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决行（2）

小其：别抠了，手都抠烂了。

方觉闻言停止手上的动作，怯怯地向他抬起眼帘。

刚刚把公司的人都打发走就是为了不让她紧张，可她还是把指甲边的倒刺拔了个干净。闵玧其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握着蓝色的纸盒，轻轻嘬着里面的杀菌牛奶。

她今天已经说了五十九次对不起，再说一次的话，正好凑个整。

闵玧其觉得，其实比起对不起，难道不应该说谢谢才比较应景吗？猫子的眉毛挑起来，开始往内里空了半截的纸盒里吹气。虽然没有人看的见，盒里的牛奶也独自进行着气泡的演奏。

小其：我帮你挡灯不是为了让你不舒服。

闵玧其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其：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方觉马上对他点点头，

方觉：嗯...我知道了。真的，真的...谢谢你。

这才对嘛。

猫子觉得这句话说的还比较顺耳。如果要使气氛不那么尴尬，好像得从自我介绍开始做起。

小其：我叫闵玧其，是BH公司的制作人。

方觉：我叫方觉...现在在舞团做后勤的工作。

小其：方觉是吧？首先呢，嗯...你不用这么紧张。真的只是小伤而已。

本以为伤到了骨头，可片子拍出来之后情况好到出乎他的意料。闵玧其摆摆左手示意她不要介怀，可是方觉还是把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像一只准备受罚的小狗狗。

小其：那个，你坐下吧。

女孩不说话，也不肯坐下。闵玧其转动脑子想了想对策，然后慵懒地指了指床边的座椅。

小其：如果你想补偿我，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觉眨眨眼，想不明白这位制作人想问自己些什么。见闵玧其又偏头拿下巴指了指椅子上的坐垫，她听话地默默移动两步，身体的动作由直立变为端坐。

小其：你喜欢你们团那个男首席吧？

方觉：呃...

方觉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错愕的看着他。

小其：看来是了。

就算不问也知道，那眼神太明显了好吗。

方觉：是这样没错...

她不会说谎，而且这是事实，没有反驳的余地。

小其：我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私生活。

闵玧其一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小其：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今天看到你看那个男生的眼神时，突然有了很不错的灵感。

小其：医药费什么的不需要你付，甚至比起你谢我我更想谢你。跟好的灵感比起来，受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闵玧其看着她，即使后背疼的要命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其：你也知道，我是靠这个吃饭的。一首歌对我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我的一根骨头一块肉。

小其：我想尊重那一秒进入我脑中的旋律，而它因你而起。我需要你的故事，我想它也只会想要与你的故事相结合而成为一首歌。

虽然注定是悲剧，他还是不想随随便便给它贴上伤心情歌的标签轻易发行出去。

方觉看见，闵玧其眼睛里闪烁着微妙的光。他的嘴巴不是很大，说话的时候微微撅起，无意识地让人觉得可爱。

小其：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完整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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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其：这么算，你喜欢他超过十年。

准确来说，是十二年。闵玧其掰着指头，觉得方觉有点傻。

她的爱情并不常见，即使知道那个叫朴智旻的男生在这些年漫长的旅途中爱上了别人，她还是愿意坚持，坚持这段苦恋。

方觉：嗯。

方觉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喜欢是种习惯，习惯也是一种喜欢。她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朴智旻屁股后面，朴智旻做什么她就想帮他做什么。时至今日她还保持着这份心情，喜欢他这件事并没有因为外界的因素改变过，不论他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有。

小其：没想过，和他说吗？

闵玧其如果没受伤，现在肯定会弓下身把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边。

方觉鼓起腮帮，微微低下了头。

方觉：他不会想要我说的。我知道，他不会喜欢上我。

方觉：他喜欢过两个女孩，所以我知道他看喜欢的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从初中开始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明白他从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过我。

我一直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这种事明明白白，当然得认栽。

方觉：我不希望，他知道了我的这份心情后变得困扰。我们本就是朋友，我该做的是帮他排忧解难，而不是徒增烦恼。

方觉：我喜欢他没错，他不喜欢我也没错。现在我只想看着他追到喜欢的女孩，然后好好地和她在一起。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

她的话语太过干净，没有沾上一丝阴霾。闵玧其低垂了眼眸，看见她交叠着放在双膝上的小手。

手，那样放着了呢。刚刚说的那些，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吗？

...真的甘心吗？你。

为了他不困扰，连说出口的权利都放弃了。为什么不说，不让他知道你有多喜欢他，多在乎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自私地发泄一通，即使让他困扰也...

回忆涌入脑海，闵玧其的双拳已经深深握紧。左手还好说，右手上的力道牵扯到了肩膀的痛楚，让他皱了皱眉。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没有做到的事，没理由要求别人做。

小其：...他不知道你有多在乎他，不是吗？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和别人暧昧的一举一动对你来说，应该都是痛吧。

...停。

闵玧其告诫自己，就到这里，不可以再说下去了。如果再说，就显得奇怪了。

酒嗓还是半平静的，但他的脑袋着实冒火。猫将视线转到窗外去看淅沥的雨，不想面对她纯净的眼睛。

方觉发现他有点傲娇。

明明是有情绪，明明是在关心，却非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她想起几个小时前他为自己挡下吊灯之后压在她身上说的那句话，突然很想抱抱他，然后跟他说声谢谢。

“以后别发呆了，会伤到自己的。”

这一句话微言大义，她不知道有几个人会对陌生人说这种类似初春暖阳的句子。而且，还是用那么好听的声音。

方觉并不为自己的单恋感到悲伤，她希望闵玧其也不要因此不快。这个白皮肤的男人跟他说话时撅起的嘴巴一样可爱，他会为了自己的故事而认真。

方觉：发呆也好，受伤也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明知道是苦，还要撞上去的我的确是笨蛋。

她笑了，睫毛扑扇扑扇。

今天其实是有太阳的，此时它也没有下落。闵玧其的手腕在窗外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白皙，阳光洒在他身上之后，方觉发觉他肤色的温度在逐渐回暖。

外面是太阳雨。

雨滴表面反射着日光，即使天空正在哭泣，它们也毫不犹豫，奋勇前行。

方觉：不知道也没关系，他幸福就好。

她将碎发别到耳朵后面，视线停留在那为她承受了所有苦痛的肩膀上。闵玧其顺着她的声音慢慢转过头，细细品味她柔和明朗的面部轮廓。

不知道...也没关系吗？相由心生这句话，或许说的没错。

方觉的眼尾微微上挑，闵玧其只觉笑意温存。

这女孩挺讨人喜欢的，但世界对于她坚守的漫漫时光，只报以一株秋海棠。上天好像，总是看不见不说话的人。

感情这东西，究竟有多少无可奈何。

闵玧其毫无咸淡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时间流逝，二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

他的脸有种魔力，虽然不是那么棱角分明，但却叫人移不开视线。方觉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过白皙的原因。

雨在屋外闹着，猫从女孩内双眼皮的夹缝中陷进她的眸子里。

他想象她在雨中歌唱，跳舞时溅起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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