹云动,月儿躲进了云中,只余下点点光华,点缀在青石板路上,梧桐树发出簌簌声,飘落几片叶子,朝着远方飞去……
黄粱一梦星垂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