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门口一弟子紧急来报,单膝下跪:“启禀宗主,若木村村民傅家夑已暴病而亡,其妻兰英从金乌镇上请了大夫,但治无疗效,兰英疑似被传染,业已离世!
若木村北角一老妇染疫身亡,已出嫁的女儿带着孩子回来奔丧,结果丧事才开始料理,孩子便已毙命。最惨的是村子南面一家八口全部死绝,一天之内连续七人殒命,只剩下一个小女孩还活着。有小偷乘虚而入,小女孩许诺小偷,如果他帮忙把家人掩埋了,便以家产相赠,小偷即出门办事,未料返回时发现小女孩已撒手人寰,于是放胆搜罗家什,谁知钱财还没到手,也一命呜呼!
现若木村疫情汹汹,暴亡速亡,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全村二百五十多户中,已、已十不存四!”
“什么?!”
蓝楚漓闻言,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不由地心中一恸,左手负手而立,右手握紧了拳头,云袖一舞,在面前狠狠挥了出去:“噫、唉——”
忠尧蜷身扶着树干,蹲在碗口粗细的树枝上,听闻弟子的禀报,心中一阵伤痛,眼眸中浮现一丝无法隐藏的哀伤与落寞,双目微闭,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处悄然滑落。须臾,再睁开眼,纵身飞去。
忠尧很快在炼丹房取了雄黄、艾叶、菖蒲,和在一起,燃烧用以烟熏身上的衣物进行消毒,之后换了身衣服便前往藏经楼。
对于易家大道根源之书《易经》、《河图》、《洛书》,以及至道四经《黄帝内经》、《黄帝阴符经》、《道德经》、《庄子》,他早已烂熟于心,按照师父鹖冠子所授,医者要先通晓大道、理解基本的天地自然法则与万物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理解人体自身的生长、发育、运行规律,这样学习四大医学典籍《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才能理解透彻、事半功倍,而绝非以术入道、缘木求鱼。以小术求大道,则道不可闻;以小学求大学,则大学不可知其理。
这次要查阅的是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神医扁鹊的《五色脉诊》,以及天国太医局主编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药典《神农本草经》。忠尧记得很清楚,在《五色脉诊》中,神医扁鹊用详实的言语记录了通过病人的脉象来观察病痛的方法,对心、肺、肝、胃、肾,分别描述为赤色、白色、青色、黄色和黑色,这样医者通过脉象就能准确的判断病因。
忠尧静静地理了一下思绪,他想先通过总结的病症特征,查找典籍是否有对应类似的病症记载,再确定疾病的名称,可能的病因,最后确定药方。
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太医局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都是方剂之书,而神医扁鹊的《五色脉诊》则多为其与弟子的实战经典案例。神医扁鹊其实是三皇五帝黄帝时的名医,后世所称的扁鹊本为姬姓,秦氏,名缓,字越人,又号卢医,实为春秋战国时期名医,春秋战国时期渤海郡郑人,少时学医于长桑君,尽传其医术禁方,擅长各科。在赵为妇科,在周为五官科,在秦为儿科,名闻天下。秦太医李醯术不如而嫉之,乃使人刺杀之。由于他医术高超,被世人认为是神医,所以借用了黄帝时神医“扁鹊”的名号来称呼他。
据史书记载,天国周朝建立后便有“医师”这个职业了,那时候的考核方法非常直接,不是应试作答,而是直接拿人来医,十全为上,治愈率百分之百便为上医。
忠尧先取了《五色诊脉》和《神农本草经》,展开竹简,正坐于几案前,旁边的博山炉上贯太华,承以铜盘,中有兰绮,朱火青烟。那袅袅香烟似剪不断的丝丝愁绪,忠尧居于其间,一边认真阅读,一边陷入了沉思。
突然,藏经楼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名内门高阶女弟子步入了藏经楼。
忠尧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起参与会讲的高雅郭。高雅郭看出了忠尧眼神中的疑惑,不待忠尧开口,便解释道:“忠尧师弟,我奉命前来送一样东西给你。”说罢,递过一张卷作竹筒状的字笺。
“有劳师姐了,多谢。”
忠尧拱手行礼,接过来一看,上面系着一段红丝带,轻轻解开后一展,原来是先前璇滢教谕所记下的病症特征,隶书字迹工整,儒雅俊逸,古朴大气。忠尧不禁叹了一口气,啧啧称赞道:“璇滢老师挥毫书风稳健,字体飘逸洒脱,还真是有心啊!”
