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车外的风景飞速褪去，而我的眼睛始终直的有些呆滞，脑袋就像按下了重播建，一遍一遍回放着岩峰和我们的对话……

“关乎到全人类的存亡？”我重复了一遍岩峰的话，猛然想起在众人发现感染者的时候人群中喊出的话是“有感染者”而不是“丧尸”，说明他们也发现了这些人其实还有救。

岩峰用力点了点头道：“没错，本来这些都是秘密。”岩峰的眼神忽然变得像刀子般锋利，“我知道异变发生的原因。”

我们五人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一倍，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句话宛如旱地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蒋欣迫不及待的向岩峰又确认道：“你真的知道异变的原因？”

我不知道在多少个夜里拼命地想用自己的脑袋找出这一切的原因，奈何线索少的可怜，至今也只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传染源之一很可能是老鼠；第二件事还是胖子最早说过疫情爆发点多是大学，之后再也得不到更多关于疫情开始的线索了。

我们的眼睛都牢牢锁定在岩峰的脸上，这一切的答案，终于要揭晓了吗？

岩峰的神色凝重，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随之眼神变得有些涣散，身体也仿佛被抽光了空气的气球，无力的说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从一家民营药企开始的。这家药企的名字叫——西升纬液。”

我身旁的胖子惊呼道：“这家公司不是卖保健品的吗？”

“你知道这家公司？”我问道。

“我认识这家公司老板的儿子，以前经常在一起玩车，聊天的时候聊过他们家的保健品，所以对他们的事情也知晓一些。他们家的保健品根本没什么药用价值，整了一帮伪专家天天吹牛逼说能治疗心血管疾病、糖尿病、高血压什么的，其实全都是骗人的，但是他们会营销啊，今天给这个老头送点挂面，明个给这个奶奶送点鸡蛋，小恩小惠的就把他们都糊弄过来买保健品了。那些保健品怎么可能治得了病，他们要真那么牛掰还要医院干什么用？那里面的成分只要保证喝不死人、吃不出毛病就行。”胖子说完脸上充满了困惑的表情，“难道吃保健品吃出感染者了？”

岩峰道：“他们是卖保健品没错，和你说的一样，他们主要将保健品推销给老年人。但是他们越来越过分，打着各种养生、延年益寿的招牌明晃晃的欺骗老年人，结果，之后发生的那件事就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岩峰吸了口气，极不情愿的回忆起最初的一幕，“保健品至今为止的定义都是食品，而非药品。但这些卖保健品的推销员掌握了一整套的推销套路，叫妈叫爸叫的比亲生的都甜，逢年过节寒虚问暖又送礼，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老人的健康与安全。

“之后多数的老年人都被套路，天天去保健公司开会，听讲课、量血压，找出几个穿白大褂的‘专家’给你号脉听诊，皱皱眉、叹叹气就把你往死里说，不是脑梗就是心梗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路边上。谁不想好好的多活几年，被这么一吓，平时连买块肉都要斤斤计较的老人直接拿出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砸在了保健品上。”

我们几人听后唏嘘不已，唯独小黄疑忌道：“你个说这么多，我咋没听出来这和异变有啥子直接关系？”

“真正的导火索是之后发生的一起命案，就和西升纬液的保健品有关。”岩峰的话把我们带进了序幕之后的故事。

“你们也知道，保健品的成分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损害，毕竟他们只是靠着夸大的疗效和包装去坑骗。有一位老人被西升纬液的推销员瞄中，不到一年的时间老人购买了六万多的保健品，还说会被安排自己和老伴去国外旅游，然而这些从未兑现，之后陆陆续续又骗取老人购买保健品三万余元。老人惊醒的时候发现钱已经要不回来了，连一张发票都没有，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之后，老人在海边自杀了。他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眼看着我与老伴几十年来勤俭节约的十万元基本泡汤，内心很难过，非常非常地抱歉……的的确确对不起大家……就让我拿着这十万块钱在黄泉路上实现旅游梦吧。”

