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积聚你的正义

在临沧的第十五天。中午出门，去距离住所不远的树林中锻炼，路过凑在树林石凳上打扑克的几个少年。锻炼的过程里，有听到是在赌博的。忽然想起二十来岁时，整天吸烟酗酒的自己来。写一些不痛不痒的爱情故事赚酒钱。常常熬夜，身体每况愈下。虽然后来烟酒都戒了个干净，然而终究是荒废了不少时光。

常常说，一个人要养成些好的习惯，来对抗那些坏的习惯。于我而言，养成的第一个习惯，大概就是读书了。虽然在酒精之中沉溺，可那时候最大的爱好，是一边喝酒，一边读书。读到醉了，就翻身睡去。有时候读些言情小说——主要是因为业务需要。但最爱读的书，是一套《朱子语类》。正心、诚意、格物、致知的底子，都是那时候打下的。读书习惯的养成，对戒掉那些“外好”，是格外重要的。不只是烟酒，还有曾经沉溺其中的游戏。阅读的过程，是改变一个人的心的过程。当一个人所思所想，要么是书中哲思，要么是优美诗句，会自然而然，把玩乐之念排挤掉。玩乐之心渐渐止息，玩乐之行渐渐变少，到最后全部消失掉，其实是个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事。接着就是一些好习惯的养成，这些不消多言。可就是关于“好习惯”这件事，后来却变成了某种桎梏。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困扰我最多的事。

习惯，意味着每天都要做的事——虽然偶尔会有所间断，但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不能够间断的。因为当一件事情成为了习惯，那么他做这件事，就不会消耗多少意志。可一旦这个习惯发生了间断，再捡起来就会十分困难。甚至就此放弃。比如一个跑步的人，让他在某段时间里坚持跑是容易的，然而一个寒冷的冬月，他没有出门跑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和曾经一样的频率跑步，就多多少少，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因为想要尽可能养成更多的好习惯，而忽视了一个人不光时间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曾让我踉跄而行。甚至陷入剧烈的自责之中，进退维谷。这便是助长之害。当一个人，二十四个小时都被排满，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坏习惯，就会遇见一个门槛。你会发现，自己很难再更进一步了——向着内心里，那个想要成为的自己，更进一步。这就是“习惯”的不足。

且疑且思，且惑且行。如此艰难前行很久，渐渐理解到了“集义”的意义。所谓集义，就是积聚你认为正义的行为。一个人没有办法面面俱到，立刻就成为一个完人。就如同你没有办法立刻就成为一个千万富翁。但你可以积攒。那些你认为是“正义”的事，无论是“挺直腰背”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还是“无论他人如何待我，我都以中正平和相待”这样需要许多年修持才能做到的事，都可以写下来。当那一天，你从熟睡中醒来。你当然有一些如同生活中的“轴心”般的习惯，但你的时间有限。在那些习惯之余，你开始变得不再强求自己，是否可以每天都做到。因为你已经很优秀了。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能进一步，是一步。你只需要问自己，那一天，你还可以积聚怎样的正义。那一天，假如你做到了，比如只是挺直你的腰背这样的小事，不妨就在那个你用来记录正义的事的纸上，记录下来。在那件事背后，给自己增加一天。譬如“无论他人如何待我，我都报之以中正平和”这样困难的事，哪怕开始的时候，你一年只能积攒十天，你只是要这样坚持下去，数年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可以每一天都不间断。让自己常驻于这份中正平和之中。一个人的品德，就是在这样“集义”的过程里，慢慢养成的。

财富也遵循着同样的逻辑。贝佐斯曾经问过巴菲特，他一直公开他的投资原则，而且也不是很难，那为什么没有几个人能学会并赚到钱呢？巴菲特回答说：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慢慢变得富有。只是用定投这样的简单法则，在辅之以耐心，一个在二十五岁每个月定投1000元的人，在60岁的时候，就能够成为数百万的富翁。现在许多人贷款买房，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定投。每个月定额还贷款，若干年后，他就能够得到一所房子——当然区别在于，他要先给自己攒一笔首付。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些，或者没有足够的耐心做到这些。他们会把这1000元拿来和朋友比赛喝酒。巴菲特的那个回答，其实也可以改变一个说法：没有人希望自己慢慢成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但，成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并不需要怎样的秘诀。它的秘密，一直都是公开的。只不过，很多人就是不相信这一点。

并且，品德与财富不同。财富或许有一天会因为灾荒、战乱离你远去。但品德却不会。它会永远陪伴你，守护你，为你带来成功顺遂的人生。

巨大的财富，固然是和运气是分不开的。对大部分人来说，能够凭借努力得来的，是小小的富贵。可是，不妨做一下这样的比较：一个从早晨到夜晚，心中都没有丝毫邪念，事事都遵循他心中正义的人——比如从不懈怠，比如孝敬父母，比如认真工作，比如对伴侣的爱与忠诚，比如恪守节俭。比起在树林中那些聚集在一起赌博的少年来，以十年为限，谁的生活会好一些？我想，大概率来说，是前者。我知道，开始的时候做到这些很难。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够慢慢把自己，积攒成为这样一个人。

少年，当你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请积聚你的正义。就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可无论你的志向，是否是成为一个仁者，积聚你的正义，都可以让你的生活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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