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不会再放手了

「唰」

没有控制好火候，硕大的焰团爆裂开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室内。

「今天的水羽大人也是没有成功呢」

「理论实验肯定是这样啦！」

我从光滑的地板上坐起，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拿起了一把钢针。

「去练级吧，你也有那个面板的」

「诶，是吗」

我点了下佐仓的刀柄，一个天蓝色的透明面板浮现在她的面前。

「你的信息别人是看不到的哦」

在我的眼里，这个面板是一片天蓝色的糊糊。

「Level:78，Max:100，Attack:582，Health:50，Magic:0」

对于她读出来的数字，我毫不质疑，但是对于这数值的担心从我的心头浮现。

这个世界具有的特性就是这个：所有的身体机能的数值都会在面板上浮现。

本身需要通过魔力导入大脑进行分析，但我在佐仓昏迷的时候将刀身与她的大脑进行了链接，使她可以从刀柄上调取自身的数据。

不死的代价是五十生命，而生命值归零时会受到死亡般的痛楚。

「你不怕痛吗」

我调换认真的语气，询问着面前矮小的女仆。

「怕，但是更害怕水羽大人会死去」

人造人不会成长，生命也是永恒的。

我半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啊，傻丫头」

她苍白的脸颊上泛出几丝羞红，我能从手上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仅存的理智按捺不住欲望的冲动。

「再忍一会，好么？」

明明是一个女仆，如此渴望主人的拥抱还是不太符合身份呢。

她丢掉了手上的剑，死死的抱住了我的肩膀。如此突然的行为使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皮肤，好冰冷。

我伸手向她的心脏部位摸去，却没有感受到跳动。

「水羽大人想摸随时可以摸哦」

「不......我只是摸下心跳，仅此而已」

人造人的构造真是奇特。明明有血液却没有心跳，缺少黑色素导致眼瞳血红，发色和皮肤都是病态的苍白。

「坐到我肩上吧」

她受宠若惊的震了一下，接着快速的爬到了我的肩上，用双腿夹住我的脖子，双手抱着我的额头，还特别小心的把手往上挪了挪，怕干扰我的视线。

「去哪里？」

佐仓故意做出天真的声音，就和一对父女一样。

「去找委托」

城市，高楼林立。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树杈一般交错在一起，连带着稀碎的交谈声把淡漠献给世界。

人类的居住地其实十分狭小，只是繁华的城市掩盖了狭窄的真相。

与其说人类是魔族侵入的“受害者”，不如说像是在魔族地盘上扎根的“钉子户”。

即使灾难没有到来，世界的中立地带也会不断的发生战争。

「欢迎光临，冒险家」

进了冒险家协会的大门，就有一男一女的侍从迎接我们的到来。

银行似的机构，许多冒险家排队在柜台办理着委托。只要将委托的羊皮纸从公告栏上撕下，接着到柜台签理协议就行。

似乎是把接受委托和发放报酬集合在一个窗口了。这样不会混乱么？

紧接着，一个黑发绿瞳的瘦小女仆走了过来，对着我们微微的鞠了一躬，示意我们跟着她走。

女仆领着我们走过白色的走廊，在一个棕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请」

我把佐仓从肩上拎了下来。尽管她对我的肩头还有些许留恋，但她不下来的话这扇两米高门我是怎么也进不去的。

真的像女儿一样依赖呢。明明都发生那种事了，却没有一点长大的样子，除了各项能力出色以外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孩。

我待佐仓把手放到了刀柄上，才扭开了圆形的门把手。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八年，谁知道本土人民会不会对我们这些异乡人有排斥情绪。

进门，十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枪口对着我的眉心。十三个身着黑色西装和鸟嘴面具的高大男性抬着步枪，手指跃跃欲试的放在扳机上。

看来是个异乡人组成的恐怖组织。毕竟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拥有枪械的技术的。

「防守我的后面」

「明白」

随着低声的默契，佐仓随即砍伤了接迎女仆的左腿和双手，接着在门外防守着。

子弹从枪口迸出，被消音器遮掩的火花和声音在狭小雪白的房间回荡，银白色的尖弹向着开门的男人奔去。

战斗似乎结束了。

佐仓的嘴角抹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子弹撞到了空气上，失去了动力竖直落下。我操控周围气体的密度，将子弹挡了下来。

