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郎的形象在久弥的心里已经跌落低谷。之前还因为他和蓝轩姐的关系对他有所迁就,可是这样一个带着先入为主的视角去批判久弥的行为,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加上之前的自己,就算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信一郎的强大,所以对他总是忌惮三分。可是今天不一样……不管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管自己的另外一重人格是什么样的家伙,他说过信一郎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吃到苦头。
信一郎还在大步朝久弥走来,他有一点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释放了「莲茵」,像那天晚上关住了多不丹一样关住了信一郎。
咦……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来了吗?要在这条走廊里设置一个莲茵的墙让他过不来吗?不,不可能。因为他的能力不是莲茵——他的能力是……
“夜久弥!”
快要接近久弥时,信一郎突然变作加速垫步朝前一冲,一枚硕大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久弥的脸上。
久弥向旁边一个侧身,信一郎一拳落空,原地一个趔趄,调整了半天,好歹是没有摔倒。
久弥没有停下,他从门廊中跳了出来,退后两步来到训练场。回头看时,信一郎已经气急败坏,抽刀出鞘。
“这么急啊?”久弥说,“把管制刀具交给你这种性格的人在我们国家是要判刑的。”
久弥信步走向武器架,伸出一只手掠过一排排的武器,最终将手停留在一把肋差上,并将其抽出,褪下黑色刀鞘,反手将其握在手中。
“如此急躁地让外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久弥的眼睛越过刀身看着门廊上的信一郎,“就好像生怕别人无法掌握你的弱点一样。”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信一郎已经被彻底地激怒。一种快乐的,无法明说的庞大满足感从他的胃部底下升腾而起,充盈了他的整个身躯。这是一种类似于复仇的**,在久弥极少和人产生冲突的人生中他几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不过老实说,他没有想过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信一郎已经完全接受了久弥的挑衅,他平举太刀,压低身体。久弥知道他似乎又要用今天早上那招突进技了。
“岚を……破る!”信一郎咬牙切齿地吼道。
怎么听都是这家伙用上了灵法,他的脚尖爆发出一股模糊了空气的强烈旋风,让本想阻止他的宇都宫里奈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院子里的池塘表面被硬生生地刮掉了一层水,在空中形成了纷飞的水雾。随着一席白衣的信一郎乘着这些水雾腾空而起,久弥这才开始理解「风舞川」到底指的是个什么意境。他现在还有空思考这个吗?
信一郎的行动已经带着毫不遮掩的杀意,他的刀尖化为一缕银光坠落,直直地朝久弥杀来。
久弥伸出右手,接下了信一郎的刀锋。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蜂鸣,跟随在信一郎身后的翻卷狂风这才坠落在地,使周围的竹林哗啦啦地乱舞,在地面上掀起了团状的尘土和落叶。这两声响已经足以惊动宅子里的大多数人,但他们不可能有人比现在的信一郎更加惊讶,他的刀锋被牢牢锁住,尽管他的手臂一直没有停止加力,可刀锋却不能再向前推进一丝一毫,就像砍进了岩石一样。
“……汝は我が怨敵なるか、はたまた玩弄物に過ぎぬのか……”
信一郎听见在沙尘的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地念道。这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声音,那逐渐显示出来的模糊身影也已经不再是那个矮小的夜久弥,他的身高已经变得和自己相差无几。
“な……何?”他本能地用母语说道。
“冷静一点,信一郎君。”烟雾中的人影带着嘲弄的口气说道,“惧怕未知乃是人之本能,只是你对我一无所知,怎敢就这样跳至我的面前?”