“对了,璇滢老师还吩咐,如若有什么典籍需要协助查阅,令吾留下相助一臂之力。”高雅郭继续说道。
忠尧闻言沉吟一声,故意张了张两只胳膊,凝重的神色终于绽开了一丝笑颜,说道:“还真有需要师姐的‘两臂’之力。”
“忠尧哥哥!我也有两臂之力!”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忠尧一听便知是黎诗,心头一喜,想道,来得还真是时候啊。眨眼间,黎诗便像只小蝴蝶一样,轻盈地舞动着双手,翩迁而至。
“还有我们呢!”原来子翃和上官凌也赶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忠尧问道。
“我来助两臂之力!”黎诗脱口而出,笑意盈盈。
“我来助九牛二虎之力!”子翃高声说道,像只又骄傲又自豪的大公鸡。
“我……我跟高师姐一样,来效犬马之劳,股肱之力。”上官凌不好意思地答道。
忠尧看了看各人,欣然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不说曹操,曹操也到了。既来之,当面错过,岂不好笑?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说着,扬了扬眉。
“不贫嘴了,有什么需要做的赶紧吩咐吧!”子翃催促道。
于是,忠尧开始正色吩咐道:“你们四个,每人负责查阅一本典籍,黎诗负责《伤寒杂病论》,上官师姐负责《金匮要略》,子翃负责《千金要方》、高师姐负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根据现场探查的病症描述,将所有类似的病症都全部找出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查阅前,尚有一事需要说明。古时有本传世医书名曰《奇恒》,你们可知何谓奇、恒?”
众人表示不解。
忠尧便继续解释道:“《奇恒》是治疗奇病和恒病的书,《素问》中多处提到奇恒,其义不一,但就医理而言,奇是指‘奇’病,恒是指‘恒’病。恒病是四时常见病,春之温,夏之暑,秋之湿,冬之寒,皆是,即外感病也。外感之死,皆与四时因素有关,故曰:恒病者得以四时死,奇者,异常也。奇病即《逆调论》所谓‘非常温’、‘非常热’,《奇病论》、《大奇论》所论各病皆属之,后世谓之杂病,杂病之发,不关四时,其死亦与风暑湿寒无关,故曰:‘奇病不得以四时死。’医圣张仲景以《伤寒杂病论》名其书,伤寒是恒病,杂病是奇病。”
“是以,在查阅病症时,恒病请跳过,直接找奇病,而结合此病沿家传染之疫证特性,重点留意传染、毒性、暴速暴亡之特征。譬如恒病之喉证,若见喉痛、面赤吐血便视为喉证,肯定与传染特性不符,且与发绀青紫、黑紫的中毒迹象不符;又譬如面色青便谓其为恒病之血虚而补血,身痛认为是血虚、血瘀,如此诊病,当然也不会有效。”
众人大悟,皆点点头。
“如此便好,吾等即刻开始吧!”忠尧提议道。
于是,各人便不再多说,迅速投入典籍的翻找查阅中,开始埋头苦干。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天色向晚,湖风生凉,残霞雌霓,起于几席。
忠尧展开《神农本草经》上经卷,一目数行地扫视着,忽然目光被“升麻”二字吸引住了。忠尧本已有些疲惫,一看到“主解百毒”四字,眼中亮光一闪,立马来了精神,不自觉凑了上去,右肘于几案上支撑,右手微张,作“八”字状,虎口钳住下颌,食指腹侧不断来回磨蹭下颌沿,口中反复念叨:“升麻:味甘辛,主解百毒,杀百老物殃鬼,辟温疾,障,邪毒蛊。”
