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决行（21）

梅雨季过去，转眼到了年末。

闵玧其把电话挂断，沉默地撸着头顶的猫毛。

方觉把手从键盘上撤下来，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

这不是他的作风啊。她嘬着杯沿流下的奶滴，换做以前闵同志挂电话之后的发言要么是哎一古要么是哎西。

她把桌上的咖啡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方觉：什么事啊？太麻烦的话喝杯咖啡再解决也不迟。

小其：不是太麻烦，但也不是不麻烦的事。

方觉：所以呢？到底是什么事？

咖啡的香气盈满口腔，闵玧其舔了舔嘴唇，

小其：年末的颁奖礼，boss说要我去。

方觉：你是制作人嘛，去颁奖礼不是很正常嘛。

小其：嗯…虽然是这样没错，

闵玧其看了看空掉的杯底，

小其：可是之前我都一直没去来着。得了奖就由组合的孩子们领回来，没得，就没得咯。

方觉：真是，为什么不去啊？

方觉嘟起嘴，

方觉：自己的奖自己领不好吗，光辉荣誉是你的又不是别人的。

闵玧其看她嘟嘴就喜欢揪她下巴。他伸手触到她的脸，就好像抓住了夜空中一瞬而过的流星。

小其：去也没什么意思啊。

小其：上电视也没意思，为上电视费尽心思打扮也没意思。

猫子饶有兴趣地戳着她的小脸，

小其：在场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人都不在场。

方觉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心上划过一滴雨。那滴雨顺着她的经脉滑行，小声跟他说了声抱歉。

那如果…

方觉：那如果…

方觉：我去的话，你去吗？

闵玧其的手指上有小茧子，摩擦她脸颊的时候带来痒痒的感觉。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睡都睡了，四舍五入就是要结婚的人。

方觉：我要去。

方觉的态度很坚决，

方觉：你在乎我吗？

闵玧其嘴角勾了勾。他喜欢她这样。

他也喜欢在这种时候问她别的话。

小其：为什么要去？在家里看电视直播是一样的。

方觉：不要，我要看现场。《心怀》成绩那么好，我就不信你没有奖。

方觉：我想看你握着奖杯的样子。

方觉看着他的帽衫，

方觉：穿着西装，不穿休闲服。

他就是要逗她，

小其：想看西装，现在也可以换啊。

方觉：西装要看，奖杯也要看。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样，但她不介意再次强调。

方觉：我想看闵玧其先生穿全黑西装，做很好看的头发，戴很好看的耳钉，拿很好看的奖杯。想看自己的男人帅气地登上颁奖台，拿着奖杯说感谢词，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手还在脸侧，她与它贴得愈发紧。

方觉：有问题吗？

方觉和猫四目相对，像是拿了奖学金趾高气扬回家炫耀的小孩子。

闵玧其鼻孔出气，袭来的害羞让他笑得肆意。笑完之后他拍拍她的脑袋，作出回答。

小其：没问题。

我也喜欢看你拿到稿费之后贴过来说要请我吃冰淇淋火锅时候的样子。

所以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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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礼现场的氛围很是热烈。

方觉在座位上东瞧西瞅，闵玧其坐在前排，和他负责的孩子们坐在一块儿。

她旁边举着荧光牌的妹子见她除了手机和一个小包以外什么也没带，便问她今天来是为了看谁的。方觉眼睛也不眨一下，

方觉：我是学舞美的，来看看舞台布景。

“哎呀，学这种东西真是好，还能有正当理由来看颁奖礼…”

方觉笑了笑，觉得轻易相信自己的她十分可爱。目光回到闵玧其身上，她很想说今天自己是来看男朋友的。

可是，她又不太想让人知道她是来看男朋友的。

闵玧其回过头在观众席找寻她的身影，他今天戴的耳环是她挑的。

视线对上之后，她对他吐了吐舌头。

闵玧其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开始傻笑起来。那笑容不带一丝疑虑，似乎只因为她的存在而存在。

方觉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点想哭。

他用两根手指指了指她，然后摸了摸浅色发丝下的额头。

她在右手最长的三根指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把手掌面向他。

猫笑得更傻了。牙齿和牙龈在整张脸上占的面积也变大了。

说什么没意思，这不是笑的比谁都开心嘛。

回头没有人的话，荣誉也不比鸿毛重了。

......

闵玧其，你是这么想的吗？

方觉尽力摆出良好的表情，在他转过头前一直笑着。

直到他的后脑勺隔着一段距离对着她，她的眼泪才滑落。方觉伸手接住，晶莹的一点在掌心打转。旁边的妹子急忙放下荧光牌，从包里掏出餐巾纸递到她手上。

“姐姐果然还是谁的粉丝吧？”

“是在担心大赏吗？”

方觉用纸巾擤出鼻涕，然后将它揉成一团。

方觉：不是。

方觉：只是突然想到我男朋友了。

应该是因为太喜欢他，所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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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制作人，BH公司，闵玧其！”

其实猫是运筹帷幄的。

主持人喊出他的名字时他并不惊讶，毕竟各种数据都摆在那里，这一年他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扣好西装扣子，下意识转头看向方觉，却发现对着自己的只有她被长发遮住的面容。

怎么回事？这丫头不是说，要看他穿西装拿奖杯吗？为什么现在要低着头？

为什么不看他？

猫有点仓皇，任由身边年轻的孩子们把他往颁奖台上推。走路过程中他不断回头，可方觉还是没有抬头。

傻缺丫头。

距离有些远，他不能确定她在干什么。闵玧其在心里骂娘，却舍不得骂她。

他一把接过奖杯站上领奖台，主持人让出位子，猫拿着麦克风干咳了两声。

小其：咳咳。

小其：不好意思，那个…

这是他第一次在领奖台上说话。

小其：我是闵玧其。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还是拜托大家集中一下，谢谢。

现场鸦雀无声，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方觉抬头，她本来止住了情感的蔓延，可刚刚听见主持人念他名字时眼泪又一次翻腾起来。她不想让他看到，就算隔着这么远他还是聪明到能感知她的表情和状态。

他说的话完完全全针对于她，他知道她会听话。

小其：抱歉，这好像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来颁奖现场吧。啊…感觉有些紧张。

小其：在这里感谢我的公司，还有出色地演绎了我作品的艺术家们。很期待今天的大赏，不知会花落谁家。

说完这句话现场顿时传来一片嘘声，闵玧其笑了笑，在灯光下对上方觉的眼。

傻丫头，哭什么啊。

害我以为你是看上了哪家公司的帅小伙，准备出会场就跟我saygoodbye啊。

方觉抽着鼻子作苦瓜相，闵玧其笑得更灿烂，给在座所有人都留下了极其亲民的印象。

小其：总之，这个奖对我意义非凡。

小其：今年所做的一切，都好像得到了回馈。明年后年也是，会努力作出更好的音乐。希望大家持续关注。

小其：还有…

他本来想说，谢谢我的女朋友。

可是，他又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很好的女朋友。

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很好听，也会很感动。但这些话，只想抱着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

这算占有欲太强吗？

闵玧其眯了眯眼，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举了个躬离开了颁奖台，在麦克风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其：谢谢大家，没有还有了。

现在还不好离场，闵玧其跺着脚，在座位上不断侧身像患了多动症一样。

哎西。那丫头又拿手揉眼睛。

说了多少遍手上细菌多，怎么就是不听呢？

闵玧其看着她可怜的小样子，愧疚如明月般升起。

他打定主意，大赏之后，要带她去吃她喜欢的云吞面。

他今晚害她哭鼻子了。

要抵消这份过意不去，得把碗里的云吞多分几个给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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