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理由还真是离谱啊,仅仅凭着恐惧和一时的勇气就敢做出这种会引来别人怀疑的行为。
坐在我面前的警察带着笑看着我,戳着头的样子看起来透出一丝顽皮。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思想还在否定他,他接下来又补充道:
“你看你这个人,这么做就不对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想着“赶紧跑路才是王道”这种想法吧,你的新奇的脑回路还真的是我闻所未闻的啊。”
“不,我觉得能做到看完别人卖命还能保持正常的转身离开才不太对。”
“你看看你还是有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
警察似乎对这种不要命般的想法有些轻蔑。
但我很庆幸,我留下来了,而没有逃走。
如果当做平常当做视而不见而抛开不管的话,也许我还过着那种和以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的生活吧。
但是唯有那样是真的不行。
“卖命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去做吧,至于你们这些普通人还是让一让比较好,有的时候太过于好心反而会添麻烦。”
“这又是为什么?”我用着平常都罕见的疑问语气闻着他。
“因为我们选择了当警察这条道路啊,那么像是那种卖命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的本分了,但是相比之下,你们的生命优先级别比我们的更高一些,因为这个职业就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生命。”
“逃走的人群并不可怕,可是如果连我们都逃走了的话,那这个世界一定变得恐怖起来了吧,就好比当世界爆发生化危机的那一刻,我们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群人。”
“这是电影中才会有的场景吧。”我无奈的对着又一次开始妄想的这名警察发出吐槽。
他笑着摇头否定。
“生化危机这种东西怎么说还是有点扯,但是同级别的危机或许会有。”
“不,就像这次一样,那种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嘛,看来我们也不能继续这种送死的行为了,毫无意义的全城封锁只会逼他杀掉更多的人吧。”
“稍有不慎或许我们也会被杀掉吧。”
这并不是单纯的自嘲,而是确确实实会发生的事情。
在之前的几次凶杀案里面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杀人犯那几乎变态的猎奇心态。
把人做成难以想象的路障也好,直接碎尸也好,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这次的公开杀人没有关系。
——这俩肯定是一个人,有的时候还会产生这种错觉。
“那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还是抱有一定的疑问。
“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去的命运接受下来也完全没有问题吗?”
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死去。
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不会被人曝光在世人之前。
什么也留不下来,自然也就什么都无法带走。
这个世界中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人啊?
我自嘲般的向他询问。
我很想听到哪怕是装腔作势也好的肯定回答。
“没有问题啊,我们毕竟就是吃这碗饭的嘛。”
他带着不知多少是真实的笑容说道。
“而且怎么说,如果你觉得因为你这么一个人的丧生就会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的话,只要光是看着就会在羡慕之后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
他仿佛是在说,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像他一类的普通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死亡还是生存,唔,这是个问题……”
这是我毫无用处的感叹。
“你可以走了,留在这里再怎么接受调查我们也不能把你认定为凶手,毕竟这个体型差异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指了指荧屏上的人,那个人身材比我还要再瘦小许多。
“也是,那我也不妨碍公务了,就此告辞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于是我站起了身,说了一句再见之后走出了审讯室。
有多久没有出这扇门了呢?
时间有些长了,我早就记不清楚了。
我对着这扇门发着呆。
不知不觉间,我就把这里当做是我自己的家了一样。
比起睡在街头来说,我更喜欢这里床铺的感觉。
莫名其妙的,我总觉得有些烦躁。
可是我不知道这股烦躁的源头。
……
“喂,这篇稿子写的怎么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带着笑把一份充满漏洞……
不,那根本就是千疮百孔。
“这样的东西你要当着别人的面读出来吗?”
我比他更是一脸无奈。
“虽然我没有文凭什么的,但是光用眼就可以看出来你这句子好多都不通顺,语意表达也有问题,最主要的是,你想写的不是自己看到的事情吗,为什么读完了我觉得这写的根本就是别人的事?缺乏感情,驳回。”
“啊?是这样吗?那我马上就改。”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伏回桌子边接着改他的稿子。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这一点也算是他的一个特点。
嘛,他在怎么想呢?怎么想也就随他便吧。
“啊?你怎么看这段?”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用着不感兴趣的口吻看着一旁的电视。
“如果说让我吐槽一下这老式的黑白电视还好。”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把视线投向了电视机的方向。
“这是什么?普法栏目剧?”
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带着有些不敢相信的语气说:
“是新闻啊新闻,看不出来吗?这是记者,这个是专家。”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才勉强看清楚了,这的确是本地的新闻。
说道今天有什么新闻的话,那么一定是关于昨天的那起群体凶杀案的,手段的确很残忍,当然也很利落,没带给任何一个人很大的痛苦。
会感受到痛苦的只有活人,死者已然长眠。
“那么,这次可以视为是无差别的报复行为,而且根据这两次的凶杀现场来看,可以推断出来罪犯应当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这是记者严肃又毫无生气的语调。
“从今天晚上开始实行宵禁制度,我们在这里劝告大家最好晚上不要出门。”
记者用相当沉闷的语调承认了杀人这个事实。
“还有提醒各位,如果有看见类似于逃跑的精神病患者的话,为了保障您的和他人的财产生命安全,请及时拨打电话报警,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里赶到现场,以上,接下来听一听专家论点。”
电视花了几下,我甚至在那一刻差点认为电视死机了。
之后镜头切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显老的人身上,他正在和一旁的主持人高谈阔论。
“按照我们的设想,杀人这种行为是随机又不确定的,就像是扔骰子,没有人能确定正面朝上的是什么数字。”
男人就坐在一旁,用百无聊赖的眼神看着电视。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话题,可不知为何一看到他那份严肃感就立马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不要这样好吗,这幅表情……
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一样转过了头。
“喂,那你觉得怎么样?杀人是有理由的吗?”
