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上岸交易

轩明有些兴奋，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亲身处于历史事件中，见证其细微的变化，就好像观赏生命的初始演变，血肉那一点一滴的成长尽收眼底。

“不过穿越界中一直存在平行时空的说法，两个世界虽然在大体发展上会相同，但一些细节则会有微小的变化。或许我只是处在一个平行世界里，这里的历史与我所知的历史会有所出入，两者并不关联。咦，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是可以根据自己所知的来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轩明暗想着，心里隐隐冒出一股不太清晰的念头。

此时，汪直倒变得沉默了，或许他越是狐疑时越能保持镇定。不过，他依然打算带轩明上岸，以验证后续的事件。

小艇已经备好，轩明跟着汪直跳了下去，海浪微微波动，推得小艇左右摇摆。好在轩明从小坐惯了船，不然光这阵小小晃动，许多人便要吐了。他抬头一看，见艇上只自己、汪直、两个西洋人以及一位掌舵的水手，其他人则都留在了船上。

轩明对汪直说道：“你胆子好大，跟日本人做交易竟然一个属下都不带，不怕吗？”

汪直奇道：“怕的什么？怕他们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么？嘿，那你是小瞧了他们，更小瞧我了。”他走到小艇前方，背手望着岛岸，续道：“琉球诸岛临近朝鲜与我大明，常年贸易又不止这一次，何况各行皆有规矩，若有人鬼迷了心窍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敢来，害的终将是他们自己。”

这话倒有些道理，轩明暗暗点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洋人，见这两人的身高都和自己差不多，只高了一个脑袋的样子，每人手里捧着一杆用崭新的油纸包裹起来的火绳枪。轩明心想：“刚才汪直明明说只剩两挺常用的铁炮还能使用，那他们现在捧着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新货。估计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故意把旧枪整理的跟新枪一样。哈哈，今天晚上日本人又要在洋人手底下吃大亏了。”

轩明开始窃笑，猛然间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小人心态，跟着又想到“火枪传入日本”是对该国文明的一大重要提升，虽然今天吃了亏，但长远来看绝非坏事。尤其日本本土火器大批量仿造后，更是产生了许多善于使用“铁炮”的日本战国大名，这也间接促进了日本从“应仁之乱”引起的分裂走向统一的进程。

“如果没有这次交易，日本的统一时间会不会因此而往后推移？会不会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人都将难以在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如果没有丰臣秀吉就不会有‘侵朝事件’，大明也就不会在朝鲜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朝廷的财政就能得到一定的保障，而努尔哈赤也就有可能无法暗地里发展起来，那么......”

轩明越想越多，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关键节点的一件小事极有可能改变后续的一连串大事，何况这时候“自己处在平行时空”的想法已经在他心里产生，所以他更会难以自拔的琢磨这些事情。

轩明盯着洋人手中的两杆火绳枪，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他竟起了个念头，想把火枪抢过来，丢到海里去。

“嗨!”洋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怒喝了一声，同时将枪抱得更紧了。

汪直回过头与洋人交流了起来，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轩明被喝后也陡然清醒，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可笑。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港台电视剧《寻秦记》，里面有个情节讲的是主角项少龙去找还在做人质的秦始皇嬴政，可真的嬴政那时已经死了，正当无法可施时项少龙的徒弟赵盘却被误当成了嬴政，从而使历史再次走向了正轨。

历史与生命一样，会自己寻找出路。

即便今日破坏了火枪的交易，说不定没多久又会有其他的形式令火枪流入日本，更说不定泡过水的火枪一样可以被仿制。总之产生的后果，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汪直来到轩明身边，说道：“这两位西洋朋友与我一样，曾遭受过许多劫难，他们对危险有莫名的警觉。适才他们与我说，你似乎有不轨之举。”

轩明感到了杀气带来的一阵寒意，后背不由得冒起冷汗，摇头道：“我......我没想做什么，只是前段时间刚看了《复仇者联盟》，里面有个演雷神的人跟那个大胡子长好像。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想找他签个名。”

汪直眉头紧皱，森然道：“休要胡言乱语，说些我能听懂的。”

轩明镇定下来，盯着汪直，无比认真的问道：“如果你手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而此时一个强盗来找你买刀，你明知那个强盗取刀后会伤害你的家人，你还会卖吗？”

汪直哑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更不知为何问这个问题。

此时，小艇来到了岸边，只见种子岛时尧派来迎接的武士们已经等在了那里，岸上更围站着众多破衣烂衫，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的渔民。他们或许是来“观赏”洋人的吧，白天时没看够，现在又跑来看来了。

汪直率先跳上岸，跟着是那两个洋人，轩明则在最后。

当轩明上岸后，汪直猛然回头，直视着他，说道：“我乃商人，只要价格公道，旁人来买刀我便不能不卖。倘若他真要害我至亲，那我便想方设法先取他性命，则宝刀又归入我手。这是他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不守信义。这回答，小兄弟可满意？哈哈！”一拂袍袖，与领头的武士寒暄去了。

轩明倒有些愣了，瞧着汪直与武士游刃有余的攀谈，感到他的回答可笑中带着满满的狂傲，真不愧是未来的“海盗王”啊。

时尧派来的武士不仅对汪直礼敬有佳，对洋人和轩明也是不断的欠身问候，尤其看到轩明时，他们更是四分吃惊中带着六分的敬意。在这个时代，日本国民的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一米七的身高已经实属难得的伟男子，时尧手下的这些武士身高都在一米五五上下，见到近一米八的轩明怎能不感到崇敬，何况他的装扮也异于常人，身形又是这么的健壮结实。

此时，估计那些武士心中均想：“南蛮人”犹如野兽，身形壮硕也就罢了，这人黑发黄肤与我等一样，怎的这般雄伟，莫非天人耶？

武士们领着汪直等人往岛内走去，攀谈中时不时回头瞧向轩明，并向汪直询问他的来历。日本战国时期的日语与轩明所学的现代日语并无太大差别，但各种敬语、语法及使用要求更为烦琐，助动词活用方式也不尽相同，有如我国的“之乎者也”等前后颠倒的文言语句，再加上现代日语掺杂了太多外来词汇，以至轩明必须费力的辨别好久，才能听懂那些武士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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