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吗?为何不好?你们哪儿出生的,知道吗?”忠尧大声反问。
“我是在菊花边生的,生下来后跟菊花一起被抱走了,照你所说,我的名字就得叫‘菊花’或者‘抱菊’,不好不好。”
“我是在田里生的,但是这块田位于北边,春天田里长满了野草野花,还五颜六色的,我家里还有一口井,但是打上来的水是红色的泥浆水,无奈只是口老土井,你说我应该叫田中,北田,野田,彩田,赤井,还是土井?哦,我家里还有一条野狗,难道我要取名叫野犬?不妥不妥。”
“呃,好像也有些道理……”忠尧说道,用指头挠了挠下颌。
两个倭人开始自说自话议论起来,其中一个说道:“不过,来天国前我听说已经有人想取‘我孙子’、‘大熊猫’、‘皇帝’、‘爆走蛇亚’、‘鬼头’、‘能活’这些名字,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没文化真可怕……”
另一个接过话茬继续回应道:“哦,我也听寺僧说有人来询诸如‘妓男’、‘猪饭’、‘打铁’、‘狗熊’,‘野鸡’,‘山猪’,‘蔬菜’,‘寺院’这些名字呢,他们应该都没有来过天国,没见过什么世面吧。”他说的这些名字在倭国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异想天开的杜撰。
“喂,你们别光顾着聊天了行吗?这里还有好几个大活人呢!话说你们二位究竟怎么称呼?”忠尧不耐烦地催问道。
“他们叫我们一个‘不三’、一个‘不四’,我们觉得很好,不错。因为不是‘小三’,也不是‘小四’,我们还有了名字,所以,很好!至于姓,我的同伴已经想好了,你们天国有一个姓叫‘东野’,起源于上古时代八大姓氏,根据史书以及据《东野志》中的记载,东野来源姬姓,所以他觉得这个姓很不错。而我也喜欢你们天国的一个的姓叫‘新垣’,你们春秋战国时期魏国有一名大将叫新垣衍,西汉还有一位方士名唤新垣平,要是以后我有一个女儿,我就给她取名新垣织衣。”
“什么?!东野,新垣……呃,这两个姓都不错。”忠尧一惊,咳嗽了两声,心中喃喃道,“你们是想欺负我们这个姓氏的人少吧,等这两个姓氏后继无人了,就可以说成是你们的了……”
说罢,不三不四二人朝着忠尧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行了个礼,阴阳怪气地说道:“奴家谢谢官人!”
忠尧又是一愣,错愕不已,思忖道:“呃……你们这些都是在哪儿学的呀……”不过,转念一想,眼前时机已经成熟,便冲着子翃和上官凌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嘻嘻地缓步上前,伸手拍了拍两个倭人的肩膀,忽然提高嗓音说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两个倭人觉得头颈陡地一麻,心中一紧,这下连胳膊却不能麻木僵直地抬不起来了,子翃和上官凌会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剑架在了倭人的脖子上。
忠尧猛地转身,顺手打了一个响指,朝着那个被唤作“五哥”的海寇一指,这“五哥”就遭了秧,突然身子一震,屁股像触了电般地一撅一收,嗷嗷怪叫起来,——趁着夜色,黎诗和高雅郭几乎同时瞄准“五哥”,向其射去了两只弩针,两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五哥”的屁股上。“五哥”觉得臀部一阵酸爽,转眼间麻木的感觉便开始向腿部蔓延,又发出惨绝人寰的号叫。
“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究竟想死,还是想活?!”忠尧语气坚定,声音铿锵有力。
“想活!我们想活!”
“想活!想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老大,哦不,各位大侠,各位英雄!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命吧!”
“公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我们这一次,留我们一条小命吧!”
