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帮他!”
李卿卿脚刚踏上沙滩、气都没喘匀就对藤秀急切道,她生怕他听不懂还用上了肢体语言。
藤秀明白她的意思,他摇摇头,刚才在冲出海面的一瞬间他听到叶木的另一个命令:别回来了,保护好李卿卿。
水下
叶木仗着身小灵活觑个空子绕到怪物的背后刺了它一刀,然后飞快冲往海面,伤痕累累的怪物在后面紧追不舍。
它的一只手爪几乎焦炭化,半边身体的鳞片被烧的脱落,露出白色的血肉组织,可就算是这样它还是活力十足,它太大了,对它而言除了碳化的手爪其他都是皮外伤!
叶木在刚才因躲闪不及被这怪物一个抽尾几乎打到海底,在近万斤力量的巨尾抽来之际他只来得及横刀拦挡一下……现在他的左手臂呈现不自然地弯折状态,显然是骨折了。
拥有如此大的力气再结合它的外观,现在叶木可以肯定它是什么妖怪了,这是矶姬!
是力大无穷,常在暴风雨来临时乘着巨浪袭击渔船的大妖怪!
叶木一飞冲天,矶姬浮在海面上对他呲牙咧嘴。
“喂!你杀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要不我们停战!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体内的血珠是给谁的!”叶木道。
“嘎嘎……谁说我杀不了你!就算现在不能嚼碎你,待吾主降临掀起滔天波浪淹没陆地,你们这些渺小的陆地妖怪都要死!”矶姬在他的意识中桀笑道。
叶木只是在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了一下,然后他耸耸肩无所谓道:“喔,是吗?那随便。缘结,走。”说完他就往陆地飞去。
“居然不害怕还想走? !现在我就淹没这片土地!”矶姬被他的反应弄愣住了,但见他要走,它愤怒地一挥巨爪,身后接连出现一道道五米高的海浪直扑海岸!
“混蛋!你敢!”
叶木怒吼一声,犹如一颗流星般坠落狠狠撞上矶姬,将对方撞得前栽入水,他一刀又一刀狠劈在同一个地方,似乎要生生凿出一个洞来。
矶姬怒啸连连,可怎么也无法摆脱背上连续性的伤害,就算是用水鞭抽打插刺都没有用……
因为他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
为了心底的坚守,肉体上的痛苦算得了什么!
虽然缘结已经在很努力操控本体帮他挡下攻击,圆滑而坚硬的怨气珠倒是起到盾牌一般的作用可以滑开一些水箭,但是还是有一两枝力不能逮。
一枝水箭刺穿了他的肩膀,血色将他身周的水都染成了淡红色,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因为那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啊!就算是得不到回应也想要保护的人!
还有那些不离不弃的老人,他们眼中慈祥的光像极了母亲……
……
李卿卿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心都揪作一团,从刚才那怪物掀出浪头、叶木把它撞进水里她就再没看见他飞起过,算算时间也该出来换气了……
时间每过一秒钟她都觉得是在心头重重的敲上一击。
“求求你活着回来啊……一定要活着啊!”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但心里计数的数字还是数到了两分钟……
李卿卿绝望地跪倒在地捂面大哭起来,“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你……是在为我哭吗?”
一个熟悉的清朗少年音在李卿卿的脑海里响起,她狂喜抬头看见叶木就站在面前,长刀在手,衣衫带血。
“呜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卿卿欢呼雀跃,连忙扶着他去树荫下坐好又跑回牛车那边去拿干净布给他包扎。
藤秀走来道:“大人,我把血珠拿……”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木打断道。
“是。”藤秀一躬身退立到旁边,但他的余光一直在看海面上矶姬巨大的尸体。
那是变强的机会啊!
大人收留了他、让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恩同再造,可他却一直那么弱,不能帮上忙……
他瞄一眼正闭目接受李卿卿治疗的叶木,迈出了一步,叶木没有反应,一直到他叫上缘结同去叶木都没有呵斥。
其实他是知道的。
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他也不想用那种东西来增强实力,或许是因为自己一半的人类血脉也或许是因为害怕身边这个女子会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至于式神……他们想强大就去吧!只要别做下不好的事,要不然还要抹杀,麻烦。
然后他感觉到有水滴落在伤口上,侧头一看,是李卿卿的眼泪。
泪珠大滴大滴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滑落,落在他伤口处的,她慌忙去擦然后就看着冒出来的血珠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了,眼泪落在伤口上好痛的。”
经历过发生在血脉中的割划之痛的家伙会觉得这“好痛”?是心疼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受那么重的伤……”
她用力一抹脸,抽泣道。
“小伤而已,不要在意,断手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抬起自己被李卿卿用树枝、布条固定的左手挥动一下笑道。
“天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惊讶地捂住嘴,低下头:“但,怎么可能不在意……从我来到这里就一直在给你添麻烦,现在还害你受那么重的伤……我……”
“既然你很愧疚,那不如就……”
觉察到他的呼吸声在靠近,她猝然抬头,两人以一个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近到他可以看见她泪光潋滟的瞳仁中自己的脸,呼吸交缠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在产生。
“做鱼汤给我喝……不要山葵!”
