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过,夜色沉沉,行人归尽。
柴北恒提着一壶酒,漾着春末微冷的风倚在二楼窗沿上,看着黎明星渐渐升起,一眨一眨的,像是某些纷乱的思绪。
“也不知道崔筠老儿哪里去了,不知道赶得及吗?需不需要去找一找?”
复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老头儿鸡贼的很,应该无事儿!自己现在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再把自己给跑进水里,那就死翘翘咯!
“这澈阳的酒后劲还真大,头好晕……”
柴北恒痛苦地抚了抚额头,伸手去抓酒壶,却听见街上传来马蹄声,偏头看去。
好乖乖,一个身穿黑色胡服的公子,带着一群打着火把的属下打马而来,看样子刚从城外回来。关键是,这公子好美!
“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呢!”柴北恒一脸傻笑,眼睛中仿佛冒出了一颗颗星星,那光芒都把天边的黎明星给比了下去。
“美人不是我的,但美酒是我的!哎?酒呢?”柴北恒俯首看去,只看到酒壶上的一个小点儿。
“我的好酒!”
柴北恒惨呼一声,纵身一扑,幸好临时反应过来,将手攀在窗沿上,才没有摔下去,与此同时,楼下响起酒壶坠地的破裂声。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的长街。
崔玉衍看着碎裂在马前的酒壶,本能地抬头,便看见了某人白色的身影在窗边荡漾,心中又惊又怒:他彻夜不眠地寻她,她倒是挺会躲也挺会玩。
“你给我下来!”
“你叫我啊?” 柴北恒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是崔玉衍,她的便宜相公。
“崔玉衍,嗝~”
柴北恒边笑边打着酒嗝,“真是……嗝……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嗝!需不需上来喝一杯……嗝……”
“懒得跟你废话!”崔玉衍低喝一声,飞身而起,将她摘了下来。落在马上的瞬间,闻到她冲天的酒气,差点失手将她扔了出去。
“便宜相公,你真好看,跟朵黑莲花似的!”
柴北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满脸馋相,“你这衣服真好看,改明儿也叫我府中嬷嬷给我做一身一样的!”
“你府中在哪里?”
“我府中在哪里啊?”
柴北恒开始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苦恼道,“我忘了!”
“忘了就别回去了!”崔玉衍紧紧地搂着她,看着她白皙的脸沉声道,“留在我身边。”
“不要!”
柴北恒不假思索地否决,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服:“我以后带你到洛京玩儿好不好?我给你钱花,我给你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穿,把你打扮成洛京第一美,保证让那些千金大小姐都拜在你的裙下!我就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让我当你的小妾了好不好?”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听到她的胡言乱语,崔玉衍一张脸拉得老长,心里却在想着她的话:府中、洛京,什么无依无靠的孤女,果然是在骗他!
“我当然是醉了啊!”
柴北恒伸出自己的狼爪,色咪咪的摸他的脸,“嘻嘻,玉衍,你真好看。”
“那我让你看一辈子好不好?”崔玉衍的眸色渐深,感受到脸颊的温暖,只觉的暖到了心坎里。
“不行!”柴北恒倏地缩回手,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
“为什么不行!”崔玉衍神色一肃,一把抓住她的肩,“你说过,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情意。”
“是啊!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柴北恒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听见前半句话,崔玉衍心中一喜,听后半句,一瞬间又沉到了谷底。
“崔狼!”柴北恒看着他的眼睛柔柔地道,“你别在念我了,这世上谁都可能成为一对,唯有我们之间隔了永生迈不过去的天埑。你好好和你未婚妻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我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崔玉衍听见她的话,瞬间满脸灰烬,却也是满心疑惑: “你告诉我你是谁好不好?”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忘啦?那我再告诉你一次。”
“你说!”崔玉衍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听好咯!三个字!”
柴北恒伸出四个手指,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咕,“木恒。”
“这跟没说一样!不想说就别说了!”
崔玉衍气结,一手揽着她,一手拉着缰绳,打算离去。
“别走啊!我要吐你身上了!”
柴北恒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始干呕。
“你这女人!”崔玉衍抱着她下马,往街边一放,“我看你吐!”
“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吐?”
“你是嘴巴想吐还是手想吐?”
“对啊!”柴北恒站起身来,一脸认真地思考他这个问题,“好像都不想吐。”
“那走了!”
“别!”柴北恒一只手开始抹眼泪,嘤嘤假哭,“崔玉衍,玉衍,崔狼,我不要跟你回去!”
“不回去也得回去!”崔玉衍脸上泛起了怒气,抬手就想把她劈晕,心想:看这次谁来救你。
“你不想找到你祖父了是不是!”一声惊呼,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一惊一乍地酒也醒了,柴北恒拍了拍头,“反正这天就要亮了,左右我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何不等一等?而且……”
笑了笑,又道,“你不仅会见到你祖父,你还会见到你一直想要找的人。”
“那晚在屋顶上的人是你!”
崔玉衍眼光一凛,出手钳住了柴北恒的脖子,却忽然想起什么,触电一般赶紧放开。
“你要杀我?”
“你竟然要杀我?”
柴北恒看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心中十分难过、委屈。她被明里暗里地杀又不止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换成了崔玉衍就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难过和痛苦眨眼决堤,让一声声喝问便蓦地拔高成了咆哮,右手被抓住,便伸出左手不停地捶打他,“你还说我骗你,难道你没有?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竟然想要杀我!崔玉衍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滚!你个骗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弃身份给你做妾?”
“对不起,对不起……”崔玉衍脸色有些苍白,却不知道说什么,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她打打骂发泄。
柴北恒冷哼一声收回手,眼中一片霜雪,指着前方城门,冷冷地道,“你就跟我一起站在这里,我们等着御驾,你想找的人、你想杀的人,他会一步步走到你面前,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到底是谁?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崔玉衍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累了!”柴北恒对着他的手下招了招手,“去,给你姨奶奶搬把椅子来!”
“少爷?”那属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崔玉衍,他们已经被这两人搞蒙了,不知道该不该听。
“去给她搬。”
就这样,两人一人一把椅子在大街上坐了下来,身后一堆属下把他们与陆续上街的人群隔开,崔玉衍的手依旧钳着柴北恒的右手。
“一夜没睡困得狠啊!”
柴北恒打了个哈欠,一点也不客气的倒在了崔玉衍肩膀上呼呼大睡。心想这样也好,崔玉衍监视她,她也监视着崔玉衍,等事儿成了,她再逃。
崔玉衍看着她的睡颜,有些失神,“你要一直这么乖该多好。”
“我要一直这么乖早就死的渣渣都不剩了。”柴北恒咕咙了一句,拱了拱他的肩膀继续睡。
“我是爱你的……很久……”一身低喃,眨眼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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