我一直以为保健品无非就是卖些淀粉加糖，虽然没用也不至于害人于非命，可我现在才知道，善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这个世界总有一群人会为了钱不择手段，坑蒙骗无所不用至极。

蒋欣气愤道：“为什么不把这家公司绳之以法？他们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没人管吗？”

岩峰有点难堪的回道：“老人是自杀的，而且没有发票等相关证据表明他的保健品是从西升纬液公司购买的。所以……”

“所以就没人来替这些无辜的生命主持正义了，对吗？”蒋欣因为气愤脸色变得通红。

“不对，有人出来做了什么。”胖子摸着下巴，两个眉毛紧紧的拧成了一股绳，“我想起来了，那小子曾跟我说过什么要发大财了，他们公司有了重大发现，有人跟他们交易了什么。”

岩峰点头认证了胖子的话，“没错，他们公司的确有了新的发现，只不过这个发现并不是他们自己研发出来的，给你们看看这个。”岩峰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

我接过报纸展开，念道：“我国著名的民营药企——西升纬液公司，在治疗渐冻症的难题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由西升纬液公司生产出的最新特效药S4已经通过审批进入人体试药阶段。这种药不仅可以阻止肌肉萎缩，还可让肌肉再生，让患者恢复如初，即便不是患者而使用这种药，也可使机体能力增强。”看到最后六个字我心中徒升一股寒意，机体能力增强！这是人类被感染后的标志性状态！

我加大了音量问道：“就是他们做的？这一切的开始就是他们做的？”

岩峰摇了摇头，道：“他们只是被利用了。这种能增强机体能力的病毒是一个神秘人和他们交易后给与的，这种病毒用在动物上也可使动物机体能力增强，并且动物并不会出现攻击性，但效果只能维持数天，数天后病毒会因寄生条件不佳而自动灭亡，相对应的机体能力也会恢复如初，却唯独能在人类身上一直存活。西升纬液根本不具备真正的研究设备，不知道这种病毒的不稳定性，可这种东西哪能拿给别人去做化验，它的利益简直就是无底洞，一旦真的研制成功能够解决世界性难题‘渐冻症’，那他们获得的利益将无可想象。

“这个公司为了赚钱已经疯了，私自进行了人体试验，刚开始病毒剂量不够，效果不明显，恰恰成了最大的隐患。病毒在人体内潜伏慢慢的复制自己，当病毒复制到一定程度使人变成感染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西升纬液公司变成了一栋遍布感染者的大楼，当时我的师父接到命令调查西升纬液，他带一队人进去后……”岩峰闭上双眼，尽力地平稳着胸口的起伏，“结果所有人都没能出来，我师父拼了命给我们留下一段影像，我之前说的这些就他在影像里讲道的，最后他发现了一封信，信封的署名是——Reaper。”

小黄不懂英文，看向我们几人问道：“瑞婆？外国娘们？”

蒋欣道：“Reaper是英文，意思是死亡者。信的内容是什么？”

岩峰继续道：“信里说西升纬液公司犯下滔天恶罪却不知悔改，十天内如不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恶行，汝必将遭受灭顶之灾——Reaper。”

小黄又插嘴问道：“汝？公司那老板姓汝？”

蒋欣有点不耐烦的解释道：“汝是人称代词，就是‘你’的意思。”

我向岩峰问道：“你对这个Reaper了解多少？”

岩峰摊开双手，“我猜测他极有可能是和西升纬液交易病毒的神秘人，其他的我都一无所知。”

胖子道：“多个城市爆发点是大学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还有，你说动物被病毒感染没有攻击性，我们就发现一个被老鼠咬过而变异的感染者，这又怎么解释？”

岩峰面露难色道：“这……我也不清楚。”

