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发生异变的女孩

其实李卿卿是因为刚才的尴尬在躲避与叶木的眼神交汇，加上这个秃头确实很亮就不自觉盯着瞧了。

滑瓢鬼的眼轮一转，从鼻子里不阴不阳的哼道：“唔，是我的下属，呆头呆脑的，还不快跟上！”说完昂着他那闪闪发光的大光头旁若无人般大摇大摆的步入。

来到主堂，分列两旁的矮几上已遍布佳肴碗盏，穿着华丽的长发侍女如花蝴蝶般穿梭在宾客间笑靥如花地斟上酒水。

滑瓢鬼在中间的一个无人矮几前坐下，微微偏头仔细打量在他后面小几前坐下的叶木，沉声道：“小子，你倒会借势啊！”

叶木勾唇嘻然：“彼此彼此。”

滑瓢鬼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自顾自吃喝起来，叶木说得没错，确实是“彼此”了，那个大人物身边没个下属跟着？他们两个也给滑瓢壮声势了。

由于才吃过一顿饱饭不久，李卿卿对盛在漆器中切割精细的鱼脍没什么胃口，转而观察起周围来。

坐在这个大堂中的宾客们都是男人，尽是些披绸挂缎衣着锦绣的人，跟他们进来的女子则被引到李卿卿背后一帘之隔的厅堂中，朦朦胧胧中可窥见一片衣影灿烂，娇声燕语。

酒至半酣，主座上的中年男子从隔壁过来，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宾客们纷纷上前说些祝贺语。

她观察到这里有些好笑，原来这是个日本平安时代版的小儿百日宴！

待中年男人把孩子抱回去后，宾客原本压低的笑语声又高起来，她抿了两口酸甜微醺的酒水后感觉很无聊，趁没人注意便悄悄离席，来到外面廊下吹风。

月影婆娑，倚着朱红圆柱独想心事的李卿卿无意识看着对面，这时对面的屋门缝中突然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把她吓得心头一跳。

眯眼细看，那只手慢慢推开门，伸出一个小女孩的头，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快速挤出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裳唐衣的褶皱后向招待女客的厅堂走来。

看到李卿卿的身影后女孩明显有些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眸光闪烁，步伐僵硬，几乎是拖着过来的。

李卿卿很不解，就算是男女有别的古代，看见个男人也不用这样吧？不过联想到女孩鬼祟的行为，她想自己怕不是撞上深宅中的什么阴私事了，为避免节外生枝，她眯缝着眼睛装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厅内。

不过在将进门的一瞬，她似乎看见有一个绿色的小光团极快地冲撞进女孩的后脑消失不见。

来到矮几前坐下，她依然在想刚才的事，叶木将手在她眼前挥挥，“怎么了你？”

李卿卿将刚才的事低声告诉他，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思索，自语道：“看来会有怪事发生了。”

说话后不久，隔壁的女客们纷纷发出尖叫，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混杂人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跌倒声，乱成一团。

隔帘被扯落，惊慌失措的女客们连滚带爬的涌过来投入自己家男人的怀抱。

这样的骚乱当然引来了带着长太刀的武者，他们冲进来护住贵人们，手中太刀反射出的光弧分外刺目。

在刀尖所向之处，一片杯盘狼藉中跪伏着一个小女孩，她长长的头发散开了，一缕缕盘在她身周，像黑色的蛇。

“呼噜……吧嗒吧嗒……呜……”

那女孩竟然像是饿了许久没有吃饭，疯狂的用手抓地上的吃食塞进口中，小巧的脸上鼓起两个大大的腮帮子，满是血丝的眼珠凸出，状貌狰狞。

在她仰起头努力吞咽食物时，李卿卿赫然发现她就是刚才那个鬼祟的女孩！

“花雪！花雪你怎么了！别吃了！”

一个中年妇人从外面疯跑进来抱住那女孩喊叫道。

她大概是远远的看到厅中的情形就跑过来了，背后的元结散了，衣襟也松垮了，敷了铅**的脸被汗水冲出一道道印，很是狼狈。

花雪的手被抱住挣脱不开，她仰头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啸，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卷起地上的食物甚至是酒盏送到后脑，而那里正裂开一张利齿交错的大嘴……

