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之谓试炼（其三）

究竟是何时开始，自己改变了呢?

是从记事以来就未曾见到母亲，只能在宅院中孤独的看看书么?

是得知自己并没有神圣术的天赋，还要挣扎几分之时吗?

还是自从父亲撒手人寰后，自己被冠上了佐尔根家主的名号呢?

亦或是举起手中的刀，将无辜的冒险者杀死，把他们的生命力全部汇集到绿石之中?

艾丽娅想知道，但她又不知道。

她很明白若是自己今夜不出手，那个男人心中则会为自己维持着那个柔情似水的小姐模样。或许，这才是本应有的模样吧。

她很明白，若是今夜的那个男人与以往的冒险者一样安静的死在自己手下的话，自己的形象也许就是如女罗刹一样停留在他最后的心中的吧。

但为何最后会凝聚起最后的力量选择战斗呢，什么为了传承的使命、为了人类，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的角度诞生出来的，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

“艾丽娅，过来……”

佐尔根的书房中，一个身着灰色睡袍的男人向艾丽娅招手。

“要收好啊，这是我们佐尔根家族传承的使命，这是你未来所要承接的佐尔根家族的未来。”

那时的艾丽娅只是接过一块绿色的石头，她只是单纯的被那绿石在阳光下所发出的晶莹光芒所吸引，她只是保管好父亲赠予的礼物的乖孩子而已。

眼前的景色再发生改变，此刻的小艾丽娅成长了几分，她站在庭院的围栏中与一望无际的天空对视着。

“父亲，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呢……”

那时的父亲抚摸着她的淡金色长发，笑着回答她外面的世界是不安全的，佐尔根的使命若不完成，是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的。

那时的艾丽娅并不明白父亲话中的含义，只是作为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她知道了佐尔根家族的人不能前往外界。

时间一天天过去，唯有不变是艾丽娅手中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绿石。她跪在父亲的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父亲。

“艾丽娅……佐尔根的使命，人类的未来便托付给你了……这是一场……对我们负罪一族的…试炼啊！”

说罢，父亲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没有葬礼，没有守孝。父亲只是简单的被埋在了后院的树下，可那日过后，沉浸在父亲死亡的悲痛中的艾丽娅突然看到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人出现在家中。

身边的管家迪安说她是父亲旧日的好友，如今是自己的老师。

艾丽娅知道，自己不能说‘不要老师，我还要陪父亲’这样任性的话，她走过去，向第一次见面的老师行礼，却不曾想被那个女人一把拥入怀中。

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曾为有过却无比熟悉的情感。自此之后，那个女人即是老师、又是母亲陪伴在艾丽娅的身边。

景色再次变换，此刻的她失神地站在教堂中，被安慰着着。

“小姐，没关系的，哪怕接受多次‘信仰的洗礼’您仍在三阶神圣术士的阶段踏步，也没有关系的。佐尔根家族并不是……”

管家迪安在身边安慰着自己，但她仍不能释怀。自己的付出的汗水比任何人都要多。为了父亲口中的使命，她一直都在努力，但为什么……神明却不愿意赐予自己天赋与未来的希望呢。

‘贤哲之石，人类最后的武器。

让神明之力消逝，让魔法之力回归虚无的真理。

当与神明为敌而无法使用神赐的神圣力之时，当与世界为敌无法使用世界的魔法之时。

人类应当崛起，以生命为代价，化作力量，凝练贤哲之石。’

这是写在佐尔根族史中的话，里面记载着绿石的真身与用处。但‘以生命为代价，化作力量，凝练贤哲之石’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老师贝蒂与管家迪安将麻醉后的冒险者带到自己面前才第一次得知。

‘夺走一部分人的生命化做可以拯救大多数人的武器。’

这就是贤哲之石，这就是佐尔根家族的使命与研究。

艾丽娅不想杀人，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与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使命，却让她毅然前行。

那在被邀请到庄园中的冒险者眼中柔情可爱的小姐，却是在夜晚中挥刀的杀人魔，但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传承着使命想要拯救人类的负罪一族。

“真是……太可惜了……”

她杀过无数的人，什么样的人能为绿石——贤哲之石提供多少生命能量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当看到名为尤利西斯的男人的那一刻起，她能感受到此人的生命力能为贤哲之石的力量积累完成一次质的飞跃。

但似乎是失败了呢……

迪安在自己面前被烧成了焦炭，她什么也做不了。

艾丽娅怎不希望能用绿石的力量去帮助迪安在魔法下活下来。可往日以自己剑术为荣的管家，是不可能让他人干涉自己的决斗的。

他因‘要守护小姐一生’的职责站出来，以自己的荣耀迎战。

贝蒂老师也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母爱。但是她帮助自己扛过了对杀人的恐惧，是她陪伴着自己走过血腥的道路。

但她为了救自己，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

那个名为贝蒂·佐尔根的女子，大概就是曾经离开佐尔根庄园的，自己的母亲吧。

她因母亲的身份站出来，以自己身为佐尔根人的荣耀与为人母的职责将自己最后的生命托付给了自己。

而自己呢？

最后的最后，艾丽娅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死在了这一夜，那自己将何去何从？

知晓了那个黑发女人的真身——有着黄金瞳孔的魔王。

那是人类面对的威胁之一，也是佐尔根家族要对抗的敌人。

艾丽娅深知自己可以逃跑，但若是逃跑，自己过去的十七年将成为泡影。

无论是管家迪安与贝蒂佐尔根的死，无论是自己之前所学所做的一切，无论是父亲临终的嘱托，亦或者是自己这‘艾丽娅·佐尔根’的名字。

如果苟活下来，自己还能剩些什么，自己又是什么呢？

哪怕是为了曾经柔情的闺中小姐，哪怕是夺取了无数人性命的庄园杀手，哪怕是研究贤哲之石为了对抗人类威胁的佐尔根一份子，她都不能退缩。

即使向有着黄金瞳孔的魔王挥剑自己的下场只有死，也要不亏对于十七年来的一切。

“这就是，佐尔根家族的使命！这就是刻在我艾丽娅·佐尔根灵魂的荣耀！”

名为艾丽娅·佐尔根的少女望着天空中那惨白的月亮，随着管家、父母、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未曾有一丝悔恨。

（PS：这两天对剧情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改动。在主人公尤利西斯从昏迷中醒过来与遇见洛可可之间添加了与魔王的三日之约——与魔王缔结的主仆契约，而在三天内若是因对人类有留恋则可以凭借个人意志解除契约，若是没有则会正式按照契约成为路西菲尔的臣子。大致就是这样一个剧情的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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