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流而下

波波和天冬已经沿着弯月山脉的外沿走了三天，因为之前没能找到马车，他们不仅要露营野外，而且行径速度也慢上不少，但是他们似乎没有什么紧迫感，现在正在一条由山涧汇聚成的小溪旁休息。

“说真的，这里的风景还真是不错。至少比起之前都要来的好。”波波惬意地坐在小溪旁的草地上说道。他把一只手伸进了小溪里，感受着水流的流动和清凉。这条小溪不算浅，而且流速也不慢。

“确实，这里难得还有些长着草的草地，不像之前见到的全是枯死的黄色。也许是这里接近南方一点，秋天的气氛还没有来。”天冬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喝着水的白马。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绯红地一点，可惜那里的小溪没有像这里一样清澈，多少都要带一点泥沙什么的，看起来就是……怎么说呢？”波波想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合适的形容。

“但也还是有它的优点，至少我觉得绯红地的小溪不会像这里一样漂着死人。”

“这倒是也不会，只是也漂过其它东西——等下，像这里一样是怎么回事！”波波有些被天冬的发言吓到，连忙把手从水里拿起来。

天冬指了指上游的不远处，一片看起来有点像漂在水面上的浮木的东西，天冬解释道：“就是那个。”

波波随着天冬所指的方向看去，与视线相伴的还有他的生命气息，这是这段时间和天冬训练的成果。

生命气息的反馈表明那确实是一个人，但是也说明那人并没有死。“那个……师傅，我感觉那个人可能还没有死。”波波说话时有点底气不足。

天冬眉毛一挑，然后说道：“确实如此，学的挺快的。”

“那我们……”

“你要知道，我这段时间可不止教会你生命气息的运用。”

闻言，波波迅速站起身，立马从衣服外袋里取出了灵锁，这一次没有一开始时的强光，而是以不可见的速度，灵锁从一个小盒子展开为盔甲覆盖在波波身上。

然后波波半蹲下，将双手触及到流水，渐渐的，在沿岸的快速水流中，突然出现了一小片流速减慢并最终静止的区域，就如同它的时间被暂停了一般，看起来像是被冻成了冰，但又不是如此。这片区域不断斜向延生，直到那人漂到延生的前段为止。然后由于水流的带动，那人就沿着这条奇怪的轨道向着岸边漂来。

这时，天冬向前拉着那人身上皮甲的束带，把那人从水里提了出来。是一个年龄不太大的黑发男性，身上穿着皮甲，腰带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但是从那些空掉的插槽可以看出还有其它东西已经遗失。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在离开水时本能的咳嗽证明他还有呼吸。

天冬把他放到离小溪远一点的地方，对波波说道：“你帮他把湿衣服脱了，再从马背上随便拿一个毯子给他裹一下，我去山上找一些能生火的东西。”她看了看这一面还算葱郁的山林，“还好这里不像那山谷一样寸草不生。”

“好。”原本还在纠结为什么灵锁自动变回盒子的波波连忙点头回答道。然后，天冬就借由波波先前所造的固体水越过小溪，再踩着陡峭的岩壁，四五步跳入到了山林里消失了身影。

在波波帮助那人解开皮甲，脱下湿衣服，并裹上毯子后，天冬也正好抱着一把柴火和火绒回来。

说实话，一开始波波还期待过天冬会不会使用什么神奇的生火方式，因为之前他们的火柴已经用完了，但是当天冬取出一根笔直的木棍和一截木片时，他就觉得自己会失望了。

天冬无视了波波那明显有些失落的眼神，开始了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天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方法，无论从速度，还是成功率上来说，可是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也没什么其它方法了，那小溪里甚至连白色鹅卵石都找不到。至少，她对自己的这个技艺还是很有信心。

也许是那人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天冬的技艺的确高超，总之火还是生起来了。有了火焰的温度，那人的体温回升的速度逐渐加快，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

“如果你的灵锁还没有解除的话，说不定我还有更快的方法。”天冬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说道。

“对了，我正想问呢。”波波同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另一只手撑着那个男人，“为什么我的灵锁就自动解除了？师傅。”

“之前我没和你说过？”天冬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没有提到过，又继续说道，“使用灵锁的时候会吸收你的一些生命气息储存在内作为动力，一旦耗尽灵锁就会解除，而发动灵锁的特殊能力则需要消耗更多的生命气息。之前你让水变化消耗了太多的生命气息，消耗了全部的生命气息，所以就自动解除。”

“那可不可以多输入一点生命气息让灵锁的使用时间变长一点？”波波看到那个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继续问道。

“不行，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不要那么做。虽然损失生命气息不会让人有什么感觉，但是损失过多的话是会危及生命的。灵锁吸收的就是属于安全范围内的最大值。”天冬把火堆又燃大了一点。现在是白天，对于没有掉水里的两人这火焰着实有点热了。

波波感觉到，那个人动了动身体。“他要醒了。”他对天冬说道。

“那你过来，就让他躺地上。”

波波慢慢地把那人放在草地上，然后挪到了天冬身旁，等着他醒过来。

前一秒，自己眼前的是那些怪叫着的狂躁人群，这一秒，当哈米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画面虽然模糊，但确是温暖的火堆和两个坐在一旁看着的正常人。至少他们没有那可怕的刺青，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到。现在他是没有一点力气了，连说话都办不到，自己怎么样也全看别人的意思了，至少会在这大白天生火给自己取暖的人不会太坏吧。哈米尔又闭上了眼睛。