他眨眨眼又缩了回去,很是生硬地把话接续上了。
“好!我去找点配菜……啊,还没包扎完。”
“去吧!我让藤秀来包,免得你看着看着又掉眼泪。”
李卿卿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
她一走,叶木就垮下脸,懒懒的靠在树干上,望着逐渐染上墨蓝的海面自言自语:“有道理啊,如果沉溺进去,还能洒脱的、毫无痛苦的说再见吗?可却总是难以控制的想要亲近,这就是爱吗?”
是夜,温柔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轻轻拂过人的脸颊;永不停歇的海浪一遍又一遍亲吻海岸。
“有一个强大的妖怪存在于这片海洋中,它也许是因为被打伤虚弱或别的什么原因需要补身体,但自己又不能去捕猎,于是它命令那些妖怪去吞噬人类结成血珠。”叶木一脸平常地把自己的分析传达给李卿卿和式神知道,“矶姬说它降临后会淹没陆地,再加上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是个相当可怕的大妖怪呢。”
“哇!大人我们不去平安京改去不死山吧!那里够高,不会被淹死!”
缘结话音刚落就被藤秀敲了个脑瓜崩:“大人决定的事要撤销也只有大人发话!”
李卿卿转向叶木问道:“看你这么平静的样子,一定是有解决的办法,是什么?”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没有?!那你还淡定?!”
“急也没用,还真能逃到山上去躲一辈子?等它降临有的是人去战,那些神不会看着他们的神社泡水的。”叶木拨了拨篝火伸了个懒腰背对他们躺下:“再说你从千年之后而来,那时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可有变为一片泽国?所以有担心的空还不如去睡觉。”
“额,说得也是。”
回想了一会儿千年之后日本的样子,李卿卿抬起头见他似乎睡熟,于是上前轻手轻脚的为他盖好被子自己才去睡。
叶木在劝说渔村老人跟他一起去平安京养老被婉拒后只好带着遗憾再次踏上路途。
老人们一来不愿麻烦陌生人,再者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他们还是怕自己的孩子万一那天突然回来却找不到他们,想用这风烛残年之躯再等等。
叶木驾驶牛车翻上一道不知名的小山岗后看见有一大城如围棋盘般方正,内中屋舍俨然,一条大道从正中间贯穿,无数分出的小道将其切割为无数秩序井然的小方块。
这是一座即使只是远看都能感受到一股气势恢宏扑面而来的城。
“这就是平安京啊!终于还是到了。”他侧头对车里说道。
“是吗!我看看!”
“躺回去!有风!”
“喔~”
李卿卿有气无力地躺了回去用饱含悲伤、哀怨情绪的声音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为什么叶木连风都不让李卿卿见呢?
因为她来了大姨妈的缘故啊!而且是痛不欲生的那种!
可能是在富士山时和泡海水的缘故,在离开海边第三天的下午她突然唇色苍白,浑身无力,小腹处又涨又痛,像放了把钝刀来回的刮,痛得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她痛成这样可把叶木吓坏了,大把大把的输入灵力,但是没起作用。
妖怪的灵力天生自带阴寒感,而她的情况属于寒气入体拥塞血脉导致经血不畅,叶木的灵力只不过是把原来的寒气驱走换上他自己的而已,还是冷的!
找大夫也不知道怎么治,人就来了句:“禁风禁寒,多喝热水,自己揉揉!”
那时算是就连古中国对于妇科儿科都是处于想治但不好治的阶段,前者男女有别,号个脉都要隔丝帕,问病状也是通过家属,没什么病例积累分析;后者懵懂小儿,有口难言,更别说事事都跟在大唐后面走的古日本了!
无奈,李卿卿只能用姨妈三部曲:喝热水、躺下、热水袋贴肚子!
叶木则谨遵医嘱,每天都在烧热水,连她的漱口水都是热的,
不仅如此,为了禁风他还把她赶到车里,连车帘都不准她掀开,饭食都是做好了只手递进去。
还好在她的严厉抗议以及考虑到气味,他没有坚持在车里放便器……
不过这无聊痛苦的三天李卿卿也没闲,她再次仔细思考了一番到平安京后自己该做点什么维持生计。
火药除做给叶木防身用的那一份之外李卿卿不打算再做成烟花,在见识过那巨大的威力之后,她意识到这种危险的超时代的东西一旦问世,过不了多久就会由观赏物变为杀人工具,所以她在做好一份成品后就把剩下的原料和图纸都销毁了。
足以改变世界战争史的东西不能做,划时代的化学日常产品自己可能要一个人点亮科技树上的很多枝桠才能做成,自己琢磨着用用还好,想大规模生产靠这赚钱太费时间精力。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一头扎进父母的行业,做个厨师!
