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篇》43、意外相逢

幽罗山海界中，岛屿星罗棋布，山高海阔，广袤灵秀，造化倾城。千山万壑，飞瀑流泉，琼花玉树，交错纠缠，霞曦喷涌，灵气氤氲，石岩淌神泉，灵草并崖生，一派仙乡净土气象。中央巨岛上那一汪晶莹剔透的浩渺华泽中，暄软的白雾缭绕弥漫，高大繁茂的菩提轮回树溢散着造化清气和生命气息，滋润着无数生长在水中的灵枝仙葩，以及栖息在茂盛草木中的鸟雀灵禽。

大片大片的素白睡莲嫩生生地铺在水面，齐光与宸音十指相牵，步履悠然地踏莲而行，慨然轻叹：“我离开了这么久，这一界却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二十万年前的景致……”

宸音抿唇轻笑道：“既然是安居的家园，自然要保持最熟悉的模样……年年岁岁花相似，又有什么不好？”

穿行至花海中心，只见那高大的菩提古树下，一座精致典雅的仙府楼阁掩映于花木之间。宸音和齐光轻巧地推门而入，入眼依旧是熟悉的家居布局，只是多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楼阁窗前的几案旁，归来的两人姿态轻松随意地坐着，不时地闲叙分别这些年各自的生活，案上一壶清茶散发着袅袅茗香，久久缭绕。

“说起来，怎么没见到小黑？它没有在道场中陪你吗？”

齐光指尖拈着剔透的玉盏，淡淡地问道。

“小黑啊……它在天庭……”宸音把玩着手中的玉盏，微微垂眸。

“天庭？”齐光挑眉，微微讶异，“这一世有人组建了天庭？”

要知道，天庭汇聚了古往今来宇宙八荒无数因果，绝非随便一个强者就能轻易组建的。

“没错，天庭已立。”宸音点了点头，眸光微微闪烁，轻声说道，“大约在成仙路开启千余年前，人族圣体出世，在大世争锋中力压天下，逆天成帝，其少时组建的天庭也随之独尊宇宙，至今已有十数万年。”

“当年小黑从紫山出世，机缘巧合下跟圣体混到了一起，跟着对方一路打打闹闹，日子过得相当精彩，也交了很多朋友……那时我刚刚度过红尘仙路上最后一道化凡之劫，需要好好掌握成仙后的力量和感悟，看它在外面玩得开心，就没把它拎回来……它那么爱热闹，山海界太冷清，不适合它，我便默许了它混在圣体身边……”

“后来圣体成长为宇内共尊的天帝，天心印记有主，黄金盛世落幕在即，小黑便和它在天庭的很多朋友一起被天帝封印到神源中，以待后世。”

齐光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这也是小黑的机缘……不过这位天帝能以圣体成道，更是逆天活出数世，踏上红尘仙路，想必也是不逊色你我的人物。以后有缘相见，倒不妨相互交流论道印证一番。”

宸音闻言扯了扯嘴角，眸光稍有飘移恍惚：“哦……好……”

——她该如何告诉他，自己同那位天帝之间复杂难断的因果纠缠？且不提那人对她十数万年不改的执着追逐，仅仅叶宸的存在怕是就足以令他难以释怀了……难不成真要一切“顺其自然”吗？

宸音斩去心头诸多繁复的杂念，一边动手烹煮又一壶新茶，一边绕过有关天帝的话题，同齐光闲话旧事，彼此间的相处默契而亲密，并没有二十万年漫长分离带来的距离感。等他们对各自的生活大致了解了以后，一场敞开心神的论道自是少不了。通过毫无保留的道法交流，齐光将红尘仙之后的道路看得清明通透，一时间沉浸在纷繁的感悟当中；宸音也从齐光处获得了不少全新的感悟，将其补充到自己的轮回道果中。

数千年后，两人从修炼中苏醒，破关而出之际，却是迎头撞上一个巨大的“惊喜”——

“母亲，我来看你了。”

一袭青金华服容色清隽的叶宸温声呼唤，高远明澈的眸光在宸音身侧的男人身上打了个转，接连闪烁了几下，清声问道，“不知这一位前辈是……”

叶宸的突然出现让宸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她尽力对他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柔声回道：“小宸……他便是无始，母亲的道侣。”

接着她转过头对着齐光，却不敢去看他面上的神情，只垂眸轻声道，“齐光，这孩子名叫叶宸，是十三万年前我化凡历劫时诞下的亲子……如今是天庭帝子，九宸帝君。”