“你们先继续查阅,我得去趟若木村,速去速回,看看璇滢老师那边的情形如何,是否有什么新的发现。”
“那你一切小心。”子翃叮嘱道。
“嗯。”
忠尧冲子翃点了点头,一转身,黎诗、上官凌关切的目光正好迎面投来,只好示意她们勿要担心,淡淡笑道:“希望归来之时,你们有惊喜的发现。”说着,有力地比了一下拳头,而后一个遁影跃出门外,衣袂声起,身后靛青色人影重重,若隐若现,几个起落,便已踪影全无。
不消三盏茶工夫,暮色西沉之际,忠尧便已赶至若木村。
此时,若木村灯火通明,村内弟子都一一蒙面,人来人往,紧张地忙碌着,璇滢教谕正站在一间较大的木屋门口督导指挥。村里仅存的百余人中尚未染病之人有约四五十人,一个个面容憔悴、惊魂未定,正排队陆续穿过另一间木屋,屋内正用雄黄、艾叶、菖蒲置于火中燃烧,以烟熏脚绷、履鞋、领袖进行消毒灭菌。
忠尧也取出方巾蒙面,走了上去,向璇滢教谕拱手行礼道:“老师,现下村内情况如何?”
璇滢教谕一看,原来是忠尧,便答道:“一切按照之前商议的布置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此处辟出一间较大的木屋,用于将村内所有病患集中收治隔离,本门弟子已用灵力将各人经脉暂时封闭以控制毒素扩散;已亡故之人与其接触过衣物等全部已用独轮车运至后山一僻静处挖出土沙坑,准备焚毁。另外,我已派出弟子两两一组,携带黄芪、川芎、当归去幸存的各户人家用大锅水煎,以药气在室内熏杀,消毒蜜丸也是每组带了不少,每床必燃一丸。”
忠尧略微思考了一下,提议道:“老师,仅将幸存村户的住处进行消毒可能还不够,我们将全村所有的屋子都熏杀一遍吧。”
“好。”
“此外,关于传染源一事,老师可有发现?”
“村里那口井已经勘验过了,并无投毒迹象,而且幸存的村民中也喝了井水的,未见任何异常。”
“那可有村民食过什么不净不洁之物?”
“幸存的村民都说饮食正常,没有吃过什么不干不净的食物,而已染疾之人,神志恍惚,谵语妄言,无法得知。”璇滢教谕叹道,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村民队伍中忽有妇人传来一声惊呼。二人循声望去,火炬灯光下只见一个体型粗壮、长约两尺的黑影正晃晃悠悠传过队伍,队伍中的人分别向两侧退去,中间空出了一条道供它通过。
忠尧和璇滢赶紧上前一看,原来是只个头不小动物,长得有些呆萌,脑袋小小的,眼珠黑黝黝的,仅比赤豆大一些,四肢粗短,前爪发达,背部呈黄褐色,间杂长着一些黑毛。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它豁开的嘴巴露出的两颗长长的大门牙。
忠尧二话不说,手中青烟乍起,三只冰魄银针已然在握,挥手一扬,旱獭应声倒下,人群中村民发出几声惊呼,不过旋即便恢复如常。
“这是什么异兽?松鼠吗?”村民中有男子疑惑地问道,还是男子的胆子大些。
“长得虽像松鼠,可是比松鼠大多了……”有一老妪接言道。
“虽不知其为何物,但憨态可掬,看起来并非凶猛之兽,还有点可爱。”另一年轻妇人评道。
此时,人群中一身材纤细瘦小的男子凑上前去,垫着脚看了一眼,忽地失声叫道:“这不是村口蔡叔家的旱獭吗?蔡叔从镇上买了两只,本来是给家中小孩当宠物豢养的,不料,一只前几日不小心咬伤了蔡叔的宝贝孙子,蔡叔一怒之下将之处死,而后烹煮食之。另一只趁其不备,逃了出来,想必就是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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