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迟迟不下达退婚的旨意,范闲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李承乾和李承泽虽退让了三分,但是他们手下的人不知道此事,单单是三天他这院门前就来往了差不多五六拨人。
范闲的院子跟别人的不同,除了比一般人简单外,下人也无一个。如今他病着,才勉强肯让范思辙住他隔壁的客房,负责每天端药。怕他像上次那样突发急症没人发现,范思辙勤勤恳恳每个时辰都要前来探视一番,搞的范闲不甚其烦。
本以为范思辙小孩心性,坚持不了几日便自己出去玩了,可哪料到范思辙在这件事上尤其执着,倾了十足的耐心,范闲索性让人在旁边又搭了一张床。
这下范思辙倒是不好意思了,范闲不如从前那般刀锋毕露,白色亵衣上满是乌黑的发丝,少许凌乱的发垂落在如玉的颈间,配着姣好苍白因为病弱而越加柔和的脸,整个人清清爽爽岁月静好,范思辙红着脸:“哥!我不会打扰你的。”
范闲赐给他一个白眼,这几日他实在想不通庆帝的所作所为,整个人七上八下的。
如果说他是一个炮灰角色,皇帝干嘛要亲自过来?这说不通啊!
范思辙看范闲又握着书发呆,小心翼翼道:“哥,可是闷了?”
“还好。”范闲有苦说不出,他也想出去走走,但是现在真气被封,整个人又处于战损状态,如果再来一次刺杀,只怕神仙也难救。
范思辙又道:“你要是闷的话,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今天是草灯节!可好玩儿了!”
“是吗?”范闲干笑,“要是再遇上郭保坤,我可没力气揍他了。”
“不怕!爹留了虎卫的!”范思辙小眼睛中散发出异样光彩,“虎卫你知道吗?那可是跟检察院院长的黑骑差不多的级别!”
“啊?”范闲四处望去,目光所及果然看见好几个黑衣人特地现身对他作揖行礼,范闲顿时神采奕奕,“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快发霉了!”
范思辙大呼冤枉:“你也没问我啊!”
范闲爬起来找衣服套,世态炎凉,要是以前他哪能不知道身边有人接近,皇帝这手段真是特别的贱。
范思辙看着须臾人模人样的范闲咽了咽口水:“哥!要不等你彻底好全了再出去?”
范闲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头顶,嘴角一扯,扬长而去。范思辙回过神来,撒腿就追:“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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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多繁华,正值草灯节,有好多贩主都占着位置大声叫卖,人声络绎不绝,比儋州要繁华十倍。范闲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的,他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在每一个商贩处停留,想要淘点什么好东西。
秀美明艳的少年成了街头的一道绝景,范闲蹲下来挑着一些小玩意,手上的一串糖葫芦还剩下两颗,他一心一意的想要为范若若做一个簪子,要找个好一点的玉料,质地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配色和手感。
‘啪!’突然间从天而降一块玉佩落在手边。
范闲抬头望去,面前的茶楼二楼区有个老熟人。捡起玉佩放进怀里,范闲进茶楼,直奔二层:“你找我?”
“偶遇。”庆帝摆出了个请的姿势,护卫把另一桌的凳子搬到他跟前。
范闲掀着衣摆坐下。
范思辙?范思辙呢?范思辙看情况不对,早就逃之夭夭回去报信了!范闲默然了一会,决定回去要好好长长范思辙的胆子。
“为何你一点也不怕朕?”庆帝好奇道,叶轻眉也是如此,什么身份世家到她那里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范闲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满杯的茶,牛饮了一杯:“敢问陛下,您难道有四只眼睛?”
“这从何而来?”
“有尾巴?”
“当然没有!”
“陛下吃人肉?”
“怎么可能!”
“既然陛下与常人无异,又不食人,我干嘛要怕你。”范闲把剩下的糖葫芦吃掉,竹签顺手放在桌上,又咕噜咕噜的喝了两碗水。
庆帝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满脸微笑。
范闲心中总算有些发毛:“我脸上有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庆帝大笑,忽而对身后的侍卫道,“他就是范闲,朕为婉儿挑的夫婿。”
范闲这才注意到庆帝身后的青年人,看上去规规矩矩,死死板板,这分明是封建社会的余孽,封建迷信中毒最深的那种。
“在下林珙。”青年人点头自我介绍。
范闲一只手还搭在盘子里的桂花糕上:“哦。”
一时间冷场,范闲猛然回过神来,质问庆帝:“你不是已经答应我退婚了嘛!”
