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篇》22、竹马青梅

春去秋来，转眼五年，当初的婴孩已经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白嫩嫩的小脸蛋吹弹可破，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哪怕只静静地看着你，都让人觉得心儿软成一团。

此时小家伙正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瞅着身前年岁仿佛的邻家小哥哥：“小凡哥哥，你快放了它吧！”

初夏时分，阳光越发炽烈，小男孩穿着一身浅绿色短衫短裤，在太阳底下晒出一头细密的汗水，手里捏着一只幽蓝色蝴蝶，正献宝般地送到邻家女娃面前。

感觉到小女孩收到自己的礼物似乎并不开心，小男孩一阵气闷：“你刚才不是还夸它漂亮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喜欢了？”

正是因为听到她言语中的喜爱，他才顶着大太阳到花丛里去捕蝴蝶的。要知道为了给她逮住这只蝴蝶，他费了好一番力气呢，可她一转眼居然就不在乎了！

被唤作“小凡哥哥”的男孩忍不住抿了抿唇，心塞不已。

“它是很漂亮啊，我也很喜欢。”女童眉尖又微微一蹙，“可它飞在花朵上才最漂亮……而且你手劲儿太大了，都要把它捏坏啦！”

说罢，她还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男孩指腹处几乎被捏变形的蝴蝶羽翼。

“那好吧！我这就放了它。”

男孩砸了咂嘴，一脸悻悻然地撒开了手，于是幽蓝色的小蝴蝶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飞落进大丛的花草间。

“呀，不见了呢！”

女童小小地叫出声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失落。

没能讨得邻家妹妹开心，反而弄得自己心情怏怏的小男孩见状眼珠一转，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悄悄做了个小动作，又重新虚握拳头伸到女童面前，一脸认真地开口道：“小宸儿，蝴蝶飞了没关系，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

“是什么啊？”女童眨了眨黑水晶般的眸子，好奇地问。

“你自己看！”男孩眸光闪烁，干脆直接抓起女童的小手摊开，将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放进她的掌心。

“啊——”

女童蓦地惊叫出声，只见一只粗壮肥硕软绵绵的大青虫在她掌心蜷曲蠕动，软糯糯的触感直让她打了个恶心的寒颤。她忙不迭地连连甩手，将那青虫远远地丢出去，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恶作剧的小男孩，丢下一句“小叶子，你讨厌！”，便气呼呼地跑走了。

原地留下一个怔怔而立的小男孩，正挠着头为女童泫然欲泣的红眼圈苦恼不已。明明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谁知道她那么大的人居然会被一条小虫吓哭？女孩子都这么娇气吗？

口中这般嘀咕着，男孩心里头却有些发虚——他和小宸儿是隔了一道墙的邻居，从小便玩在一起。她一直都是个安静乖巧的性子，每次见到他都会软软地喊着“小凡哥哥”，只有恼了他时才会喊他“小叶子”，接着还会跟他怄气几日。所以他刚刚貌似不小心又将她惹生气了？

这可不太妙啊，他一点都不想喜欢的妹妹不睬他，就算是区区几天也不行！

心生急躁的男孩顺着女童消失的方向风风火火地追了过去。

“许伯母，开门！”

男孩叮叮当当地敲响了隔壁许家的门。

“咦，是小凡啊！”许母打开门，年过四旬的妇人容颜依旧秀丽，气质淡若秋菊，笑容温婉如水，“来找小宸儿的吧？快进来吧！”

“谢谢许伯母！”

男孩匆匆道了谢，便迫不及待地着往里面小跑而去。

许母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再想起自家女儿回来时掩不住的气呼呼的小表情，稍一思索便知道缘由了，定是那小子不知因何惹恼了她女儿，于是便又出现这种一个跑一个追的场景。

嘴角勾起一个掩不下的弧度，许母笑得眉眼弯弯，一点儿也不为俩孩子之间的相处问题着急。

在她看来，这俩孩子也是颇为有趣——隔壁的叶家小子性子皮实得要命，偏偏打小对她娇娇软软的女儿亲近得不行，有事没事总要往她身边凑，拉着她一起出去玩；奈何女孩和男孩的个性喜好差异摆在那里，两个小家伙少不了要时不时地闹点小矛盾，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叶家小子时不时地惹恼她女儿，将她气哭气跑；每每这个时候叶家小子就会巴巴地追上门来，道个歉，逗个趣，再把人哄一哄，没用多久两个人又能笑着玩到一起了……所以她一点都不会因此为两个孩子担心，把门关好，又重新回到厨房做午饭去了。

