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因赚钱而产生的分歧

“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呀？”

李卿卿拽拽叶木的袖子提问道。

他们从早上进了这个市集用仅有的几个铜板吃了一个饼后就找了个十字路口站在中间，一直站到日头高悬，吃了不知道多少扬尘，他还是跟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是不时转动脖颈目光巡梭似在寻找谁。

“饿了吗？”叶木不答反问。

她捂着肚子一脸菜色地点头。

“嗯，别急，快好了。”叶木望向左边的路口不急不缓道。

可是那里除了有两个挑着担子的平民打扮的男人以外就没有谁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妖气弥漫之下长相或浓艳或奇特的妖怪忽的冒出来。

待他们走到近前，叶木突然出声道：“你们挑着这么多米是要去卖钱的吧！”

其中着灰衣的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不认识而且是个普通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他们不想节外生枝，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就在两边要擦肩而过时叶木飞快地伸出手指按在他们头顶上，唇边挂着浅笑：“哎呀！您的头上有一片叶子！如果我帮忙拿掉，那么尾巴就会溜出来了呢……”

两个身材高大敦实的男人就这样躬着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但是抵在他们头上的只是一个清瘦少年的手指，并不是什么利剑。

这副场景有点奇怪，惹得路人频频回首。

“你可知道我们是……”

“你想要做什么？”那个年长的男人沉声打断年轻男人的话道：“我们身上没有钱！”

“我和我的同伴饿了。”叶木很耿直地说道：“但我不吃你们担子里的米，因为那是沙子。”

一滴冷汗从年长妖怪狸猫的鬓角慢慢流下。

他很庆幸自己刚才制止了年轻妖怪狸猫冒失的自报家门行为，能一眼看穿他们所有伪装的人，怕是个出来历练的阴阳师，丹波国大江山鬼王的名头对妖怪有用，对阴阳师……呵呵，说出来死得更快！还会成为这个阴阳师吹嘘的资本：我杀了鬼王手下的妖怪！

他们只是鬼王手下一抓一大把用幻术变米换酒顺便查探那家有美女和钱的小妖怪，如果把命丢在外面鬼王连眼皮都不会抬，更别说报仇了！

心思急转之后，年长狸猫拖着年轻狸猫涎着脸谄笑道：“嘿嘿，那我们把这些‘米’卖了供奉大人……大人们稍等片刻。”

叶木眼珠子转了转，收回手道：“那你们把米卖给绿色招牌的米店好了！喏，就是边上那家。”

谁让那家店被叶木看到好几次耍秤偷斤，而且还往街道上泼污水差点溅到他们，不坑这家店坑那家？

李卿卿只看到叶木手指摁了别人的头说了几句话，那两个人就去卖米把钱给他，走之前还边走边鞠躬，千恩万谢的样子……怎么那么像邪教主给信徒开光？！

“喂！发什么呆！走！去吃肉！”叶木将钱袋左手抛到右手，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有这么多钱，买换洗衣服和雇车的钱都有了！”

那当然了！再怎么偷秤沙子也比米重！

两人随便进了一家食肆，搞定肚子问题。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调料和烹饪方法，不是煮就是烤，再高级点就是蒸鱼之类了，因为铁锅炒菜法要到宋朝才发明出来。

叶木指点着墙上的菜牌点了个鱼汤、烧贝、烤香鱼和米饭，等到菜上了李卿卿发现一点青菜都没有的时候不禁偷偷吐槽：真是狐狸来的！

趁着吃饭的间隙，李卿卿小声问了刚才的事，得知那是妖怪时她奇道：“你怎么知道在那里会遇到妖怪？”

叶木用指头蘸了杯中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十，轻声道：“你看这个十字，四方都在交叉点汇聚，各种对冲就会得到一个阴浊之气驳杂的地界，即使是白天也没有多少阳气，妖魔鬼怪都喜欢这种地方，很容易被吸引来。”

李卿卿剔着鱼刺不解道：“可问题是你怎么知道会有妖怪带着米下山来卖钱？万一今天遇到的妖怪都是空手来的呢？”

“如果都是空手……嘿嘿，那我就抓一只丢到有钱人家里再去驱魔。”

“你不是不会吗？”

“用狐火把妖怪吓走就好了！”

“哇！简、简直是太无耻了！”

叶木闻言动作一顿，睁大一双银光闪闪的瞳子盯紧她的黑瞳，冷笑道：“无耻？你见过这里的有钱人是怎么为了几个铜板的利息逼死人的吗？你见过他们亵玩过女仆腻了后把别人卖去当娼妓吗？只是为了眼前的问题去骗一点钱你就觉得我无耻？！”

