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江南山村,
这是娘亲去世后的第七天,我伏在案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像。窗外寒蝉犹自鸣叫着,在我听来却显得有些聒噪。
蓦然忆起童稚时,娘亲教我学史书、习诗文,窗外也常有几只鸣蝉打乱思绪,每每出神细听,总会惹来她的一阵嗔怪。那时,娘亲是我唯一的谈话者。
印象中我们谈诗说文的时间,都是在白天。天一黑,便早早地去睡了。有时半夜醒来,却时常会看到娘她独自点着灯,在那画着什么。当我好奇地凑过身时,她就会画一些花鸟给我看。但我其实早就发现,那些花鸟下盖着的,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待年岁稍长,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娘亲外,我还应该有一个父亲。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他。于是我想,娘亲夜里画着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父亲?不!一定就是父亲。
不知为何,在知晓我有父亲的那段时间里,总能时不时地听到邻人对于父亲的谈论。
“雪儿她娘苦啊……出身名门,却执意要嫁给雪儿她爹,嫁到这山村来。自那时起啊,便与显赫的家庭割断了关系。可怜!雪儿出世的那天,也正是他爹离家赶考的日子,本是满心期盼,谁知这一去就是数年,音讯全无……唉!只留下这孤儿寡母哀哀守着窗儿。”村里年长的老者说。
“时下太平盛世,你看这一路到京,还算通畅吧?离家在外,无论身处何地,都不难传个音讯。如果一直没有音讯,想来是改名换姓,留恋于哪个温柔乡啦。”村里的闲人甲说。
“你说他一乡间穷酸秀才,即使是考中了科举,要想在京都立足,没有背景怎么行?向年常听人说啊,有人为了留在京都做官,便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成了某个大官的乘龙快婿了。你说……”村里的闲人乙如是说。
………………
可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娘亲却从未理会过,只是画着父亲的画像,年年画、月月画,这一画就是十七年,直至去世。
不觉天黑,窗外有月光缀满枝头。我看着案上的画,一幅幅,从清俊的面庞笔笔勾勒,到仅剩一个侧脸,再到空留轮廓在纸上,直至面目全非。父亲最后到底怎么了,我没有从娘亲那儿听说。
或许,她也在茫然吧,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却在一夕之间失了音讯,他最后考中了没?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娘亲试着用十七年的时间来将他记得分明,可时间却消磨了线条,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娘亲尚在时,这些是她心中的疑问。而我,则可以安心地当娘亲的女儿。可如今娘亲不在了,问题却变得更加刺心:我是谁?
我再次看着案上的画,明白一切的答案都在这画中人的身上。而我则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一定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去寻找他,而第一个地方便是京都,他曾离家赶往的地方。
如果找到,就找到了一大堆答案,关于他、关于娘、关于我。如果不曾寻得,也就放弃了一大堆答案,那就看看人间,重新寻找起点。我这样子想着。
最后,我从家里翻出了几套父亲的旧衣服,女扮男装成一个书生,学男人的嗓音、学男人的步伐,踏上父亲曾走过的那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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