现在的人们没有甘蔗提炼砂糖,甜味的获取只能靠吃有限的一些水果,更浓郁的甜则存在于一种藤蔓的汁液中,要砍很多藤蔓用嘴把汁液吹出来熬煮才可以获得一点点,而这种甜味因此很是珍贵,只有贵族才能吃到。
而她有蜜蜂啊!
现在刚刚进入十月,天气还暖和得很,估计还可以割一次蜜,加上之前积累下的大约有个500毫升,到时卖点暖冬茶饮、甜粥什么的,卖完拉倒也可以赚不少钱。
她越想越高兴,被闷在车里也不烦躁,连唱歌的调门都高了几分。
突然车停住了。
“怎么了,到你家了?”李卿卿撑起身子问道。
叶木没有回答,只听一个柔和儒雅的陌生嗓音用生硬的汉语道:“在下源博雅,不知车中姑娘刚才吟唱的是何文体,听来甚是清新。”
“当然清新啦!这可是才子李叔同自创的《送别》!”李卿卿回答道。
“李叔同……不知姑娘可否将此名和《送别》写给在下。”
“当然……”不可以啊!
一来不会写毛笔字,二来在递纸笔间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男人长相该怎么解释啊?你好,我是伪声大佬……会被当成妖怪的吧!
李卿卿捂嘴做作地咳嗽了两声:“实在不巧,我身染风寒,正要去就医,恐怕将病气过给源公子……”
这时不跑还等何时!
她隔着车帘狂戳叶木后腰,好在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想到她刚才是女声歌唱不便见人,倒也懂了她意思,扯紧缰绳控制牛绕开源博雅所乘的华贵牛车。
“姑娘,稍待!”
不多时,李卿卿只听见叶木在外面和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递进一柄乌木桧扇。
“送给我的,他想干嘛?”
沉默……
“好吧,咱俩没对眼你听不懂。”她说着展开扇子,一片不大的微红枫叶飘然而落。
扇面是紫藤色的绢布,其中还混纺有银梅枝暗纹,很是华丽,扇面上有临时写就的和歌两句:和霜欺雪冲天色, 风姿飘舞更胜春。
“毛笔字写得还不错,嗯……估计这么漂亮的扇子也可以卖些钱,有启动资金了。”
忽然帘子一掀,叶木钻了进来,他眼瞳忽地转为银色,语气森森:“那个叫源博雅的居然还在跟着我们。”
“欸?我魅力那么大的啊!”
“……”
他眼眸一眯,李卿卿竟感觉车内气温凭空降了好几度,冷飕飕的。
“藤秀。”
“属下在,大人有何吩咐。”
“去给后面那辆朱红色车轮的牛车制造点乱子,别伤人。”
藤秀点点头,然后身影虚化犹如一阵风般冲出……
“不好!牛受惊了!”
“保护大人!”
绕了一大圈又过了很久很久车才停下,李卿卿都睡一觉醒来了。
“到了吗?到了吗?”
“到是到了,但你先别下车。”叶木掀开车帘伸进头道:“那个源博雅居然也住在这附近!”
此时就在朱雀大道街旁最靠近皇宫的第一家华贵府邸前,源博雅再次正了正衣冠,顺便轻揉一下额角碰出的鼓包才下车,他觉得自己这两天需要“物忌”。
只是好好的出城去赏秋色,回来路上莫名其妙牛就惊了,差点把他带进鸭川去!
据手下回禀,有人看见似乎是一个灰色的影子在驱赶、恐吓牛,这不是遇上妖怪是什么!
叶木等源博雅进入庭院后才去这座挂有“安倍”姓氏灯笼的府邸前敲门,他没发觉自己的呼吸都因紧张急促了几分。
“吱呀呀……”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仆人探出头:“请问有何事。”
“这里是安倍益材大人的府邸对吧?”
“啊,没错……”
“我是安倍益材流落在外的儿子,这是信物。”
仆人没有接,他眨巴眨巴眼,呆滞足足三秒钟后扭头往庭院中跑,边跑边喊:“大大大管家!主人有孩子了!”
不一会儿,有位花白山羊须的老者在仆人的搀扶下急急忙忙赶来,还隔了老远他就且行且笑:“这一看就是主人的孩子,跟主人年轻时一样身姿高挺,皮肤白皙若美玉!”
仆人小声道:“您搞错了,是那个矮而黑的少年。”
闻言,老管家在即将走到李卿卿身边时硬生生拐弯面向叶木:“可否将信物拿出一阅。”
“这是父亲写给母亲的一首和歌。”
叶木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来内中有一夕色纸笺,老管家一眼就看出这是依大唐传来的染色造纸法做出的彤云醉,是只有贵族才能得到的美丽纸张,当下对叶木的身份信了几分。
在比照完字迹后,老管家吩咐仆人带他们去沐浴更衣,待晚上安倍益材当差回转再由他们自己去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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