她嗫嚅道：“可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这样呀……你这毕竟是在诈骗。”

“那就当作对我们的施舍好了，本来我们就很穷。”他轻叹一口气，眼中银光湛湛似乎透着怜惜：“没带着你，我吃什么睡哪里都无所谓，但……看见你磨破皮的脚实在不忍心。”

她呼吸一滞，想想还真是自己拖累了，而且他又没有真的那么做，话说得确实重了。

于是李卿卿低眉顺眼：“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我给你剔鱼肉吃，别生气了。”

叶木毫不客气地吃光她给的鱼，腮帮子鼓鼓的，心中暗自奇怪自己为什么看见她鄙视的目光和被说句无耻会真的感到火大，明明从小到大被那么多认出他半妖身份的妖怪鄙夷过，内心已经很强大了呀！

剔了两块鱼肉后李卿卿突然把筷子一摔，怒道：“又不是我要来的！为什么我要愧疚拖累什么的！？”

“是啊！我也没说你是拖累呀！”叶木很自然地接口道：“你只是在愧疚你错怪了我，伤害了我幼小的心。”

哎？好像没毛病……可为什么总觉得那里不对。

某无知少女再次抄起筷子投喂狐狸。

本来就饥一顿饱一顿饿惨了的两人就着两盆米饭把桌上的菜席卷一空，吃到后面店家死盯着他们就怕是来吃霸王餐的，或许还有点担心会撑死。

吃过饭后又去裁缝铺买了换洗成衣，付完钱后叶木盯着手中余下的铜板眉头微蹙。

没想到这个地方的物价比较摄津国高出不少，想要一直坐车到平安京的话钱还是少了。

该怎么搞钱呢？

如果用非常手段，会被她讨厌的吧……

余光中一个穿着黑色狩衣的矮小光头老头悠哉悠哉拐过左边的街角，叶木脚步轻灵地前跃追上，发现那个老头的身影若隐若现，忽左忽右，变幻位置只要一眨眼的功夫。

看这个身法，果然是滑瓢鬼！

滑瓢是一种喜欢在傍晚时分溜进大摆筵席的人家蹭吃蹭喝的妖怪，因为气度威严不凡、衣着高档，主人家会以为是跟那位客人结伴而来的大人物；而客人们又会以为是主人家请来的大人物……不过，这只是滑瓢鬼利用人心的一点而已。

叶木眯了眯眼，既然现在对赚钱一点头绪都没有，还不如先跟滑瓢鬼去蹭一顿晚饭，看看能不能在摆宴席的人家正经地（重音）赚到钱。

他旋身拉着李卿卿正要跑，突然想到普通人的身体不能承受这样高强度奔跑，于是飞快地说了句：“我要背你了啊！自己抱紧！”

“啊？啊！”

腰后一股大力袭来，她被突然出现的失重感吓得啊的一声，接着就稳稳的趴在少年还不宽厚的脊背上了。

感觉叶木的手臂是很规矩地卡在膝弯处，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但是胸前与对方脊背的接触……她左手垫在胸口也解决了。

一直很耐心地等她调整完，叶木才低低的说道：“要出发了。”

少年步伐轻盈冲进小巷跃上房顶跟踪而去，就算背了个人也速度奇快，身形变幻莫测，就算有人偶然见到他们一掠而过的身姿也会以为是看错了。

还没出市集，李卿卿就抽出手改为抱住叶木的脖颈，无他，实在是被对方背上的蝴蝶骨撞得肋骨疼！

在她变换姿势后，叶木踉跄了一下，险些从矮墙上跌落，而他脸颊上运动出的红晕也扩大蔓延到脖颈、耳垂。

李卿卿也觉察到了，只能红着脸望天，自我催眠：这是未成年的弟弟！小孩子！不这样肋骨会骨折！

缀在滑瓢鬼后面一路出了市集，行约半刻钟来到一座城，还没等李卿卿看清城门长什么样子就冲过去了。

又是一阵高上低下，眼见滑瓢鬼减速，他们也跟着慢下来，慢慢踱到一片白墙黑瓦的建筑前，门口有两个管家样的人正在接待，看见滑瓢鬼张张嘴正要开口问，滑瓢停住步子望着他们，三角眼中威光闪烁，从大大的鹰勾鼻里不满地哼出一声。

仿佛他们再啰嗦这老头就会用腰挂的太刀砍了他们。

两人不自觉的打了寒颤，退到一旁，其中一个犹犹豫豫的，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大人的下属可要在大人身边服侍还是……”

下属？？

滑瓢鬼诧异回首，就见两个小少年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两人对上目光后一个少年冲他抿嘴笑；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则失礼地盯住他被写着藤原姓氏大灯笼照亮的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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