余下的海寇闻言悉数跪地求饶,不停地磕头。
“官人,不三不四也想活……求求官人开恩……”两名倭客也舔着笑脸求道。
“想活命,那还不赶快滚——!”忠尧厉声喝道,蓦地周身靛青色灵气腾起,劲风疾卷,眼珠瞳仁刹那间变得殷红,背后一双月神之翼陡地展将开来。
“啊呀,妈呀!”
“快跑!”
海寇们一看这等气势,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作鸟兽散,一路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夺门而逃。“五哥”也是面若死灰,惊魂未定,一瘸一拐,狼狈不堪,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月门跳将而去。
忠尧见目的已达到,便收了翅膀,恢复如初。
“官人,我们……”不三不四二人可怜巴巴地乞求道,满脸堆笑。
忠尧呵呵一笑,不经意间突然迅疾出手,快如闪电,分别在不三不四二人的肩膀上各自拍了一下,趁机收回了两根银针。
“还有……”不三不四谄笑着推开脖子上横着的剑,指了指自己的脚。
“都已经解了!还不走?还想让官人送你们上路?”忠尧陡地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子翃趁机在一旁起哄,吓唬道:“要不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话音未落,倭客二人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哦哟,跑这么快,真是要好好教化,我话还没说完呢……”子翃咕哝道。
黎诗和高雅郭此时现身,从两边屋顶一跃而下,像两片落叶飘然而至,显然修为又有了一些精进。
与子翃、上官凌见过后,高雅郭将击溃赵太丞家海寇后的安排说了一遍,五人合议后决定还是留一人看顾周全,子翃自告奋勇留下,忠尧递给子翃一个鸣镝,约定如遇意外或海寇杀回马枪便以鸣镝为号,其余人等再火速赶来支援。商议妥当之后,忠尧一行四人便与赵太丞一家告辞,而后迅速赶往孙家,接应欧也。
上官凌对忠尧使用什么方法定住了倭客,令其动弹不得很感兴趣,便问道:“师弟,方才你究竟是用何方法让那两个倭人无法动弹的?可否说来听听?”
黎诗一听,也饶有兴致地缠着忠尧说道:“是啊,忠尧哥哥,你适才用的是何妙术?”
“对啊,师弟,你说来听听啊,我也很好奇呢。”高雅郭也从旁附和道。
“额……你们都想知道?”忠尧忽然停下脚步,扫视了一眼,三人都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我趁倭人不备之时在他们二人的脚上贴了两道千斤坠的神符。若是正常情况下,按他们的实力,我可能没有机会贴上去,但我突然出现,利用冰魄银针先对付其他海寇造成了场面的混乱,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因此,不三不四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们要提防上官师姐和子翃师兄,又被击中的海寇吸引了注意力,就在那个瞬间我把千金坠神符贴了上去。”
“哦……上兵伐谋啊。”上官凌恍然大悟,由衷地赞许道。忠尧的一番说辞很合理地解释了她心中的疑惑,能在危急时刻冷静面对,沉着应付,抓住对手稍纵即逝的破绽,真是有勇有谋,心中对忠尧的欢喜不禁又多了几分。
“这千斤坠神符是在哪里学的啊,忠尧哥哥?要不你也教教我吧?”黎诗笑眯眯地说道,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了期盼。
“额,你要学我当然很乐意教你,不过,我才刚刚学会,离炉火纯青还差得远,嘿嘿……我也就是临时抱佛脚想起来的,其实是下山前在藏经楼偶然翻到了一册符文之书而已……”忠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前面为何不趁千斤坠神符贴上去的时候杀了那两个倭人?余下的海寇就不足为惧了。”高雅郭问道。
“高师姐,我也就刚刚学会这千斤坠神符而已,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这效力究竟几何,能维持多久,是以不敢贸然而动。”
“哦,原来如此。”
“我们赶紧走吧,不知道欧也师兄那边情形如何了。”上官凌催促后,四人便继续向孙员外宅邸飞奔而去。
话说欧也奉师命秘密潜入孙员外宅邸暗中探查,不消一盏茶工夫便将孙宅溜了一圈。
孙宅很大,整个格局为四进院落,虽比不上王公府邸,但也算是富甲一方的陶朱豪绅,早年主要在京城经营当铺、蚕丝、绸缎等生意,本地金乌镇上也有一些产业,后因其靠山吏部侍郎受赈灾案牵连,被贬谪流放苦寒之地,生意逐渐没落,是以孙员外萌生退意,将资产逐渐变卖后欲锦衣还乡,以待东山再起之机。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孙员外刚自京城荣归故里不足半年,便遇上金乌镇大疫,还丢了性命,留下一房正室和三房侧室,以及全家上下二十余口人。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孙员外虽说已然下葬,但家中灵堂还未撤,牌位尚未请入家族祠堂。欧也循着灯光寻去,刚从屋顶上跃下,翻身进入游廊,转角处一个猥琐的男声突然传来:“清怡,高夫人吩咐今日无甚胃口,饭菜就无须送去了。你先把饭菜和点心给周二娘那边送去吧!”