“喂，”天冬见他又要昏过去的样子连忙叫了他一声，“你还能说话吗？你要吃点东西吗？”

听到呼唤声，哈米尔又勉强睁开眼，他看到一只伸出的抓着看起来像是饼干一类东西的手。他确实感到了饥饿带来的疼痛，但是此时他还是更想在温暖的火堆旁休息一下，就像以前一样。他轻微地摇了摇头，天冬也不在打扰，让他好好休息。

当哈米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被繁星铺满。还是那堆篝火，虽然烧了很久，但是依然温暖，篝火上架着的小铁锅里在煮着什么东西，他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你醒了啊，要吃点东西吗？”刚刚醒来的哈米尔有点被突然说话的天冬吓到。

“嗯，谢谢了。”哈米尔的声音很轻，他有点担心别人会听不到。

天冬还是听见了，将铁锅从架子上取下，递给了哈米尔，还提醒道：“还有些烫，小心点。”

“嗯，谢谢。”哈米尔接过铁锅和天冬之后递过来的勺子。虽然很烫，但是他实在是忍不住舀了一大勺吃下去。味道很甜，但是却尝不出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什么面粉做成的糊。

“拜托小声一点。”天冬虽然知道这个人是饿的不行，但还是忍受不了他发出的吸溜吸溜的怪声，“有人还在睡觉。”

哈米尔这时才看到那个女人旁边还躺着裹着被子的另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小孩，也许和这个女人有些关系。“啊，抱歉。”不论如何，用餐礼仪被批评还是有点丢人的事情，哈米尔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在哈米尔吃完后，毕恭毕敬地双手将铁锅还给了天冬，天冬倒是没太在意，只是将铁锅随手一放。

“好了，既然你已经吃饱了，也该有力气说话了吧。”天冬坐到了哈米尔身旁。

“是的。”哈米尔觉得是该问自己的来历了，毕竟虽然记得不太清，但是还是记得自己似乎是从河里漂来的，不管怎么想都有些可疑。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叫天冬，是个昆国人。目前是这个孩子的保镖。”天冬指了指一旁还在睡觉的波波，“你应该不是什么普通老实的人吧，也许是佣兵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强盗。”

“是的，我父母亲戚都是这么说的，我也确实是个佣兵，叫我哈米尔就行了。在前一次任务不小心被落下，然后就被那些人赶到了水里，然后就被你们救了下来。”哈米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来还可以大赚一笔，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一下是什么任务？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人把你赶到了水里。”

哈米尔没办法从天冬的眼神里看出她是否信任自己，虽然他不会欺骗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他还是希望她能信任自己。“任务的详情我是不能多说，而且那种可怕的事情还是希望自己不要碰到的好。但是请一定要相信我，绝对不要去一探峰，千万不要！”哈米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了自己的声音，还用手指着溪流上游的一座山峰，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身上的毯子都滑落下来。天冬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莫大的恐惧，虽然那座山头看起来和其它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经历过山谷里那些事情，天冬自然不会怀疑。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就放在你旁边。”天冬不得不把眼睛撇过去。

回过神的哈米尔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和皮甲，都已经被烤干了，之前因为在阴影里所以一直都没看到。心里的感动将他刚才尴尬压了下去，他很快就在毯子都掩盖下穿好了衣服。

穿好衣服的哈米尔不敢耽搁，连忙向天冬解释道：“那里全都是怪人，一群就像是故事里的僵尸一样的怪人！”

这个说法倒是吸引了天冬的兴趣，她原本只是要确认这人的身份而已。“而且身上还都有残月刺青？”

“是啊！”哈米尔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没想到居然和自己遇见了相同的情况，“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之前从山谷里穿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了那些怪人，所幸不是很多，我还对付的过来。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奇怪的强盗习俗。”

“你居然对付的了那些怪物……”哈米尔非常惊讶，虽然凭借直觉他可以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有些本事的，但是他没想到能到这么厉害的程度。

“说是怪物，但也不是很难对付吧……我们说的是同一群东西？”看到哈米尔那双瞪的不能再大的眼睛，天冬有些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群人。

“可能是我没你那么厉害吧，那些怪物我是对付不了了。”哈米尔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不，还是说清楚一点，你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天冬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虽然眼前这个叫“哈米尔”的人生命气息不算强大，但是要说对付不了那些怪人，还是不太可能。

“就是一群穿着树叶兽皮，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武器，不说话只是怪叫的家伙。不过细节我就没看仔细，那时要逃命的。”哈米尔有些不解天冬的询问。

“那就有不同，我们遇见的穿着的是正常的服装，就是你身上这种，这世界上都常见的。武器也是普通的大刀，还有些连武器都没有。”

“也就是说除了刺青和怪叫，其实没有什么更多的相同点。”哈米尔感觉自己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应该是这样，不过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天冬站了起来，天空已经有点蒙蒙亮，今晚似乎没有月亮出现。

“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就要走了，那时候你还动不了的话就有点麻烦。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

天冬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却还是坐着，只是眼睛闭上了。也许是什么特别的休息方式吧，哈米尔想到，看她灰色的头发肯定就是昆国人了，加上她这么能打还做了保镖的话估计是一个武士吧，有些奇怪也没什么。

在火光里，天冬的灰发被染上金色，却不是卡塞帝国常见的那一种，就像是发着光一样。哈米尔看着她一动不动，睡的很安稳的样子，也就不再有困意。虽然这黎明之时不太有野兽出没，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但是总不保证不出意外。“还是帮他们守下夜吧。”哈米尔对自己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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