胖子有点失望，关于感染者的问题我们知道的仍不够多，现在又多出一个神秘人——Reaper，他的初衷应该是为那些被欺骗和伤害的老人讨回一个公道，可他惩罚得目标如果是西升纬液，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在惩罚西升纬液了，他这是在毁灭全世界。还是说他自己也不了解病毒的真正性质，就在这种情况下将病毒交给了西升纬液，本以为会使西升纬液的人遭受此等灾祸，却没想到病毒的危害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我不愿再去细想，只会徒劳的添加更多疑问，而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力解决这些问题。

我想起岩峰开始对我们说的话，对他道：“你说有件事关乎到全人类的存亡，是什么意思？”

岩峰诚恳道：“最早抓到的感染者，被送到了市总医院治疗，在免疫科可能有病毒的疫苗。”

我的注意力并没有被疫苗这两个字吸引，而是他所说的前一句话——市总医院，总医院坐落于市中心区偏南的地方，它是我们本市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里面的患者多到能挤满楼道，还有天南海北遍布各地的患者来这里求医问病。总医院的人流量……

我一边摇头一边用着发颤的声音道：“你不会是想……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再说，你们的人更不可能会去这种地方。”

岩峰的语气坚定道：“他们不会去免疫科，但是他们会同意去主楼的药局，西区已经没有药品了。”

“西区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有没药了？”蒋欣问道。

岩峰无奈道：“疯子派手下把所有的药店都烧了。”

这是我第二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药品收为己用岂不是更好？”

岩峰也很不理解道：“疯子是个丧心病狂的罪犯，他的思想和所作所为永远没人能猜透。”

“先别说疯子。”胖子将话题拉了回来，“你们的人不去免疫科，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

“我不是在强迫你们，或是说把拯救全人类这种压力甩给你们。只是，如果你们……”岩峰停顿了半天没有说出话，他的请求和叫我们去死已经没什么差别了，“我会等你们十天。”

我揉着发胀的脑袋，已经离酒店不远了，这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蒋欣小心的向小黄问道：“你们在小区里看到了什么？”

小黄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好几个和小宝一般大的孩子来抢奶粉，被胖爷拿工兵铲给撵走了。那些孩子的脸色土黄土黄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我扔给他们一包糖，他们为了一包糖抢的……”小黄没再说下去，蒋欣捂着嘴似乎感觉自己问错了话。

车内的气氛低至了极点，这次我们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就拉回了一车的补给品本是件开心事，可此刻我们谁也提不起兴致。

这时吹雪突然开口道：“胖哥，RAP是什么意思？”

胖子讶异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超市看见一张海报上写的，不太明白。”

胖子通过后视镜看向蒋欣，“来，让我们的明日之星小巴给你表演一段。”

蒋欣正在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感到后悔，赶紧接过胖子的话说道：“欢迎大家来到MC小巴的音乐世界。”蒋欣将手放在身前做着标准的RAP手势，“我的低调不是你高调的资本，现在这个节奏有点尴尬，突然你们出题我的自尊不能放下，我现在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因为我说得多怕你们嫌我吵，你们说我声音真的很甜，但是我平时也不太咸，你们平时总叫我对你们严，但是我的个性本来就很甜。嗯，谢谢大家，如果大家喜欢……”蒋欣话没说完抱着肚子一边笑一边抽搐。

蒋欣笑了半天发现我们都愣愣的瞅着她，她用手拨着头发不好意思道：“抱歉，冷场了……”

吹雪也学着蒋欣的手势在身前挥着，道：“你看这挂面，又细又长，生产日期，去年双十一，再看这酸奶，又白又甜，生产日期，下周星期一。”

胖子一边大笑一边拍着吹雪的肩膀道：“非常不错，保持这个势头你离出道就不远了？”

“什么是出道？”吹雪问道。

“就跟习武之人出山的意思差不多。”

吹雪一听变得更加兴奋了，还转头向蒋欣请教，我心道：这孩子，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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