“是,罗大管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一个婢女。
欧也躲在墙体转角处偷偷瞄去,心想:“周二娘子?周二娘不就是文傕师弟提到的那个孙员外的妾室周玉莲么?”
婢女清怡梳着双丫髻,施施然行了个礼,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被罗福大管家一把抓住,故作威胁地说道:“清怡,家主才刚刚离世,你打扫高夫人房间时,就把夫人的金簪偷偷放入了自己的衣兜,你可知罪?”
婢女清怡见自己的偷窃行为被人识破,脸色当即吓得惨白,连忙求饶道:“罗大管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娘得了重病急需用钱医治,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便呜呜地抽噎起来,垂泪涕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罗福大管家见状,露出一丝坏笑,凑上前去,和风细雨地说道:“要放过你也行,等下给周二娘送完饭菜和点心后你来我房中一趟。若是把我伺候好了,幸许这件事情我就忘了……而且,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
说完,罗福伸出食指轻轻抬起清怡泪眼婆娑的脸蛋。清怡听后大惊失色,看着罗福脸上淫邪的笑容,自然知道张福是何用意,但慑于罗福的淫威,只得咬咬嘴唇嗫嚅地点了点头,说道:“清怡知道了。”
说完便垂下头去,默不作声,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淌。
罗福大管家见自己奸计得逞,嘿嘿一笑,心中无比畅快,哼着小曲转身离去。
“贱人!色欲熏心!”
欧也在心中狠狠地骂道,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个罗大管家狂揍一顿。正思忖着,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婢女清怡已经往这边走来,欧也心中一紧,思量道:“这个叫清怡的婢女去送饭给二娘子周玉莲,跟着她,不就能找到那个二当家了?”
当下打定主意,便急忙探头偷瞥了一眼清怡的长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赶忙缩回来背倚墙面,用手拊住胸口,仰天暗自叹道:“竟长得这般模样?我没眼花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你这春山带秀,秋水盈眸,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带雨,这不明摆着妖娆弄情、媚眼勾魂吗?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啊!呜呜呜……我怎么就不是那个大管家?”
脚步声越来越近,欧也左右环顾,见无处可躲,抬头一望,便急中生智轻轻跃起,像个金丝猴一般顺着柱子和侧梁一攀一爬,一个翻身上了游廊顶上。
待婢女清怡脚步声远去,欧也灵巧地顺着柱子悄无声息地溜了下来,远远地尾随而往。少时之间,便穿过圆月门洞来到后院西厢。
这后院白墙黑瓦,青苔石阶,檐前屋后,衬着参天古木,台前阶下花径两旁百花齐放,乱花渐欲迷人眼,翠菊、百日草、红掌、黄兰、风铃草、旱金莲争奇斗艳,繁花似锦,一派草长莺飞的良辰美景,美不胜收,一扫前院的落寞和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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