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宅：红尘尽去，空余此人

来自臭水沟的赐予？！

时灵一脸懵逼。

未及反应，当头落下一大滩污水与小山堆一样的污泥。

整个庭院立刻充满不可描述而又浓烈气味，原本在枝头开得熙熙攘攘的槐花朵纷纷闭合花瓣。

尼玛，这可真是开天僻地第一恶臭！

老鱼婆深深吸臭两口，洋洋自得，“小丫头，喜欢不？这可是老鱼婆昔日游遍天下暗渠，专门选那种最脏最臭最精华的，七分污水，三分污泥，埋在地下管网最黑暗处臭水沟里发酵整整十年，才能酿造出如此精华美味的食物！哦噢，这可是老婆子第二次用这样珍贵的礼物来招待人哟！”

时灵慢慢抬手抚面，罢了，她当作第二次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罢！

随意抹下脸，她用已经半死表情僵问：“那您的第一个如此招待的客人是谁？”

老鱼婆抬脚重重跺裂脚下一块青砖，“当然是那只玉面狐狸。”

时灵脸上出现果然如此表情，一时再无任何动静。

她再也不想与这出人意料的老鱼婆再有任何交集。眼前唯一所愿，是老婆子得了魂刀尽快滚蛋！

老鱼婆仍旧不敢太靠近屋内，只立在廊下三尺，用唤亲儿子口气唤道：“阿宝，快出来见你娘亲。”

时灵下巴掉了一地。

竟然认灵作子？！

下意识感知了下融入到气脉里的对剑。反正她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挣扎声音，似乎是那把魂刀在凭自身挣脱时灵师父设置禁锢法阵。

时灵叹气。师父兽果然不靠谱！说是为她入世开立山头准备的重头礼物之一，却连抢夺来东西原主的灵识都没有消灭！另外还引得原主来此，弄得她的小窝一片狼藉与恶臭！

老鱼婆眼中浊泪横流，又唤了声，“阿宝！”

一面嘈嘈切切错杂弹，乱骂那只玉面狐狸不知珍惜绝世灵器，让她的阿宝如同骡马一样被拴在别人屋子里。

屋子里又是一番惊天动静，就在时灵以为荒荒斋屋子顶棚都会被人掀了之际，那把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我是绝世凶刃、我很凶，天下第一凶！我身上沾着无数人的血肉眼泪！！不要轻易靠近我，否则让你也成为刀下亡魂！”身体语言的魂刀，竟然敛了全部凶气，如同才出水的新刃那样，颤巍巍精亮亮悬立出现在鱼婆面前。

鱼婆不管不顾，对着刀身抱迎上去。

时灵吓了跳。这可是绝世凶刃，再怎么收敛，也是会见血的罢？

奇迹出现，鱼婆将刀刃抱得紧紧实实，一把老泪一场辛酸哭将起她一路寻刀的不易与艰难，回头又将那玉面狐狸诅咒千百遍，直咒得他要子子孙孙，所有徒弟都会被利刀杀死在刃下才算开心。

时灵脸色黑了黑。师父兽的子子孙孙，她没资格也没心情管，但那人现今唯一徒弟本尊就在眼前！

东西已经原样归回，就没有必要连累徒弟一起连坐死绝吧？！

不过好生羡慕这样的灵、主相欢啊。

她的苍何剑也能如此么？悄悄唤了名字，对剑出现在掌中。时灵张开怀抱，意在让它自动投怀过来。

合抱状态对剑金光闪闪浮立当空，一点不明白新认的女主人意欲何为。

时灵悄悄使个眼神。

身为玉面狐狸的徒弟，总不能在老鱼婆面前这样丢脸！还不说当初她是弃了凶刀，独独选择了它！

苍何摇头摆脑，按照猜中的七八成意思，唰地在空气里留下一道犀利剑气。然后咔嚓一声，男、女剑分离，就在时灵一脸呆怔反望它们之际，对剑又在主人面孔上方啪地紧紧贴合，继而左右摇摆，竟是跳起现代社交舞来！