下一秒，他们的血液在体内逆流，静脉曲张，心脏因瓣膜的阻挡，承受不住高压的逆流血液而爆开。一瞬间，十三个人齐刷刷的倒在地上，手中紧握着枪柄。

我象征性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头顾及佐仓的战况。

「水羽......大人」

佐仓惊讶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低声说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

「噫——」

佐仓惊慌失措地抱头蹲下，不想看到什么似的禁闭着眼睛，浑身不断的发着颤。

我伸出手，想抚摸佐仓的头。

「啪」

响亮的一声，她把我的手重重甩开了。

好痛。

明明这么想着，手却没有任何痛感。

佐仓费力地挪到墙边，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难道只是和以前一样杀了人，就讨厌我了么？

「你是不是讨厌我，就和以前的那群人一样！」

我对着佐仓愤怒的吼叫着，她的眼泪愈加猛烈的迸出。

「不是，不是......你不是水羽大人！」

「那边的小哥，你的眼神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呢」

失去行动能力的接迎女仆靠在墙边，带着嘲讽的意味说着。

「你......说什么？」

我怎么不一样了？

「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我是神原水羽，有着黑发和黑瞳，在八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失去养母后在魔女家生活到现在。

不知不觉的，我一步步逼近了接迎女仆的身旁，用能力将佐仓的刀凭空移动到我的手上。刀飞行时不断地颤动着，刀鞘“咣”的掉落在地上。

「是你们的错啊」

「明明想杀死我，还奄奄一息的装着可怜」

「表面上迎合着我，内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全部都在厌恶我，全部！」

「是你们造就了这样的我」

「你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刀高悬在接迎女仆的头顶。

「遗言呢？」

我冰冷的质问着。

「......」

只是一阵沉默。

「去死吧」

刀从接迎女仆的头顶竖直落下，由头顶插入喉咙，直至腹部。

接着，刀刃沿着脊椎，以刀柄为轴心转了一圈。

白色的和红色的混在一起，顺着裂缝流到了敞开的腹部;被从中劈成两半脊椎耸立着，沐浴着鲜红的血液;内脏被搅成一团，犹如当年打在我身上的烂泥，但一点不令我作呕。

「水羽......大人」

佐仓低声呼唤着，但身前的男人已经听不到她的呼喊了。

强行停止了身体的颤动，佐仓擦了擦眼泪。

「站起身来......」

佐仓鼓励着自己，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阻止他......」

即使面前的躯体是神原水羽，佐仓也必须阻止他。

因为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回神原水羽。

佐仓迈出了第一步，却因为双腿恐惧的发软而摔倒了，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

「怎么了，想杀死我吗」

我拔出了接迎女仆尸体上的刀，转身走向了佐仓。

「不是的......」

佐仓低声的说着，但并没有被我听见。

快回来，快回来。佐仓的内心祈祷着。

「害怕被我伤害吗」

刀柄被两只宽大的手握住，捅向了佐仓的背部，接着拔出。鲜红的血液从随着刀刃飞溅出，染红了白色的女仆装。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四肢被刺激伸展着，口中不住的咳着血。

「害怕我吗」

「不是......的」

刀柄被两只温柔的手紧抓住，切断了少女的左大腿，白色的骨和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

「咿咕......咳啊」

无法行动，无法看见，只能通过想象得知自己的肌肉被切断，凹凸不平的切口中有什么跳动着，像是水管一样喷涌着鲜红的液体。

呼吸被什么阻断着，每一次气体的交换都带着噪音，血泡不断地从喉咙冒出。

「怎么不会自愈了呢？」

「......」

失去意识了。

两人同样失去了意识。

只是改换了身份，从主仆或父女或恋人，变成了施虐者和受虐者。

「原来如此，意识越清醒，自愈的就越快，效果越好」

“水羽”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提起了接迎女仆一半的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混着赤红的血液从高处滴下。

「清醒一点啊」

半个脑壳重重的砸在了少女的腰部。

「哈啊......咿......咕啊......」

已经无法说话了，血液堵满了口腔，就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水羽”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那是和少女的第一次相遇，伤痕累累的她靠在墙边。只是抱起她在腰间，流至下水道的血液就回流到了身上。

