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总医院,是本市资历最老而且也是医资力量最为雄厚的医院,经过几次扩建,现在的占地面积已经达到了近二十五万平方米。总医院共有六栋楼,正门所对的楼就是主楼,也是门诊楼,药局就在楼内的一层。主楼的左侧为放射科,只有两层;右侧是幼妇科专楼。主楼的身后分别为住院一部、二部、三部横列一线。其中住院三部的投入最为巨大,楼高三十余层,医疗设备都是最新的,住院的病人也是最多的,免疫科就在住院三部的十八层。
医院职工有三千三百人,卫生技术人员二千人,每日看诊的病人达上万余人……
岩峰讲述完总医院的基本情况后向我们三人问道:“你们确定要去吗?”
胖子没有回答岩峰的问题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去?不管走哪条路过去都凶险无比,可能连市医院大门还没看着咱们就全都撂路上了。”
岩峰道:“我们从下水道过去,路线已经摸清了,脚程需四小时。”
“总医院感染者数量巨大,你有什么计划?”我问道。
岩峰拿出一个扩音喇叭,“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派人用无人机吊着喇叭将院内的感染者向外引,只要我们动作隐蔽些,唯一的威胁就是楼内的感染者。”
胖子不满道:“药局就在门诊一楼,你们是能隐蔽,我们去三部等于去捅马蜂窝。”
岩峰神色凝重道:“其实在异变发生时曾有一队特警进入过住院三部。”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率先开口道:“结果呢?”
“结果……没人知道结果。”岩峰面露难色,“当时情局太混乱,能组织起一队特警进入三部已实属不易,我们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事情,之后的组织领导和指挥者都已罹难,没人知道进入三部的特警最后怎么样了。”
“你的意思是,之前进入的特警可能最大程度的帮我们清理了楼内的危险。”一直没开口的吹雪说道。
岩峰点点头从身后的背包拿出一捆炸药交到了胖子手里,“知道怎么用吗?”
胖子掂量了几下,两眼直跳,“威力有多大?”
“这是三公斤的TNT,引爆器拿好。”岩峰又嘱咐了几句使用的安全注意事项,便去和其他人汇合做最后的准备。
胖子抚摸着炸药的表皮好像得到了一块瑰宝一样,小心的放进背包后又变成了平常大大咧咧的样子,道:“还有点时间,走,拉个屎去。”
“走……走你妹啊!”胖子一句话把我紧张的神经全带跑偏了。
吹雪还认真的回道:“我没有。”
胖子宽心的对我道:“既来之则安之,紧张兮兮的也不能解决现实问题。”
看着胖子走开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如果这条路只是我自己在走,可能会洒脱许多,但现在,他们让我重新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和寄望。
数十道光线将下水道的黑暗从我们的身边驱散,脚下仅有薄薄一层的水铺在圆柱形的通道内,里面的空间很窄,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位。这里的温度和地面形成了两个极差,通道内很凉爽,还有一些潮湿的雨水味。
岩峰和一名领路人走在最前方,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轻车熟路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我们三人跟在后面,再往后便是时代金湾社区的幸存者,这次出动的人数只有上次我们见到的一半。据胖子打听来的消息他们内部仍然不合,在这次的问题上也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一边是保守派,认为现在有吃有喝就足够了,除了食物以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以身犯险;另一边则是岩峰领头的长远派,岩峰考虑的事情胖子也曾提起过,现在这个环境,感冒发烧一样能要了你的命,所以药物的储备迫在眉睫。
胖子私下也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和他都赞同岩峰的想法。我在历史课上听过老师讲过一件事:日本战国时期著名武将本多忠胜一生参加五十七场战役从未受伤,退休后做木雕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就这样因伤口感染而去世了。
抗生素没有诞生之前,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足以导致一次致命的感染;一口不洁净的水井,足以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那时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
这些历史都告诫着我们药品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足够的药品,我们将……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疯子”为什么要将所有的药店悉数毁灭了!有很多病人一直在靠着药物得以续命,如果断药了就只能看着自己死掉,或者“疯子”将死老鼠这样的病原体投放到幸存者的水源里那他就可以拿着药为所欲为!想活下来?你们有药吗?
怪不得他会做出烧毁药店这种事情,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岩峰说完后岩峰对我道:“我想的也和你一样,疯子极其擅长制造出让人绝望的事件,他损毁药店而自己手里却握着大量的药材,就是想在别人患病的情况下出来折磨那些人。”
“那他们会得到药吗?”吹雪问道。
“以为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先给一片半片的药,然后让病人去做一些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事情,做完了再给点药,继续利用,直到病人没有利用价值以后就彻底不管对方,任其自生自灭。”
“你对这个人还了解多少?”胖子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岩峰停顿了一会没有说话,似乎正从自己的脑海里调出疯子的所有信息,“后来在和我师父一次聊天中他问过我,如果疯子是被别人制造出来的,那制造他的人是不是一样有罪?
“我当时回答那当然有罪,将自己的犯罪意图灌输给他人,使其按教唆者的意图犯罪既构成教唆罪,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我师父又问道,‘如果制造他的不是人,而是这个社会呢?’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疑惑师父为什么会这样问。”
“等一下。”我插嘴道,“你对疯子的了解怎么好像都是从你师父嘴里听来的,对这种罪犯你们警方不都会把他的过往、人际关系、家庭关系全都给翻个底朝天吗?怎么感觉你对此都一无所知?”
岩峰语气略有沉重的说道:“没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上层封锁了很多关于他过往的消息,只是告知我们他的危险性和捉拿的紧迫性。”
吹雪皱眉道:“上层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还是故意就不让你们知道?”