时灵如同被焦雷轰中，整个人痴痴傻傻！尼那，她千挑万逃，竟然择中一对外表中看不中用的呆傻玩意儿！早知道，她不如选择那把魂刃好了！起玛还可以上演一场母子相认的好戏！

老鱼婆得偿所愿，将巨大魂刀往肩膀上一抗，就地打洞，打算从四通八达的地下管网，回到自己那方世界。

时灵看见地上黑漆漆洞口，盘算要不要向老鱼婆要上一笔修缮费。

魂刀却出乎意料从鱼婆肩头跳下，立在房屋门口若有所顾旋转不去。

时灵怔了怔。是她的错觉么？竟从这把天下第一刀身上看到一种叫“痴痴”的情绪。

老鱼婆咂了咂嘴，浑浊目中出现春华伤月，“阿宝，你连娘也不认了么？”

刀身抖动一下，明显想追随旧日主人离去，却又舍不得屋中那人。

时灵闭目一小会。再启眸时脸现荒堂，眉染轻笑，“你这把刀，大概是看上我屋子中水缸里的那条黑泥鳅了。”

老鱼婆厚笨嘴唇动了两下。时灵觉得荒诞之余又觉得这魂刀约莫是有点眼光的。

水缸里的那位，虽然现在貌不咋的，但传承下来的血脉根基摆在那里。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准就真的能够上天！俗话说主人得道鸡犬升天，若认了龙主，前途定然比跟随终年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地下管网里的老鱼婆强！

一个刀灵都懂得择良主而从，这真是个现实世界。

不过出乎时灵意料，刀身留连一小会，就转身回了鱼婆怀中。鱼婆状有所安，巨刀嗡嗡发声不止，时灵不解，老鱼婆却拍拍刀身，小声碎碎念，“阿宝啊，你的心意我知道，可这位真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虽然，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来着．．．．．．”

遗憾回望一眼，抱着刀身打算跳入黑洞。

屋子里却噼啪一声。这回连时灵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灵心下咯噔。完了，那泥鳅不动则已，一动肯定没完！这下肯定要开始作妖！

老鱼婆自从听到尾啪声，立刻脸色苍白。粗壮脚肝分明想离开，却战战噤噤挪不开半寸距离。

之前一直在旁充当毛球玩具，极力表演“我并不存在”角色的黑猫炸了毛，箭一般冲过来，衔住时灵裤角往后拖。

时灵又是讶异又是莫名，低头安抚性揉了揉猫儿软乎乎脖颈。

这位在龙之梦境中自称月坛的这世间最后一条龙，虽然有时候行为荒诞不经，但总不至于会叫人害怕到这种程度吧？！一时对老鱼婆和黑猫剧烈反应有点不明。

下一刻，荒荒斋整栋房子从内到外光景骤然一变。

立柱巍峨，盘旋绕生白色藤萝花蔓。

花光淡而朦胧照亮整个通道，所有立柱与鲜花显出大致轮廓。

老鱼婆持左掌于胸前默默祷告，深海底般幽蓝光景浮现，它恭敬无比鞠躬下来。

半空有冰蓝玄晶铁链，捆绕一个成年人类男子身上。

男子长睫闭眸，肤颜胜雪．气如冷月。如此人物，真是不难想像生前定然是呵气可华、眸胜秋月般空灵圣洁。他已经死去。被晶链锁葬在此，随同漆黑时间洋流飘浮悠荡不知几许年月。

他状若沉睡，发丝如瀑飘散身后。身上月抹白衣被珠光映照时，仿若起了萤光细雪，浅润诱人。那般绝颜美色，那般空灵虚幻近乎透明存在的人物，生前何等风彩，死后这般寂寞？

一时红尘烦恼尽去，满目空余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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