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决行（3）

方觉回到和朴智旻合租的房子，时间已经不早。收了医院外借的伞，她将它对着大门外的地板用力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然后把它放在玄关处。

摸出手机，上面有她喜欢的人新发来的短信。

朴智旻：小觉！你和那位PD都没事吧？

方觉：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伤着，他现在正在好好休养。

朴智旻：啊，那就好...

朴智旻的这条消息几乎是秒回的。

方觉：你们在外面庆功吗？

朴智旻：嗯...

这条消息之后，另一条也紧跟着发来。

朴智旻：你知道吗？今天的表演之后我跟润雅姐表白了，她答应跟我在一起了耶！哇...真是跟做梦一样...你说是不是超级大发？

方觉愣了一秒，然后开始打字。

方觉：哇...大发。

朴智旻：天啊...原来润雅姐是喜欢我的，我之前真的完全没有发现啊。唉，白白拖了这么久...要是我早点说，估计早就在一起了呢。我真是个大傻瓜。

是啊，我喜欢着一个大傻瓜。

方觉正想着怎么接上他的话，他的下一条信息就让她免于苦恼了。

朴智旻：诶，我们现在要去KTV开第二场，你要不要也去？我把位置发给你？

方觉：不用，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朴智旻：嗯，也是...你今天受了惊吓，要休息呢。那我不跟你说了，好好睡一觉吧。

方觉：嗯，你们玩的开心。

朴智旻：嘿嘿，我今天已经不能再开心啦，不然就要爆炸了。

方觉：快去吧，走路别看手机。

方觉发完这条信息，把手机关了扔进兜里。

没什么好后悔的，也不可惜。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意料之中，朴智旻就算不喜欢徐润雅也会喜欢上别人。况且徐润雅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人温柔跳舞又好，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是熠熠生辉的。

方觉走进自己的房间，即使知道今晚应该不会有人回来也把门牢牢反锁上了。

牛仔裤边缘有点湿，雨下的比下午更大了。她坐在地板上，打算休息一会再去洗澡。

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柜子，第三格的抽屉里放着她迄今为止写过的全部的日记。方觉撅起屁股向前倾，把那些本子都翻了出来。深红皮的是初中时候写的，黄皮的是高中时候写的。还有一本很厚的薄荷绿皮的，是大学到现在的。

方觉：......

方觉没有说话，翻开深红皮本的第一页。

9月1日星期一晴

今天我就是初中生啦。虽然只和同学们相处不到一天，但我发现我们班有个男孩子特别可爱，他的脸长得跟糯米团子一样。而且他很会跳舞，我一次见到这么不怯场的男孩子，居然敢在一群没有见过的人面前跳舞，真的好厉害啊。

那时候她还不怎么会写东西，写东西也不知道分段的重要性。

才看了几个字，方觉就不敢往下翻了。日记的内容其实她都记得，甚至有些句子她还能完整地背出来。是哪一次对他动心，哪一次对他认定，她的记忆不会说谎。

只是如果亲眼看到的话...应该会很想哭吧。

明明刚刚才跟闵玧其说了什么发呆也好受伤也好的话，现在就把自己搞得跟个怨妇一样。

哀伤是无谓的。她跟“妇”这个词，根本就扯不上一点关系。

......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只要不翻弄过去，只要不无病呻吟就好。只要不再那样愚蠢地回想，现在如潮水般涌上的哀切就会在某个时段里自然退去。

合上日记本的瞬间，一张照片从日记本的夹层里掉在方觉脚的拇趾边。她将照片拾起，那是初中结业后夹在本子里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朴智旻脸肉嘟嘟的，白嫩嫩的。他的眼睛眯成缝看着镜头，站在离他两列之外的方觉则直勾勾地看着他。

全班当时，好像只有她没看镜头吧。

她记得班上同学因为她没看镜头重拍了好几次，但她还是没能忍住那份心看向了他。

照片上，年幼青涩的她眼珠子快要飞出眶。方觉眨眨眼，听见液体击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呆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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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觉走后，闵玧其没有睡着。他并不诧异，因为自己从十八岁起就基本丧失了安眠的能力。那时他的压力太大，医生说这是老天对他不好好爱惜身体的惩罚。

这些年来，他虽然有好好睡着过几次，但是距离上一次安稳的沉眠，已经快有两年。

今天，也没有入睡的前兆。

空荡的病房里只有雨声和一丝微弱的灯光。闵玧其伸出左手关掉柜上的小灯，那丝微光便顷刻熄灭。

他闭眼，又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别人可以看得见窗子外透来的那一丁点儿月光，可是对于猫来说，夜晚只是黑暗罢了。

他不懂老天为啥要给他夜盲症这种东西之后又把不眠症丢给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还不让人睡，真是残忍至极。

手机安静待在他的身侧，很轻易就可以摸的到。闵玧其解开锁屏，点开自己今天录制的那段小曲。

温柔缱绻的旋律在沉寂的病房里蔓延开来，闵玧其顿时感到浑身放松。

即使是他那跟绵软沾不上边的嗓音哼唱着这曲子都能这么宽慰人...做成完整版之后，这个部分一定得让柾国来唱。

音乐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闵玧其脑中浮现出方觉的脸。

她今天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身体里来回走动，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就跟他经常拿扳指敲出的那个声音差不多。

......

忘不掉她说的话，难道是因为他和她一样吗？

不，他们是不一样的。

闵玧其摇了摇头，心想两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自己是想自私却做不到，而她是把自私的心吞到肚子里，而且没有任何怨言地把悲切嚼碎在了心里。

......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这有悖于世间常理。

闵玧其歪歪头看着光芒涣散的手机屏，觉得自己的思想还是有些局限。

...不能说她的心情有悖于世间常理，只能说他从没在这世间见过她这样的人罢了。猫活动了下脖子，悦耳的音乐突然被一条聊天提示音打断。看了看发信人的名字，闵玧其嘴里开始嘀嘀咕咕。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猫子皱皱眉，又很快将眉心舒展开来。

名字主人的头像很可爱，是一只蹦跶的海绵宝宝。闵玧其点开对话框，熟悉的气息与语调扑面而来。

闵琂其：哥！我下个月中要回来，这次会在国内多待几个月哦。嘿嘿...苏老师说我这次回来唱几场之后就可以休假了。

闵琂其：对了，我回来的第一场在迪亚剧院来着，给你留两张票，记得带女朋友来看啊...嘻嘻嘻...

闵琂其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突然想到他老哥可能还没交到女朋友。

......

毕竟是万年丧脸来着。去年他回国的时候，哥还是孤身一人。

十五岁的少年仔细思考了下，白皙好看的手指又按上键盘打出句子。

闵琂其：女朋友没有的话，带朋友也可以呀。

闵琂其：反正就是...哥！你一定要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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