“是啊,两个月后朕昭告天下。”庆帝不疾不徐答道。
“干嘛现在不解除?林婉儿不愿意嫁,我又不愿意娶,你拖着是什么居心啊!”
范闲真的很特别,特别到能让他心软,庆帝摸着杯沿的瓷感心中暗叹,只可惜他是叶轻眉的儿子:“这样我才能看清京中形式。”
“利用我利用的如此光明正大。”范闲努嘴,“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等着瞧,总有一天,天下无人能掣肘的了他!
庆帝轻声道:“这样吧,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作为补偿,钱财良田甚至是封爵随你挑。”
范闲把茶碗扔在桌上,倒真是想出了一条:“希望陛下能出个特例,我范闲见任何人都不必下跪,除非我自愿,否则无人可逼我行跪礼。”他一字一字划出重点,“包括你。”
“你狂妄!”林珙怒目而视,眼中的不满喷薄而出,手里的剑抽出了一寸。
范闲笑的无辜:“是陛下说允我一个条件的。”
庆帝笑而不语,却是点头答应了。
范闲乐的开心,拍拍手解决了封建社会一大思想难题:“天快黑了,我该回去了。”
“身体如何了?”庆帝突然问道。
范闲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拜你所赐,活不成死不了。”
华灯初上,快要入秋,这风有些冷了。范闲手提着过长的衣袍拾步而上,到底是身体不好,真真有些累了,以往这个时候滕子京会从哆啦A梦的披风里拿出件外袍来给他披上,如今……
“范闲!”
正伤春悲秋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范闲回头,林珙正大踏步跑来,手里拿着一件明黄色的披风:“陛下给的。”
范闲远远望去,那个茶楼早就已经隐没在一片灯火阑珊中看不真切:“谢谢。”
林珙愣了愣,脱口而出:“不用谢。”复而又觉得没面子,他以为范闲粗鲁不知礼数,可这种小事上又‘礼数’的特别自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答了腔,“陛下给的,你应该谢主隆恩。”
范闲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件披风,‘隆恩’个鬼!他转头快步离去,身后远远跟着的虎卫如同鬼魅一般跟着他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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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节一行让范闲又窝在了家里,他可不信什么偶遇,再来这样的几次偶遇他还活不活了?好在精力不如从前旺盛,真气凝滞有时候让他昏昏欲睡,睡觉就占了一大半时间,再加上范思辙总会从外面带来各种小玩意儿,能解他一时的闷气。
这段日子,这个便宜弟弟真是尽心尽力了。
“哥!这是何物?”范思辙带着五香居的豆腐干回来,看见范闲坐在门槛上用匕首雕琢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时不时的划一下吓得他眼睛直抽,“哥!小心手指!”
“喏,给你。”范闲吹掉玉屑,原本是想给若若做个独一无二的玉簪,可最近范思辙跑前跑后跟个仆人似的,他觉得有必要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正好长条的玉没找着,庆帝扔给他的玉佩倒正好雕个小物事。
范思辙接过来一看,是个玉雕的小牌九,上面四个点,大概是因为“四”同音“思”。不是很精巧,但显然是用了心的,看上去十分讨喜。小牌九中间有个不起眼的小洞,用来穿绳。范思辙喜欢的要命,心中像吃了一城池的蜜,麻溜的把身上的玉佩解开换掉:“谢谢哥!我很喜欢!”
范闲收起匕首,捏捏僵硬的手指,习惯性的咳了两声,心中腹诽,再这样下去他可就成男版林黛玉了。
“哥!书局已经开张了,那是日进斗金啊!我跟你说,这三天就进了五百八十两银子!这还不算那些精线本……”
范闲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看范思辙侃侃而谈,大概范思辙自己不知道,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与平常判若两人,显得自信有**。
“哥!你听没听?!”范思辙发现范闲又在出神。
范闲笑:“我听着呢!”
院中的梧桐叶子发黄了一半飘飘落下,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一些,虽是闷点,可波澜不惊的平常也是幸福。
直到宫里来旨。
北齐来使,宫中活动由八品协律郎督办,范闲这几日须上朝共议接待之事。
范闲接着圣旨站在潇潇的风中,心中笃定皇帝给他的这个破官就是为了整他!组织娱乐活动谁不能组织?还要他这几日每天六点到宫里上朝?简直是灭、绝、人、性!
“范闲!我好羡慕你!上朝诶!一定很威风!”范思辙星星眼赞叹。
范闲恶狠狠道:“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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