用那副表情看着我显然是想让我回答了。
“啊,当然是有理由的。”
我这么说,完全想否定那个专家的想法。
“毕竟杀人什么的你也知道,就像吸毒一样,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了,这种情况可能缺乏理由,但是想真正以人类身份杀人总是需要理由的,至少是那种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如果连自己都瞒不过去,那么还怎么去瞒过去别人?”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考虑。
“而且如果杀人的目的是崇高的话,那谁也没话说什么吧,而且人类不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吗?见不得别人好,反倒是别人落难的时候会觉得开心,那么听说比自己混的好的人被别人杀了,不在背地说一声“活该”就算是好的了,如果是混的比自己差的那类人的话,那么就会送给他廉价的同情吧。”
我轻蔑的表情一定都让他看见了。
这样或许会被他瞧不起吧。
被别人瞧不起还可以,但是唯独被他看不起这件事情我难以想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一旦说起实话来的话我就没法停下来我自己的倾诉。
“复仇是正当的,是不应该**涉的。”
接下来就是难言的沉默。
他静静地看着我,脸色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和平常差不多,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这么想是对的,可是你不能这么去想。”
他像是在感叹着什么一样。
“因为你不适合扮演这种角色,而且,对于你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会明白的吧,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是可有可无的,在这无限接近于梦的现实里你追求的真正正确是什么。”
“而且,虽然你尽力扮演着一个冷漠的角色,可是,哪怕这样我还是觉得在某些地方你很温柔——”
击垮我的,或许就是这份温柔。
我跟他说好了的,要保持着憎恨,要抱持着难言的憎恨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
看来,即使是我也做不到了呢。
“你啊……就只有这一点是我看不懂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还是红着脸转过了头。
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我或许很感谢他吧。
可是还是说不出口……
至于说不出口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我只能把它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
……
啊,这个女人……
我呆滞的看着门口,因为他不在家,我代替他打开了门。
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女孩站在门口,正在百无聊赖的四处观望。
“这里是绫真的家吗?”
女孩开口了,声音中带着银铃般的质感,但是很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很是不耐烦。
“你不是他,让开。”
这未免也有些太妄自尊大了吧。
我在心里这么说。
因为对方在我还没有说什么的情况下就做出了类似于轻视的举动。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
“唉——”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在下一秒——
那一刻我的心情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你——”少女带着皱起了眉头,说道。
她也看到了我眼底最深处的东西了——一定是这样——
“也能看到——?
不对,你不是这边的人,你是——?”
“仪吗?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救世主按时的到来了。
绫真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下一秒一只手就拍了面前的少女一下。
接着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他含笑的脸。
少女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话说这样真的好吗?明明明天就要出庭作证了今天还这么懒散,而且丝毫没看出来你的紧张感在哪里。”
少女头疼一般的说。
“话说回来,这算是一种好事?”
我默默地回到了屋子里。
少女则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关上了门。
要完蛋了吧,这里也不能呆下去了。
少女那双眼睛实在太过于恐怖,能够看清楚一切事物,这么犯规的能力什么时候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法住下去了,我能想象到,少女带着严肃的神情把我的本质告诉少年,而少年带着惊惧的神情对我大喊“滚出去”的场面。
我已经不抱太大的幻想了。
这样也好……
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也只有这么一条道路可以走。
幻想着和普通的人一起生活本来就是不可取的,终究不会有结果。
……
“你收留了个什么样的人在家里啊,”仪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抱怨。
“你是说他吗?”我看向了屋子里面,可令我讶异的是房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对啊,那根本就不算是人类了好不好,人类可不属于那样的范畴,他也不属于我们这边的人,他不属于“异能”,那根本就是异种……”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带着少有的严肃神情这么对我说。
“啊?”仪很意外的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听说这句话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呢,真是失望,你该不会想驯服他吧,为了预防起见我告诉你,想要驯服他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那是对他最大的救赎了。”
我沉默了,一言不发。
良久,我说。
“我知道。”
“但是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么?”
少女叹了一口气,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尽管她表示她不会再对这件事情说什么。
可在临走前她还是发出了感叹。
“你还真是个没救了的笨蛋啊。”
是的,这样的自己还真是笨到连自己都觉得无可救药。
……
男人打开门走了进来,丢了一盒盒饭在我的面前。
看起来他并不会关心人,但这也算是一种关心吧。
“我知道你没吃早饭,这就算是早中饭的合体吧。”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平和,我听不出里面有任何的憎恶之类的情感。
这么看来我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在理解了一切的前提下把我留在了这里。
我还是留在了这个家里。
这里,可以称之为家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感激涕零的。
……
晚上,我左手握着刀,却久违的感受到了手在颤抖。
可并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挣扎。
我一直想着,我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有什么动摇了。
因为说到底,我的复仇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没有人会承认这是正当的理由。
它是不是正确的还尚未明确,杀人这种行为是不是正确的?
甚至连这件事情我也无法确定了。
我清楚的知道我变的软弱了。
没错,我变得软弱了。
原因——
我当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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