“「岚破」!”信一郎大吼一声,第二次使用了灵法「岚破」。一阵侧向的大风骤起,吹散了纷杨的沙尘。虽然这样基本上就是在践行久弥的话,但本能还是逼着他看清眼前的东西,并出于安全考虑拉开了距离,这是他与诸多恶灵交手的经验。
可烟雾中显身的那个人只是用没有拿武器的那只手遮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烟雾散去,右手上的肋差被他随意地拎着,甚至还在风中摇晃。原本在久弥身上宽松的深绿色和服在他身上却刚刚好,他的脸型,五官,身材都已大不相同,乌黑的长发已经被规整地系在脑后,正潇洒地迎风飘荡着。
“你……你是……”信一郎惊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从大宅中不断有人被刚才的撞刃声吸引出来。
久弥打趣地看着他们。有些他认识的,也有些他不认识的。其中,宗彦远远地站在正厅的入口看着他,蓝轩和琉璃则呆在了隔壁的庭院里。
“我没有别的名字。为了方便,你还是就叫我夜久弥吧。”长发的久弥目光一扫,便离开了正在围观的人们重新定格在信一郎的身上,“虽然我不清楚跟你算不算是初次见面,但我就不请你多多指教了。”
信一郎重新平息了自己的呼吸,重新审视自己现在的对手。
“你终于现身了。”他说,“拖的可真够久的啊。”
久弥不以为然地吐了下舌头。
“为什么我要出来见你?我又不喜欢你。”
信一郎的眉梢又抽动了一下。这大概是他进入激愤状态的强烈征兆。
久弥提起右手的肋差,随意地耍了几下。
“别误会,信一郎君。”他接着说,“我只是为了方便习惯了退居幕后。但这一次,你的确把我们惹火了。”
信一郎依旧警觉地看着他,他纯黑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东西。他是在藏匿自己的感情,亦或是他的感情不能用人类的标准衡量呢?
“别再进行无谓的思考了。”久弥已经开始将那把肋差在手中丢着玩,“你我都清楚这件事只有当我们分出胜负才有解决的余地。冷静地思考看来不是你的强项,信一郎。”
信一郎的下颚骨也开始抽动了。
“……就像现在这样,你明知道我在挑衅你,但你就是忍不了。”久弥最后一次把肋差抛起来,并反手接住,正对着信一郎,“所以——攻过来吧!”
“正合我意!”
信一郎猛然用肉体的力量弹射突进,举刀平刺——久弥抬起右手,将短短的肋差在手臂上架出一个弧形,角度刚好将信一郎的太刀支开,他的力量被发散到了空气中。
信一郎立刻调整态势,将太刀刀刃转向后平砍,可久弥却只是微微垫步后撤便扭开了力量和速度已大不如刚才的刀锋。
信一郎立刻追击,就算对方保持一直闪避的态势,只要迅速维持攻势,不给他改变方向的机会,将对方一直压制至场地边缘。就算这样会比对方消耗更多的体力,只要能就此抢到主动权……
他再次跟进,重新踏步上前,自上而下地劈出太刀,这一击无疑是他最有威力的攻击,是他练习时间最长,也最顺手的姿势。通常在与恶灵的战斗当中,他都会通过各种手段创造能够发动这招纵斩的机会,以求给恶灵造成最大伤害,如果能有人从旁协助他控制住恶灵,他甚至可以用此击一举斩落恶灵肢体。
太刀划破空气朝久弥当头劈去,他正因为躲避刚才的招数而落地,向后退是来不及的!唯有再次使用那把短而细的肋差来挡,如此便有机会一举斩断他的武器,并传递给他大量的震击伤害。
可是久弥既没有向后也没有防御,而是落地之后向前大跨了一步……动作之自然流畅,根本就不是临时的变招,而是他在上次闪避之后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信一郎的下一招是什么。
随着距离的拉进,久弥从另一个方向上离开了太刀的刀刃攻击范围,而是进入了信一郎的臂展范围,用身体卡住了信一郎正挥动着的手臂,并反手将肋差朝他的腹部扎了过来。
信一郎只能弓腰拖延时间,并腾出一只手来去拦住久弥的攻击。他抓住了久弥的手腕,阻止了那把肋差直接扎进自己的腹部,同时自己也感觉握着刀的右手被久弥抓住了。
要比拼力量么?
也好!
论腕力,从小接受武士训练的信一郎绝不会畏惧任何——!
可他判断错了,久弥根本不是要跟他比什么腕力,而是借信一郎和他互相抓住各自手腕的瞬间腾空而起,一记膝撞顶在了他的下巴上。
震动感一直传递到他的颅骨深处,信一郎撒开了手,嘴里冒出些血腥味。他不知道久弥何以能把他的每一步进攻都算得这么准,预判得这么好……他真的是第一次和自己交手吗?还是说……
随着信一郎狼狈地退后,围观的人里响起一阵赞叹声。久弥看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已经对我用了那些招式整整五天了。”他说,“难道我这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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