中年妇女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连头发已经缠上她纤细的脖颈都没有反应，她望着女孩面无表情的面容，颤巍巍伸出手想如以往一样抚上，但因为脖间发丝的收紧，窒息感涌上大脑，全身无力……合上眼，有一滴无助而悲凉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铮！”“唰！”

是叶木借了武者的刀一个纵跃过去，刀光一闪，斩断了发丝。

发丝被斩，花雪发出一声惨叫，尖细的双眸怒张，一大一小两张口都在嚎啸，向叶木扑来。

叶木侧身闪躲，可还是被她不断挥舞的长发缠裹上，头发拉住他向那张利齿森森的大口靠近……

“碰！”

眼前黑影一闪而过，花雪被李卿卿操着木几击中翻滚出去，可是头发没有松，连带他也跟着滚过去，但是只要离开那些人的视线有一两秒钟就够了！

指尖狐火跃动，所及之处瓦解断裂！

巨口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嚎，操纵花雪转身想逃，他没有迟疑，飞起一脚点在花雪后背，她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撞上一根圆柱才止住去势。

叶木顺手扯下块隔帘欺身上前将女孩一圈又一圈五花大绑，示意李卿卿拿刀来，刚刚苏醒的中年妇女、花雪的母亲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女儿！可、可以治好的！她一定可以治好的！”

他低头望见她脖间的血红勒痕，轻叹一声，张张嘴本想说“安心”，但想到女孩这情况话到嘴边改为颔首，提起刀插过连接处深深刺入柱中固定。

总算是先控制住事态了。

花雪还在扭动身体，露在外面的长发像是有生命般扫来扫去想卷什么东西吃，叶木拎着李卿卿和中年妇女扭头退走。

回到这边大厅，有不少宾客见出了怪事，怕沾上晦气悄悄离开，还有一些被安抚走了，不见滑瓢鬼，叶木和李卿卿则被那个叫藤原的中年人挽留下来安排到客房休息。

临走之时，李卿卿望着藤原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吭吭巴巴比划道：“库……库斯力（药）……”

怕他不懂还指指叶木被发丝勒青的手腕。

藤原点点头，挥手吩咐仆役取药。

去客房的路上，叶木歪头看她，眼神灼灼的，李卿卿瞪他，他会收敛一点，等她扭头他又盯过来了。

几次三番之后，某人不禁感叹天道好轮回，前不久还以目光调戏少男，现在报应不爽！

“你是要说什么吗？”

一进房，待领路人离开后她就迫不及待问道。

“没什么。”叶木低下头，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抹药，上弯的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只是被她刚才勇敢搭救和细心讨药的行为感动到了而已。

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除了母亲以外，她还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不好了――！”

“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夹杂在其中女子的哀泣十分悲伤，即使人已经走远也还是隐约可闻。

叶木出去转了一圈打听情况，回来时双眉紧缩，眼中弥漫着名为悲伤的情绪，聪明的他将此前种种迹象联想起来，再结合那大口妖怪的来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晚百日宴的主角，藤原家主与小妾所生的儿子夭折，而主母的亲生女儿却被夭折小孩子所化的怨灵附身化为二口女，被附身者会吃下可吃的不可吃的一直到噎死自己为止。

会被那个孩子这样恨着，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惩罚，那位贵女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呵……真是污浊的人心……”

他眯起眼，尖利下勾的眼角让他的眼神既迷离又悲戚，他站起身低声道：“我出去一趟，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闻言，李卿卿的身子抖了一下，快速扯过薄被把自己裹起来连头都不露蜷缩着，弱弱的问道：“那、那你可以快点回来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怕……”

他蹲下来，戳戳她的头，拉开被子看着她的眼睛，银瞳温和地闪闪发亮：“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而且这里只有那一只被捆起来的妖怪。”

见她还是微微嘟起嘴巴，黑亮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他，他顿了顿无奈道：“你数一千我就回来。”

“嗯嗯，一~”

叶木起身才拉开推拉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千”字，他不禁踉跄回头瞪她，李卿卿笑嘻嘻的摆手：“我开玩笑的啦！你快去快回！”

叶木无奈出屋却也掌不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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