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程（三）

车队来到上京城外的第一个驿站。

依照规矩，回国的使团与送亲的礼团一大批人，要在这里先安顿一夜，明日再继续前行。

这一路，范闲给言冰云讲了一遍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车队停下时，也刚好讲到他离开澹州，前往京城。

言冰云之前虽然号称十分了解范闲的经历，现在听来，当时真是大言不惭，对于眼前这人，他之前所知太过肤浅和武断，他所了解的不过是些皮毛而已。

车队停下之后，范闲先行下了车，来到北齐大公主那辆涂着金漆，描着红彩的华丽马车外，躬身行礼，很恭谨道：

范闲：“已至驿站，请公主殿下歇息。”

范闲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声有些嘶哑的声音道：“本宫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范闲想起来，自己下车前，言冰云曾说过，这位公主殿下，也曾受学于庄墨韩，想必是感念恩师，才会伤心哭泣，以至于声音嘶哑，不由生出几分同情之意。进而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心情也不禁有些郁郁。

安排完一应事务之后，他来到言冰云的房间，言冰云正在看书，见他进来，便放下书道：

言冰云：“都安顿好了？”

范闲：“除了大公主，都安顿好了。”

言冰云：“大公主还是不肯下车？“

范闲：“她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听着嗓子都哭哑了。“

言冰云：“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言冰云拉过范闲，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见他脸色不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起身给他倒了杯茶，递到手中。

言冰云：“安之有心事？“

言冰云斟酌片刻，见范闲仍是闷闷不乐，便开口问道。

范闲放下手中茶杯，握住他一只手，低声道：

范闲：“冰云，如果我说，我不是范尚书之子，你会怎么想？“

言冰云：“啊？“

言冰云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范闲：“你也感到难以置信，是吗？“

范闲自嘲一笑，将脸埋进对方的手掌里，闷声道，

范闲：“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我也希望我真的是范家的孩子，可事与愿违……”

言冰云：“那你到底是谁？”

言冰云知道此事定然非同小可，便将声音压到极低，问道。

范闲：“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只是一屡来自异世的幽魂。”

范闲喃喃道。

言冰云：“安之，不管你是谁，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我的安之，不会有任何区别。”

言冰云动容道。

范闲：“谢谢你，冰云。”

范闲抱住他，低声道。

范闲：“我曾跟你说过，我母亲给我留下过一封信。信中曾提到，范家有过一个长子，与我差不多大，母亲与范夫人曾有过约定，若是生下的孩子，为一男一女，便为两人定下娃娃亲。可惜两个都是男孩，这门亲事，便没有结成。所以，冰云，我不可能姓范。“

言冰云：“范家长子？那个孩子呢？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范闲：“我也不清楚，我自小在澹州长大，奶奶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孩子，除非他很小便夭折了，或许，他的夭折与我脱不了干系。“

范闲想起陈萍萍那句要善待范建和范家，因为范家为了自己付出的代价太大。

言冰云：“这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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