进了门的男孩蹑手蹑脚地推开女孩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唤着站在镜子前捏着小梳子轻轻梳头的女孩的名：“小宸儿！小宸儿！”

女孩闻声侧头看了他一眼，发出一个闷闷的鼻音，又掉过头不理他。

男孩嘿嘿一笑，几步蹿进房里，来到女孩跟前：“小宸儿，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停！”

女孩退了几步，伸出一只手，挡着男孩的靠近，满目警惕，“不许离我这么近！”

男孩顿时僵住了步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去洗手！”

女孩的声音无比坚定，“你的手捏了虫子，好脏好恶心，必须洗手！不洗手不许靠近我！”

——天知道她洗了好半天的手，才将那种虫子在掌心蠕动的软糯腻歪的恶心感清洗掉！这会儿看到他，她只觉得那条肥硕的大青虫似乎又要爬回来了，所以她绝不允许他不洗手就凑过来！

“好吧，我去洗手！”

男孩撇了撇嘴，退出房间，直奔洗手间而去。哗哗的水声传了出来，不一会儿，男孩重新出现在女孩面前，已是带了满手的清新香皂味。

“小宸儿，我洗过手回来啦！”

女孩这才收回警惕的视线，默许了男孩的靠近，于是男孩顺杆爬地凑到女孩身前，笑嘻嘻地注视着她。

看着男孩一脸皮实的样子，本来就因他的恶作剧而气闷的女孩心头莫名地更气了，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男孩清秀的小脸上笑容一僵，眨巴眨巴黑玉般的瞳眸，认真地道：“小宸儿，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拿虫子逗弄你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女孩转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溜圆，花朵般的嘴唇微微嘟起：“你保证？”

“我保证！”

男孩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认真——既已知晓她对虫子的抵触，他自是不会再对她做这种恶作剧了，他才舍不得她对他生气呢！

“不够！”女孩眼睛一转，小嘴一动，继续道，“你还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去捉虫子！”

——她要彻底杜绝他拿虫子吓唬她恶心她这种事情！

“我答应你！”

男孩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还有蝴蝶！”女孩追加道，“也不许你去捉蝴蝶！”

——她可没忘记那只可怜的蓝蝴蝶被他捏得多么虚弱！

“没问题！”

男孩的语调里没有丝毫迟疑。

女孩眨了眨眼，里面泛起浅浅的笑意：“那好吧，我原谅你啦！”

男孩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女孩的小手摇了摇：“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都答应我那么多了，我当然不生气了。”女孩起身在房间里的小书桌上翻出一本花花绿绿的书册，摊开摆到两人面前，“小凡哥哥，我们一起来看童话故事吧，这是我爸爸出差回来给我带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男孩眉头一皱：“可是我们认识的字不多，看得懂吗？”

“没关系！”女孩小手一挥，指着方方正正的图册道，“里面图画很多，还有拼音，一定能看懂的！”

“那我们一起看！”

男孩拍板道。

于是两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小脑袋凑到一起，挡在色彩缤纷的书册前，用稚嫩却清晰的童音诵读着书上的故事：

“从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为此非常伤心苦恼。有一天，王后正在河边散步，一条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对她说：‘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不久你就会生下一个女儿。’过了一段时间，小鱼的预言实现了，王后真的生下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国王高兴得举行了一个大型宴会，邀请十二位女巫为他的女儿送来善良美好的祝愿……没有被邀请的第十三个黑暗女巫为了报复献上恶毒的诅咒：‘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锥弄伤，最后死去。’……最后一个还没有献上祝福的女巫走上前来说：‘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而只是昏睡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厨房里的许母听着从女儿房间传出的读书声，秀美的面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瞧，这不是和好如初了？到底都是好孩子呢！

跟邻居叶家弟妹打过招呼，许母陪着两个孩子饱饱地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又看顾着他们躺到床上沉沉睡去，眼底一片温柔。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愿孩子们一世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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