「只要摸一摸头......」

“水羽”自言自语着，把手放在了佐仓的后脑，温柔的抚摸着。

断开的左大腿倒退回来，伤口闭合，血液回流，口腔里满溢的鲜血也回到了本该存在的位置。

「看来，感情是自愈的原因之一呢」

“水羽”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趴着的人造人，内心里折磨的想法层出不穷。

「抱歉......」

「水羽大人......我没能保护好你」

狠狠的咬着牙，泪水再次瀑布般从少女的眼眶里喷涌而出。

「我没能......」

少女无力的用右臂捶着地面，落下的拳头被自己的泪水沾湿。残留的疼痛仍旧刺激着肌肉，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杀了我吧」

少女祈求着身旁陌生的男人。

对她来说，失去了自己的唯一，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在少女后脑上的手停住了。

「等你这句话呢」

话语中带着几分激动，深红色的空洞眼神被逐渐填满。

寒冷的话语冲击着少女的大脑，但内心的痛苦使她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陌生的男人把刀举了起来。

「等等」

刀已经悬在了头顶，少女的话语却让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怎么」

「能让我说几句遗言吗」

「说吧，让另一个世界的“水羽大人”听一听」

半分嘲弄的语气坚定了少女的决心。

「神原水羽，回来吧」

「再一次对我施予怜悯，再一次对我给予温柔，再一次拥抱哭泣的我，再一次拥抱任性的我」

陌生的男人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扶着额头，手不受控制的将刀甩到一旁。

「是你赋予了我灵魂，是你赋予了我心」

少女激动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下落，些许哽咽的语气中塞满了对神原水羽的感谢与憧憬。

「是你......让我感受到了......」

「爱」——「爱」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个字。

「太好了......」

佐仓由纪庆幸着，翻了个身看着身旁的男人。

「我坚守到了......最后......」

伸出手触碰男人的脸颊，温热的透明液体划过指尖。

男人深红色的浑浊眼瞳里，颜色变得明亮，几丝黑色将赤红包裹。顷刻间，两种颜色融合在一起，瞳孔变成靶状的红黑交替的椭圆形，像是无尽的黑洞一般，深邃且无法探知。

少女再次失去了意识，掉落的手被男人紧紧抓住。

「没事了」

我把佐仓的手置在她的腹部上，转身把刀收回掉落的刀鞘中，别在了佐仓纤细的腰部。

「我回来了」

温柔的话语中带着感激，我把佐仓抱了起来。

两人走出了白色的楼道，走出了白色的大厅，走出了白色的街道。

一片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了佐仓粉嫩的嘴唇上。

是雨还是雪呢？

不知不觉，距离我们相识才过去短短三天。

遥远的距离，却被逐渐拉近。

互相触碰，从无心变成有心，最后交融在一起。

永不分离。

繁星缀着天空，雪花坠于街道，路灯发着橙黄的光，两人行走于寂寥的街道上。每一步，都踩着雪花。

我翻看着Miss.Lisa的藏书，寻找着如何甩掉黏在身上的小女仆的方法。

「是该放手了吧，佐仓」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了」

我回头看着这个死死的抱着我的背的少女。面对她的回答，我的心里流淌着一种不知名的感情。

「啾」

我亲吻了她粉嫩的嘴唇。

「为为为为......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趴在左肩的脸瞬间涨红，迷离的赤色的眼神逃避着我的注视。

「放不放」

「......」

我把她从背后取下来，放到了身前。

「诶诶诶干嘛啊啊，放我下来！」

她细小的双腿在空中迈着步。

「脑袋别动」

「诶？」

反手就是一个法式舌吻打的你头皮发麻诶嘿嘿

「等下——」

刚松开嘴就又吻了上去，甚至没等她把话说完。

明明被动的行为到了舌头上变得极其主动，两人闭眼享受着舌尖与唾液的交融。

「有什么想说的？」

「我的嘴......很脏...」

佐仓抱住了我的脖子，用腿死死缠住了我的腰。

「所以放不放」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

我摸了摸佐仓的头顶，接着紧紧搂住了她细嫩的腰。

「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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