宸音的介绍让气氛陷入到短暂的凝滞，半晌，叶宸率先反应过来，微微一礼，道：“晚辈叶宸，拜见无始前辈！”

“……无须多礼。”须臾之间，齐光淡淡地开口，语调平平，“你既是宸儿的孩子，便唤我一声伯父吧！”

叶宸轻轻点头，唤道：“无始伯父。”

“嗯。”齐光点了下头，算是应下这个称呼，“去同你母亲说话吧，我先四处逛逛，就不打扰你们了。毕竟我离开太久，也该好看看这山海界的变化了。”

“齐光……”

宸音猛地抬头望进男人深沉如海的眸中，那里似是酝酿着汹涌的暗流，直让人心头泛起凉意。

女子略带忧惧的声音和眼神令男人转身的动作一顿，回望她的眸光中带着一抹无奈的温柔。他伸手蹭了蹭她的鬓角，抚过她背后柔顺的长发，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别担心，我只是去散散步。”

宸音怔怔地凝望着他远去，直到叶宸的声音将她唤回。

“母亲，你去寻他吧！”

宸音眨了眨眼：“小宸？”

“我说，母亲，去找他吧！”神情高冷的青年面上溢出一缕柔和，满目认真地说，“我此行是来求教一些修行疑难的，不过看您的样子怕是没心情给我解答……我还是去阁中看看书吧，您放心去找他好了。”

宸音微微沉吟，终究是记挂沉默走开的男人，便还是点了头：“好吧，你先自修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叶宸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忽而少见地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这一次来山海界探望母亲会遇到明显刚刚归来的无始大帝，母亲名正言顺的道侣，而自己的出现似乎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叶宸没有忽视那位“无始伯父”眼底翻滚的惊怒与痛楚，但他却愿意为了母亲而承认自己。这个男人是如此地珍惜爱重自己的母亲，哪怕上一刻心中再是起伏不定，下一刻看着母亲的眼神却只有宁静的温柔……于是叶宸恍悟，这位“无始伯父”对母亲的心意之纯粹真挚，绝不会逊色父亲分毫。

“父亲啊，孩儿觉得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山海界吧！”

叶宸将无始归来的消息录入玉简，破开空间传回天庭，送到天帝父亲手中——这一场牵系着三个人的阴差阳错的因缘纠葛，也该有个明确的结果了……只是，他隐隐间能够感觉到，父亲怕是很难得偿所愿了。

……

宸音寻到齐光的时候，他正立身在山海界最高的那座浮岛上最大的瀑布旁，静听湍流水声。她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抓着他的手。那只手微微颤了颤，用力地回握着她，随后男人猛地转过身，狠狠地将她拥紧，力道之大，简直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宸音耳边响起齐光温和的声音：“抱歉，让你担心了。”

宸音下意识地摇头，低声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哪怕一切的因由只是一场化凡之劫，她终究是与别的男人结下了姻缘，还诞下了子嗣。

“不要对我说抱歉……我知道，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我，不是吗？”

——否则的话，你又岂会孤零零一人生活在山海界中，连亲生孩子都不曾陪伴在身侧，只是偶尔过来探望？要知道，那孩子的父亲已经是踏上红尘仙路的天庭天帝了，若非你自己拒绝，那个男人又岂会不愿与你并肩站在一起？

齐光在宸音的耳廓落下一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令人心头发颤。

宸音耳根泛起红晕，低低地说：“可是我让你难过了……”

“起初的确挺伤心的，现在也未能释怀……”

齐光很是诚实的回答令宸音不由得再次收紧了拳头，却被男人抓着放在唇边亲吻，“但我更自责当初被不死天皇算计脱离了人间宇宙，没能守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尽到属于道侣的责任，否则哪里会有这些波折因果……”

“不，不是的，那只是意外罢了。”宸音再次摇头，认真地看着齐光：“你很好，我从没怀疑过是否该和你做道侣……这一生与你相伴同行，我从未动摇后悔。”

——或许叶凡足够特殊，特殊到在她生命里留下了别样的印记，但他终究迟了一步，所以哪怕他奋力追逐，他们之间的缘分依然过于浅淡；而她早就选定了相伴携行的道侣，以一场前生来世的宿世缘分……

齐光轻轻地笑了，灿如春华：“你肯这般看我，我便很知足了……过去的一切便都过去了吧，往后的人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不分离。”

男人温柔的话语，和着唇边轻柔的亲吻，一同落在她的心里，霎时间温暖了绵绵岁月。

作者：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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