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枯萎之源

既然荒疫会将周围的物体同化成液态，那么，只需要使用液体来封锁荒疫的行动就可以了吧……？方才的血液检测，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我建议你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金属球的声音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荒疫是物质，而不是液体。若是向荒疫泼洒液体，那只会让荒疫稀释、从而延缓荒疫起作用的速度，但相反地……”

余海并没有多解释，只是随手地把锋利的玻璃碎片给挥到一边去，又检查了一下脚上的伤口。由于剧烈动作的原因，伤口似乎又撕裂得更开了，愈加多的血正从口子里流出来。

“余上校，你没事吧？”门口的小队长正在大声地呼唤着，“支援正在路上，请一定要坚持住！”

“我知道了——在这段时间里，请你一定要全力阻止别人进来，特别是那个叫华莺的！”余海回应着呼喊道，用力地撕扯着脚上的伤口、而后将弥漫而来的血均匀地涂抹在脚掌上。

——身下的桌子又在吱吱呀呀地叫了。再过一段时间的话，桌子就会彻底崩塌吧……

“……但相反地，因为大量液体的存在，荒疫将得以四处弥漫；或者说，液体所在的地方，就是荒疫能够侵蚀作用到的地方！”

唯一能够封锁荒疫前进的方法是用液体来迟缓荒疫的侵蚀速度，但与其对应的是，荒疫的作用范围会无止境地增加……所谓的饮鸩止渴，就是如此。

但余海也无所谓了。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坨老是在自己耳边神神叨叨的破球，这所谓的荒疫也根本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东西。

目标非常明确……只要拖到特勤精英支援而来、且不让荒疫继续蔓延出去，自己就胜利了！

但——似乎冲突了。保护自己、拖延时间，就需要使用荒疫与液体之间的相性；而如果要阻止荒疫进一步地蔓延，就不能够用液体自我保护。

不能再拖下去了。桌子正在下沉。……荒疫并没有将桌脚折断、从而让桌子轰然倒地，而是从桌脚的底部开始溶蚀，让桌子慢慢地沉下去。

这样一来，余海与旁边的桌子就有了高度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高度差将会越来越大。

“……是因为知道我的脚受伤了，所以才制造出高度差来，让我无法跳跃吗？”

——荒疫，似乎还有简单的智能吗。但若是荒疫就连处理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的人都要处理那么久，那么荒疫的智能水平也不怎地。

“金属球，如果我用涂满了血的脚掌触碰液体，那会发生什么事情？”余海蹲下了身子。现在脚掌传来撕裂痛感的他根本没有跳跃到远处的实验桌的能力，所以他别无选择。

“你的脚掌被彻底侵蚀的可能性是60.98%。”

“那剩下那不到40%的可能性是什么？”余海开玩笑般地继续问，“是被侵蚀掉一层死皮吗？”

“……剩下的可能性是在接触的一瞬间、脚掌上的血细胞先被尽数液化，而后荒疫会随着血与液体流进你的伤口中，从而进入你的血管……”

“我服了，那还不如直接把我的脚给烫没了！”余海没好气地大喊一声，“难道血液就不能延缓荒疫的侵蚀攻击吗？哪怕只是几秒也不行？难道这个点子一开始就糟糕透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确实如此。”

——确实……把脚掌撕开、然后将血涂在脚上以规避荒疫的侵蚀，余海承认自己应该是硬汉类的老式打斗片看太多了——例如《第一滴血》里的兰博用点燃火药的方法来止血那种。

“你不早说，疼死我了！”余海咒骂着盘腿坐好，“补一下我的伤口，待会儿我直接拼了命地跳了，如果没跳到目的地、那就一起死吧！”

耳边的金属球默不作声地化身一团银光，呼地缠到了他的伤口处。在窸窸窣窣的细响声，余海只觉伤口处传来了一阵痒酥酥与麻痹之感。

“需要多长时间？”桌子下沉得距离地面不过十厘米了。余海还有大约五六秒的命。

“已经好了。”那阵银色的光垂直地向上飞去，向余海的耳边聚拢——这道竖直的飞行轨迹已充分地体现了身为智械的金属球对于荒疫的恐惧。

——不仅是有机生命体，就连机械体也被荒疫一视同仁吗？这玩意，真是有点意思……

“好，我要跳了——”掂了掂还有些发疼的脚，也不顾脚掌是否完全恢复性能了，余海吆喝一声、如同在为自己加油鼓气，朝着那边的实验桌跳去——

但也正是在他触碰到那张实验桌时，那桌子却不堪重负地哀嚎一声，而后轰地向着余海所在的方向坠去，轰地压起一片水花——

“什么——！居然进化成这样了——”

就在余海犹豫不决、等候着伤口被缝补完成的时候，那张被余海锁定为目标的桌子的桌脚被溶蚀了好一截，只尚且在摇摇欲坠地保持平衡！

而在余海猛地扑过去后，失去平衡的桌子立马毫无悬念地翻转了，要连带着余海一并摔在与炙热的岩浆无异的荒疫液体上！

余海睁大了双眼，看着距离自己逐渐远去的昏暗而雪白的天花板。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他只觉世界似乎逝去了将近数个世纪——

“终于赶上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余海慢慢收缩的瞳孔又呼地扩大开了。他下意识地转头向声音的方向，但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哗啦啦声——

与其同时，一只钩爪也噗地扣住了余海的后颈，强大的机械动力将余海拖行而来，哗啦啦着在液体上拖出一道涟漪。就像是钓到了大鱼的钓鱼佬在摇着鱼竿上的转轮收杆、将胖头鱼余海拽回来。

在睁着无神的眼睛、被拖拽到门口时，余海终于看见了方洮的脸。……这时候的他也没有心情去纠结救自己的人为何不是美女小姐姐了。

——赶上了个锤子，这厮让自己在地上划拉着抹出了一条路来，与其说是赶上了、还不如说是跑过来给自己送了捧坟头土。

“我死了没？”这是余上校的第一句话。

“没死，但估计也快了吧……对了，提醒你一句，你背后的衣服好像全没了，要不要给你找块窗帘披一下？”方洮非常体贴地问。

“披个锤子，还没有结束！”余海利落无比地跳了起来，转头去看自己的背——当然，这当然是没有意义的举动，“我的背怎样了？就没了衣服吗？”

“背部的衣服全没了……咦，余上校，你后背怎么这么多水珠？湿漉漉的，刚洗完澡啊？”

在方洮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余上校的额头立即就泛出了一层冷汗，头皮也像是炸开般地阵阵发麻了起来。他条件反射地要转身、想把背扭回去，嘴巴也先一步地张开了：“……小心！”

——噗嗤、噗嗤、噗嗤！

余海后背上黏着的液体像是离弦之箭，朝着方洮所在之处狠打了过去！尽管方洮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面门，但那些水珠仍然轻而易举地将方洮的胳膊打穿、爆出一片棱角分明的机械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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