“是故意的。”岩峰道,“如果师父不和我说,我永远不知道他背后的故事。
“疯子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各方面还很落后的农村,因为长相极其怪异就连他亲爸都不愿意认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媳妇背着他和哪个男人搞出的怪胎。他母亲成了村里的笑柄,最后抑郁成疾,跳湖自杀了。
“那时候疯子刚满三岁,他母亲去世后姥姥便接收了他。他姥姥人很好,对疯子没有半点嫌弃之心,只可惜身体不好,当时农村医疗条件差,平均寿命都低,没过几年也撒手人寰了。
“就是那个时候,疯子被他父亲送进了‘爱心孤儿院’,成为了‘困猎’的牺牲品之一。”
“困猎!”胖子难以置信的喊了出来。
“送到孤儿院怎么变成什么,困猎牺牲品?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地问道。
“我听说过那家孤儿院。”吹雪说道,“那家孤儿院已经荒废十几年了,传闻那是所有孤儿的坟场。”
岩峰点头道:“没错。”
得到岩峰肯定的回复胖子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答案,自顾自的喃喃道:“我一直以为这是哪个傻子瞎扯淡呢,竟然会是真的。”
“我也多希望这是假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当上警察,但是我师父参与了那次事件,这件事没有被记录到官方的任何档案里,只是流传着这个事件的名字:黑洞。”
随着岩峰的讲述,被尘封在黑暗中的“黑洞”事件如同腊月寒风般呼啸着向我们扑来……
事情要追究到本市的十五年前,这个城市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资源进入了迅猛的发展期,也就是那时出现了许多有钱的大户。当人得到足够多的金钱时,与之相符的应是此人的高素质、高智商、高能力为契合。可当时的有钱人鱼龙混杂,有靠投机倒把的、有靠贿赂的、也有靠黑恶势力夺得利益的。那几年城市的经济发展高于一切,而这些人便在那几年里,滋生了无数的罪恶。
爱心孤儿院是本市早期的一家私人开设的福利院,当时容纳的孩子近四百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患有疾病,像唐氏综合征、脑瘫、智障、自闭症等等。有些孩子连自己吃饭这样的动作都无法自己完成,但是福利院只会管照他们到十六周岁,过了十六周岁以后如果他们仍然不能自理,那他们将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如何面对这个社会?靠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生存?
爱心孤儿院的院长便给这些过了十六周岁的孩子指出了一条永远都无法回头的路——困猎。
困猎也称为圈养狩猎,商人将要被猎杀的动物围在指定的范围内,让猎杀者进入其中猎杀。这些动物从出生起就注定成为了人类玩乐的对象,它们的生命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它们永远不知道栅栏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栅栏上那把闪着金黄色的锁头成为了他们与世隔绝的屏障。它们只能眼巴巴的从栅栏上的洞孔望向远方的草原,为了节省开支即使生病也无法得到好的医治,身体上受着折磨本就难以忍受,没有自由的痛苦更是难以想象,那种没有希望没有盼头的无助感就像头顶永远也无法散开的氤氲。看着墙外随风摇曳的麦穗,看着草地上随风飞舞的蝴蝶,看着它们拥有自由的样子,而他们,只能那样看着,羡慕着,也许死后,自己的灵魂才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而现在,这种罪恶降临到了一群身体患有残疾,被人抛弃的孩子身上。爱心孤儿院将年龄达到十六周岁的孩子带到一处废弃的工厂,关闭大门后参与这场猎杀的客户们便会出现在二楼观看这场屠杀。
他们都带着自己圈养的宠物来参加这场狩猎,有人带来藏獒,有人带来狼狗,还有人带着蟒蛇,总之什么动物攻击性强,他们就带什么。为了增加这些动物的攻击性和凶猛的状态,这些上层人士都会将猛兽饿上几天,这样当它们进场狩猎时会变得更加凶猛、嗜血。
参与这次困猎的孩子就有疯子和其他同样年满十六周岁的二十名孩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些什么,只是按照院长的指示缓缓走到了工厂的中央,这座工厂废弃已久,地面上不是瓦砾碎片就是残垣断壁。
就在这群孩子还一脸茫然时一只凶猛的藏獒从他们的侧面出现,这只藏獒体重近八十斤,像一座黑色的小山一般迈着沉稳厚重的脚步一点点逼近这群孩子。一旦藏獒发起攻击,它的眼睛里会瞬间放出橘红色的光芒,双眼里甚至能印出你的死相。伴着摄人的吼声藏獒势如雷霆般冲向了还在发呆的孩子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脑瘫的孩子就被藏獒扑倒在了地上,孩子的眼神还有些呆滞,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条大狗给扑倒,嘴里吱吱呀呀的叫着,可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将自己从眼前这只生物面前挪开。
藏獒不费吹灰之力一口咬向了孩子的脖颈,然后又将他提起拖行了数十米才停下。藏獒刚撒开口,孩子的脖颈便喷射出一条手指粗的血柱,孩子的身体本能地做着无用的颤抖与挣扎,没过几秒,他的双眼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生气了。
一个十六岁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为自己为什么要被丢弃,更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存在成为了这些上流名人取乐的工具。
还是说,这就是栅栏外的世界?
怕死,是人的本能反应,即使这些孩子是傻子!是智障!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对死亡没有丝毫的恐惧!
藏獒口中的孩子只在片刻间命陨于世,他的两只眼睛空洞的看向刚才的同伴,似乎在说: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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