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宅：龙之还债

说着摸了摸自己除了一张嘴之外没有其他五官的脸，“这么说吧，我是狐灵。幻化人形那天，你们龙族正好合族升天。我这张脸刚要成形，却被你们将灵气消耗一空，弄得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怪模样。”

他很是懒怡模样。虽然没有明显五官，但身形举止却风流潇洒得很。

他随意往水缸边从窗户外斜逸进来的桃花树枝上一躺，弹指轻扣，没有眼睛却能感觉眼神直直透水而过，“听说你一直四处奔走还债。那我这笔债，你现在倒是可以亲自偿还了。这样罢，我看上了你的这张面皮。将这张面皮给我，我另外给你寻一张皮怎样？”

那人为狐族之灵长，名如其人：风姿。

与向来独立行走性格孤僻高洁的龙月坛不同，风姿所到之处，不论男女，处处皆是桃花盛开之相。

世间骂人总爱说个狐媚子。这话也不是白说，至少落到风姿身上，那是个名符其实的。

风姿爱美人，尤其又爱色相极其出挑的。但他却有个别的狐灵都没有的特点：就是只爱美人脸与心，而不爱美人身子。但凡他看上了那张脸，便要想方设法不计手段勾引，弄得对方最后倾心相许，想要身心两相交之际，他却狐狸尾巴一甩，干净利落逃之夭夭。

咳，不该说是逃之夭夭，该是走得潇洒无羁才是。

百灵书中关于风姿其人表述，大致就是：色相之狐、魅惑之骨，极其享受恋爱过程而不许真心的蓝颜祸水。

认识龙月坛之前，色相之狐擅长画得一手好皮。因为是狐狸，它虽然渡人劫半失败，没能长出一张出色面皮，但却有一张可以幻化作任何面孔、可作无限发挥余地的空白面皮。

狐狸初为人，画皮技术不到家。每次出门死性不改，都被人骂丑陋无双。去调弄美人，每次都被对方追打得掉落一地狐狸毛胡乱逃窜。好在他的画皮技术与诱惑之骨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不断提升，到得最后，连自己都对自己的画皮技术沉溺得不可自拔。

狐狸曾一度自恋认为自己已成世界仅有的绝色。从此对人间花花色色失了兴致，转而将兴致投到美酒与奇珍上。直到遇上月坛，这世间仅剩的最后一条龙。

不过这条龙也太悲惨了点，为了报恩还债，弄得仅剩一副薄皮与血肉。

两人相遇，皆为绝色。狐狸喜欢四处招摇，龙月坛更多时候却以龙身独处，很少在人面前化出人身。狐狸对这条上古神兽的人形面孔很是感兴趣。为了看到龙月坛美颜，甚至不惜以自身相诱。

单纯高洁的龙月坛的龙爹龙妈要是知道自家儿子被人这样不惜色相掰弯诱惑，哪怕隔着重重时空恐怕都要逆杀回来，灭了这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色欲之狐！

天长地久，两人同性情侣没有做成，反而成了至交好友。

但龙月坛不知有什么心结，一直不肯在狐狸面前显露人身。

色欲之狐的名号不是白白流传的。

狐狸一场蓄意已久的酒局计划后，从来滴酒不沾的龙月坛醉得不省人事糊里糊涂。

狐狸乘机半夜爬龙月坛的床，哪怕一夜之间并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关系。但天亮之时，一向睡得笔直挺硬的龙月坛睁眼之际，就看到一头毛发乱耸，浑身沾满不可言道气味的妖媚狐狸正衣衫半解、躺倒横卧在他身边。

见它醒来，狐狸眼一眨，竟然水汪汪如怨如泣起来。

狐狸泣血倾诉，眼泪流得一颗颗好似正圆珍珠。

龙月坛一直静静一副“你且尽情表演，我且淡然观看”神态冷淡对之。

狐狸演着演着，自己都被自己肉麻得进行不下去。索性身子一倒，九条毛茸茸尾巴齐齐甩到龙月坛龙脸上，头一次在脸上现出不耐烦表情，“从那天在路上捡到你，我们已经认识足足三年了。我从来没有在哪个人身上花费过这么长的时间与精力。今天索性把话敞开了说罢。我最终目地，是要你代表龙族对我还债！”

龙月坛仍旧高洁而又宁静。似乎早料到会有今天，它静静捏起面前一个杯子，静静饮了一口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重重压睫之下，是冰雪碎碾了美玉。它清声如同碎玉撞击有声，“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狐狸一脸狂喜。这条龙，终于能够答应他的诉求了？！卧槽，这条龙真是太难搞定了！！让他花费了比那些凡人身上多了数千倍不止的努力与付出。

不过好在一切终于有回报，今天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狐狸将小爪子一抱，面容得意，声音掷地有声，“与初遇时的要求一样，当然还是你的这张面皮。不过你放心，我承诺会为你寻来另一张面皮作为补偿。”

龙月坛静默无声。整条龙似乎正在成为一尊没有生命力的玉器摆件。

狐狸从眼角缝里偷偷瞄了几眼。这龙身上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般悲烈冷凉，像初遇那天被他从泥巴堆里捡到一样。

狐狸重重啧了声，还没见过在他面前这样不情愿的！

他正要翻身爬起说不要了。

龙月坛却淡极一笑，“既如此，那就给你也好。也算是代龙族偿还了一笔巨债。嗯，说得不错，我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偿债的。如果不干这个，不愿意给付，那我存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龙月坛答应把自己最后剩余仅二之一的东西给狐狸风姿，不过它第一次在讨债人面前反向提出要求：二百年以后，是它千年血气最盛时期。那时为了龙族血脉延续，狐狸必须为它送来一位美丽可以入眼的新娘！而那位新娘子，还必须是灵族身份，免得短短几十年时间还没有生下后代就苍老死去！

狐狸有点不明。这条龙为世间仅有，数百年行走世间只为偿债不取任何还报，已经成为华夏大地的一个标志性传奇存在。昔日他还暗笑这条龙太过耿直高洁。龙族升天已经数百年。这段时间里人世几经变化，灵气虽然不再如以前那般浓郁，但总体来说还是缓慢恢复不少。根本不用龙族这样一一去清偿。

甚至可以说，龙月坛作为冰雪化身，凡是极寒冰封飘雪之处，都可以作为它的存身修炼之所。它完全可以凭借本身强大实力，对一切讨债之人说不。而且狐狸相信，这世间所有知晓这条龙存在的，恐怕没有几个敢到这条外表看来霜雪淡漠，实则实力强大无匹的神兽遗血面前讨债找麻烦。

用现今凡人界的话来说，这条龙明明持有一手空前好牌，却因为自身性格太过高洁与行事作风过于耿直原因，被打得稀烂。

不过眼前看来，这条龙似乎并不如他之前预料的那么无谓与淡极？起码，它在向他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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